“龐雨絹?”寶梳打量了一眼這“女鬼”,好奇地問道,“你也姓龐?莫非跟雅州城裡龐府有干係?”
這“女鬼”笑道:“天下姓龐的多如牛毛,難不成只有雅州城裡那一家嗎?你倒真是挺有趣的,還打算幫我家泉兒認麴塵做爹,你就那麼討厭麴塵嗎?”
“橫豎就是不喜歡!”
“哦……”這叫龐雨絹的“女鬼”點頭笑了笑說道,“看來麴塵說得不錯,要拿下你得費他些工夫了。走吧,領你去個地方。”
“什麼地方?”
“你不是膽兒大嗎?不敢去?光天化日之下,我會害了你不成?放心,我領你去個好玩兒的地方。”
寶梳猶豫了片刻,還是跟着龐雨絹去了。所謂好玩兒的地方,其實就是青竹齋後院竈屋旁邊的一間柴房。進了柴房後,寶梳看見東牆角邊放着一樣用白布蓋着的東西。當龐雨絹把那白布扯開時,一具人骨豁然出現在她眼前!她始料未及,當即嚇得驚叫了一聲兒,忙轉過臉去說道:“人骨頭?太嚇人了吧?”
“這就給嚇住了?”龐雨絹笑了兩聲道,“麴塵不是說你膽兒挺大的嗎?”
“我的天……你就是帶來我看這堆白骨的?”
“是啊!把臉轉過來,仔細瞧瞧,我聽麴塵說你也是懂醫的,你瞧瞧這人是怎麼死的。”
“不是吧?我又不是仵作,叫我瞧什麼瞧啊?”寶梳轉過臉來看着龐雨絹,又納悶又鬱悶!這女人是不是太奇葩了一點?大白天的帶自己來看一堆白骨,還讓驗骨,有病吧?
龐雨絹沒答話,挽起寬袖走到那屍骨旁邊說道:“這屍骨瞧着像是中毒,但此人並非中毒而亡。你來瞧瞧,只在他喉嚨與下顎處找着黑色斑點,胸腔這一塊兒沒有,這就說明,他是死後被人灌下毒藥的。”
“是……是嗎?”寶梳有點怕,又耐不住心裡那點好奇,上前兩步瞄了一眼。
龐雨絹轉身拉了她一把道:“怕什麼?這是骨頭,又不會跳起來打你兩拳,過來些,我好細細跟你說。”
“等等!”寶梳掙開她的手問道,“你跟我細說什麼啊?我又不認識這堆白骨。”
“我教了你,往後麴塵再遇上這種事兒,你們兩口子自己搗鼓去,省得再半夜三更地把我叫起來了,”龐雨絹一臉無奈地說道,“你說,大半夜的,又下着雨,把你叫起來挖墳驗屍,你願意呢?我好歹把你教會了,往後你們自己搗鼓去!”
“挖墳驗屍?”寶梳回想起之前偷聽到的對話,猛然反應了過來,指着龐雨絹道,“所以,阮麴塵那晚半夜三更的在你這兒,就是來找你挖墳驗屍的?”
“不是的話,你以爲是什麼?他那人,有好事兒從來不會想到我的。”
“我還以爲……”
“你以爲我跟他有什麼?”龐雨絹掩嘴笑了笑說道,“實話告訴你吧,妹妹,我跟麴塵除了上*其他的都能幹,你明白了?”
“我寧願你說,你跟他除了上*別的都不會幹呢!”寶梳有一點點失望,但隱約又有一點點鬆氣放心的感覺。
“呵呵呵……”龐雨絹咯咯咯地笑出了聲兒,“你可以把他想得下流不堪,但別把姐姐我想得那麼噁心啊!看來,他那點無賴耍得還不夠,要不然你怎麼還這麼討厭他呢?”
“你怎麼知道他喜歡耍無賴?他對你也耍過?”
“再告訴你個秘密,耍無賴是他們阮家祖傳的,往後你跟麴塵相處久了就會明白姐姐我這番話了。”
“你到底跟阮麴塵是什麼干係啊?”
龐雨絹神秘一笑道:“這話還是讓麴塵自己告訴你吧!來,先給你說說這白骨的事兒。”
寶梳一看到這堆白骨就渾身不舒服,掩了掩鼻子問道:“這誰啊?”
“陶家老二陶遠備。”
“啊?不……不是吧?陶家二叔的?”寶梳睜大了眼睛,驚訝道,“他的屍骨不是已經送回家裡了嗎?怎麼會在你這兒?”
“那晚從墳裡挖出來的是假骨,是麴塵那小子從別的地方找來充數的,這纔是如假包換的陶遠備的真殘骨!”
“爲什麼要換?”
“這話你就得問麴塵去,我呢,只負責暫時看着這具屍骨,驗明他的死因,至於那些爲什麼就只有他才清楚了。來,先說說中毒的事兒。”
“你還真打算教我啊?”寶梳縮了縮脖子,往後退了一步問道,“勞駕問一句,你還做過女仵作?”
“仵作我沒做過,但驗屍我很拿手。不用怕,對着這些骨頭,比對着人還安全呢!”
