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爾德:“我知道格羅伊茨伯爵在38年的那次行動讓你至今都很難接受。但您應該能夠明白, 他那時候做的是對的, 他忠於自己的職責。”
貝克:“但他也讓我們錯失了推翻阿道夫·希特勒的最好時機!你應該知道‘錯失一分鐘就失去所有’的道理。那樣的機會我們再也不會有了。再也不會了!”
在施普雷河遠端的河邊綠蔭上,總參謀部的兩任總參謀長因爲那個此刻正身處黨衛軍指揮部大樓的年輕貴族爭執起來。
他們從1938年那次的政治危機開始爭論。
而後再是征服法國之後的, 對於英國的舉棋不定。
接着就是此刻的東西兩線同時交戰。
在長達數分鐘的爭執之後, 明白自己在卸任了總參謀長一職後遍漸漸地失去了影響力的貝克將軍停下話來, 並在許久的沉默之後才帶着難以掩飾的無力開口。
貝克:“你還想繼續阿道夫·希特勒的抵抗者和反抗者這一身份嗎?”
哈爾德:“反對他的念頭一直都在我的腦袋裡, 它從沒消失過。”
貝克:“哪怕你認爲在帝國元首的領導下,我們只需要八週時間就能夠取得對蘇戰爭的勝利?”
這一下,哈爾德將軍再沒能很快就給出他關於這個問題的回答。
於是他的上一任總參謀長便不再就這個問題和他繼續爭論下去了。
在收起自己的魚竿和鐵桶的時候,這名長者說道:“關於格羅伊茨伯爵,這次審訊之後可能得出的結果無外乎有三種。第一, 他按照原定的計劃瞞過了元首;第二,你們的計劃失敗了,他把他知道的一切都說了;第三, 他雖然還沒有向元首坦白一切,但元首已經對他有了進一步的疑心,並且他也會一點一點地向元首坦誠。所以, 你們打算怎麼辦?”
哈爾德:“我假設格羅伊茨伯爵在今天之後還能繼續活着,在他重獲自由之後他一定會被更嚴密地監視起來。所以我們不能通過和他再次接觸來得到這次審訊的結果。我們……只能用眼睛看, 用耳朵聽,而後自己做出判斷。”
聽到這些的貝克將軍點了點頭。而後他便拿起魚竿也拎起鐵桶, 似乎是打算結束與哈爾德將軍之間的這次對話了。
但在經過對方的身邊時,這位先前與之爭鋒相對了很久的將軍卻是停下了腳步,並在幾番猶豫之後說道:“在被元首批准了請辭之後, 我就失去所有的權利和資源了。其實你當然可以不用來這裡聽我發這通牢騷。但你還是來了,我感謝你對我的尊重。”
眼見着哈爾德將軍連忙要向自己說出打斷他這份鄭重謝意的話語,貝克將軍很快就擡手製止了對方,並接着說道:“如果在這次之後,你我都沒有遭遇滅頂之災,我希望你可以在任何情況下都不要步我的後塵。哈爾德將軍,只有依舊穩坐德國陸軍總參謀長的位置,你才能夠爲德國陸軍,甚至是德國人都做出更多的貢獻。”
德國陸軍的兩代參謀長就此別過。而深知自己已經離開歷史舞臺的貝克將軍或許在今日之後也不會再像從前那樣,在關鍵節點發生時過來找到他欽定的繼任者,並與對方商議一番了。
也就是在此次暗流洶涌的十天之後,納粹政府通過帝國廣播電臺向公衆宣佈了一則最新的任命。
——原黨衛軍武裝部隊“阿道夫·希特勒警衛旗隊”摩托化步兵師的少校營長,艾伯赫特·海因裡希·格羅伊茨伯爵被升任爲帝國中央保安局副局長兼柏林大區長官。
柏林,
阿德龍酒店。
“拜託,雪涅,你別告訴我你根本就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艾伯赫特被元首從一線作戰部隊調回來,並直接就變成了帝國中央保安局的副局長還有柏林的大區長官。不管是誰都會覺得這則調令十分蹊蹺的。”
在得到了一次假期之後,原本遠在北非前線的克勞斯回到了柏林。