“那……那陶家二叔是……是怎麼死的啊?”寶梳畢竟沒真正接觸過屍骨,就算膽大也有點發怵,晚上回去會不會做噩夢呢?
龐雨絹指着脊椎第三節骨縫道:“他真正的死因是這兒被插入了一根三寸長一寸粗的鐵針。說是鐵針,其實就是鄉下婦人常用的一種自己磨的針。若是在城裡,自然有現成的磨得溜光的針賣,可在鄉下,婦人們爲了省錢喜歡自己磨針使,這種針長短不一,多是粗糙不規整的。而在他骨縫裡剛好找到這麼一根針。”
“所以呢?”寶梳不時地飛快地瞄一瞄那屍骨,滿腦子都在想,萬一有隻貓忽然從他頭上跳過會不會猛地坐起來啊!
“所以,針應該是從他背部插入的,而且不偏不移地正好插在第三節骨縫處,可見對方應該是個老手,才能這麼準這麼狠。毒是後來才灌下去的,只到了喉嚨這兒。在陶遠備死了之後,有人爲了掩蓋他的死因,故意製造了山紅中毒的假象。”
寶梳聽得毛骨悚然,往龐雨絹身後躲了躲問道:“那會是誰啊?莫非霧重村這兒還藏着龍窩着虎?”
“興許是吧!”
“這麼說來陶婆婆撒謊了?”
“她可能撒了謊,但有可能她也是被騙的,這些事兒就不歸我管。別站那麼遠啊,頭回害怕,多看幾回就不害怕了。”
“還……還多看幾回?”
“我知道你最近忙着你的買賣,不過還是得抽出空閒來我這兒,我好教你怎麼驗屍。”
“不用了吧?”寶梳都快哭了!一個阮麴塵已經夠麻煩的了,怎麼還來了這麼個奇葩女仵作啊!非得逼着自己學驗屍,天底下有沒有這種道理啊?
一個時辰後,寶梳裹着陰風陣陣從青竹齋走了出來。本來呢,她是挺害怕挺不願意聽龐仵作嘮叨的,可後來越聽越好奇,不知不覺就聽了將近一個時辰。臨走的時候,龐仵作還塞了一本有關驗屍的書給她,說是自己的心得體會,讓她回去好好研讀研讀。看人家一片熱忱,她只好收下了。
傍晚收工後,她去了初真家蹭飯。吃過晚飯,她和初真初蕊就擠在初真的*上,商量着繡班組建的事情。不多時,靈芝領着東玉來了,推門進來便指着寶梳笑道:“我就知道你在這兒!”寶梳把雙手攏在被子裡暖和打趣道:“大奶奶,今晚那小婆娘有沒有給您臉色瞧啊?”
靈芝把手裡的一個油紙包塞給了初蕊,讓初蕊帶着東玉一邊吃零嘴去。初蕊帶着東玉去了後,靈芝脫了鞋,擠上*道:“別提了!那老太婆今晚還打算當着阮威那些兄弟的面兒給我難堪呢!”
“什麼難堪?”寶梳問道。
“她拿出一對銀鐲子,想收了我做乾女兒,你說噁心不噁心?”
“那您收了?”
“收?美死她八輩祖宗了!”靈芝罵了一句道,“我當時瞧着她那假模假樣,真想一巴掌扇了她回祖墳去!可我後來想起你說的話,要真扇了她,我又得多一條不敬老的罪名,所以,我忍了!我跟她說,打小我娘就想給我找個乾孃保平安,可有個道士說了,我命裡不能有那乾親,收不得的。後來二嫂幫我也說了幾句話,這事兒就抹過去了。”
寶梳拍着靈芝的肩頭笑道:“四嬸,有進步呀!”
靈芝得意地笑了笑,抿了口茶後忽然想起了什麼,忙放下茶盞對初真道:“哦,對了,你有喜事兒呢!”初真淡淡一笑道:“我知道是什麼事兒,下午那陣吳媒婆去過我們攤位上。”靈芝忙問道:“你覺得怎麼樣?吳媒婆跟你二叔說了,那萬家小夥子人不錯,會做買賣營生,沒準要不了幾年掙出個大家業,你就是少奶奶了!”
初真輕輕搖頭道:“還是算了吧!”
“好,這個算了,再說說洪姑姑家那個,”靈芝眉飛色舞地對寶梳說道,“剛纔我和你二嬸正在竈屋裡洗碗的時候,聽見洪姑姑來找你二叔,我還以爲有什麼大事兒呢,結果一問才知道是她那侄兒有心想說下初真。想是下午吳媒婆來了一趟,把她惹着急了,這才着急忙慌地跑來跟你二叔說。”
“她怎麼說的?”寶梳笑問道。
“洪姑姑說,她那侄兒早先就看上初真了。大家又是近鄰,知根知底,比嫁到萬家去妥當多了!況且一個少奶奶有什麼稀罕的,回頭等她家侄兒高中了,夫人緊着初真做!你說,”靈芝笑着拿眼瞟着初真道,“戚汝年那王八混賬是不是命裡沒福?像我們初真這樣的誰家不爭搶着要,還差了他一個?”
“你說呢,初真?”寶梳問初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