可是回到了柏林的這位隆美爾將軍麾下的愛將卻未有選擇直接約見他的好友艾伯赫特。
由於最近這一陣子在陸軍的參謀官之間所盛傳的流言蜚語,他決定在見自己的好友之前先見一見對方的戀人。
林雪涅雖然早就已經因爲對方在電話中向她提到的那句“先別告訴艾伯赫特”而有了些許的猜測,但她卻沒能想到克勞斯會在這頓午餐的前菜都還沒端上來的時候,就直接向她問出了這麼開門見山的問題。
那讓林雪涅不禁下意識地向周圍看了一圈,而克勞斯的聲音則很快喚回了她的注意力。
“不用向周圍東張西望,這裡的餐桌和餐桌之間的距離足夠我們好好交談了。只要別太大聲就沒問題。”
在克勞斯說完這句話的時候,餐廳裡的侍者正好就把他們點的前菜端上來了。
此時柏林深受戰時配給的控制,即便阿德龍酒店裡的高檔餐廳都沒法爲客人提供十分高級的餐食,只能在烹飪上多費些心神。
而在餐廳的侍者離開之後,林雪涅才又開始了和克勞斯之間的交流。
但在說出回答之前,她首先選擇了向對方提出一個問題。
林雪涅:“有關艾伯赫特的這次……升任,你聽到了很多傳言?”
克勞斯:“對,很多,而且都是不利於他聲譽的傳言。”
克勞斯曾被派往總參謀部工作,雖然他的職位還沒有高到能夠讓他接觸到自己好友在總參謀部的那重身份,但以克勞斯今時今日的軍階以及他在陸軍之中的聲譽,想要聽到此次有關艾伯赫特的那些流言蜚語卻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我聽說……他其實和總參謀部一直都有着很親密的關係。雖然他在黨衛軍的武裝部隊任職,但是國防軍和陸軍中的很多人都很喜歡他,也沒有把他當做是普通的,很難溝通的那些黨衛軍軍官。他卻出賣了總參謀部,並以此換來了這次晉升。”
說着,克勞斯壓低了聲音,並在面對林雪涅時依舊毫無保留道:“雪涅,有不少曾在私下對元首表達過不敬的國防軍參謀官都秘密被捕了。他們告訴我,這都是因爲艾伯赫特替納粹黨竊取了很多有關總參謀部的秘密,並把那些拿去交換他的新官職了。”
林雪涅當然也從艾伯赫特被新任命的那兩個官職之中察覺到了不對勁。
可是當她從克勞斯那裡聽說了這些的時候,她還是會在恍然大悟之後深呼吸起來,並在同時沒能控制住地紅起了眼睛。
可她卻沒有哭泣,沒有。
在好容易才平緩了自己的呼吸之後,林雪涅又接着問道:“那些人都曾在總參謀部任職過?”
克勞斯並沒有直接回答她是或者否,但從這名陸軍軍官的眼睛裡,林雪涅已經能夠找到答案了。
於是林雪涅說道:“克勞斯,我其實不是很明白……爲什麼你不直接去找艾伯赫特,爲什麼你……”
“那是因爲我覺得如果他想要向我隱瞞些什麼,他肯定還能成功。”
還不等林雪涅把話說完,克勞斯就已經語氣平淡地搶先說出回答。當林雪涅在此刻望向這位相識多年的老友時,她會發現對方眼睛裡的東西已經有些變了。
他雖然還願意和好友的戀人就此話題進行如此開誠佈公的交談,但林雪涅卻能夠感覺得到,在他的心裡已經有了對於艾伯赫特的些許保留。
“雪涅,你是個聰明的女孩。我覺得你肯定明白,突然從前線部隊指揮官升任至帝國中央保安局的副局長以及柏林大區的長官,這說明艾伯赫特起碼隱瞞了我們很多事。”
就在林雪涅要因爲克勞斯所說的這句話而給出些什麼信息的時候,他們的朋友路德維希就正好穿着空軍制服從林雪涅的身後走向了他們的桌子。
“我遲了一會兒,但還好我找到機會出來了。”
在坐下來之後,路德維希看着顯然還沒有動過桌上前菜的兩人,問道:“所以,你們剛剛聊到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