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吵架對后妃來說是神仙吵架,和自身並無大關係,甚至是好事,陛下少去坤寧宮的那些日子能多臨幸多少人啊。但是宮裡多了一個姐妹,還是買一贈一,初封爲敬嬪,又懷有身孕。可見是未來的勁敵。
雖然只是一個宮人出身,但也要看看是哪個宮裡出來的,慈安宮出來的,聖母太后就是她身後的依仗,誰敢小看。
衆人懷疑帝后吵架就是因敬嬪而起,一時都觀望着,並不去景陽宮走動。
直到皇后的賞賜入了景陽宮,其餘后妃才着人送了禮過去賀敬嬪。蘭嬪本是要把主殿相讓給敬嬪,敬嬪推說不用,“姐姐封嬪在我之前,再着姐姐也是因孕封嬪,若是把主殿分給我,我如何能承擔的起。”
蘭嬪看着敬嬪,看着像是個守禮克己的人,心裡放下心來,同居一宮,品性好的人總是好相處一些。
“我是個沒福氣的,妹妹不要像我。”蘭嬪苦笑說,“妹妹記着一條,千萬不要多補。”
“皇后娘娘這次賞賜的都是布匹首飾等物,沒有藥材。”敬嬪苦笑,“便是妹妹想補,手裡一分像樣的藥材都沒有,又從何補起。”她被選進宮,做普通宮人,哪裡想到被選中一步登天,她摸着肚子,人人都道她是慈安宮出來的,背後有太后照拂,但她知道,除了涉及皇子,其餘太后並不會多加保護她。
也是,她只是一個小宮人,算哪個牌面上的人物。
太后拿她打皇后的臉,她在這後宮裡註定是要舉步維艱,如今只盼肚子爭氣,能平安生下一個小皇子,才能圖以後。
“我這裡還有皇后娘娘送的藥材,過會我讓人拿一些給你,但是使用你必要問了太醫再用。”蘭嬪說。
“謝謝姐姐。”敬嬪感動的看着蘭嬪,“姐姐,別人都道我是一步登天,誰也不知道我這心裡,慌的很。”
“我理解。”蘭嬪點頭,“當初我查出有孕被封爲嬪和你現在的心情一樣,夜裡都不敢睡,不敢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但是這都是真的。”蘭嬪說,“你只安心把孩子生下來,等孩子生下來,後半輩子纔有靠。”
“可是我惹的娘娘不喜了。”敬嬪擔憂的說。
“皇后娘娘是個清風霽月的人,她就是不喜,也不會使什麼下作手段。”蘭嬪勸道,“我的孩子是我自己不當心,娘娘卻比我還自責,自此不賞賜后妃藥材,卻是我的過。”
“你必要生下孩子,因爲你我都並不討陛下喜歡,若是一次機會沒有把握住,便沒有下次了。”蘭嬪勸敬嬪。“你看我如今就知道,哪裡能再見陛下一面。”
敬嬪連連點頭。
王容與叫來掌管宮務的四妃。“再過兩日我便帶着小公主去瀛臺避暑,宮中一切事物還是要依仗你們。”
“娘娘身體如何了?”貴嬪說,“我們掌宮束手束腳的,若是娘娘好了,還是娘娘親自掌宮的好。”
王容與捂着胸口,“我這身體自生了小公主,真是氣力不濟,御醫也說讓我靜養,不要憂思過慮。”
“若是你們覺得掌宮太難,不如我再選幾個人上來幫你們?”王容與說,“你們繼續掌宮的事,我已經稟給陛下,兩宮太后處,他們也都同意了,你們掌宮的勤勉,他們都看在眼裡。”
“娘娘既然信任我們,我們自然義不容辭,並不覺得幸苦。”郭妃挑眉看着貴嬪說。“貴嬪若是覺得艱難,不如讓賢,反正多了一個敬嬪妹妹。”
“不艱難,不艱難。”貴嬪忙小心的說,她無寵無子,如今坐在這不過仗着一點最先的情分,掌宮的話,自己還是受了好處的。本來想皇后還是想宮權的,表個忠心賣個乖,沒想到,皇后是真的不想重掌宮權,若是真的剝了她的掌宮權,日後在宮裡越發是個透明人了。於是接下來她就安坐在一邊當起壁花,不再輕易開口。
“敬嬪如今有孕,可不能勞動她。”王容與說,她對蘭嬪說,“陛下讓敬嬪住到景陽宮,就是信任你。”
“你要照顧好敬嬪,確保她肚子裡的孩子萬無一失。”王容與見蘭嬪一臉緊張就說,“你也不用太過擔心,如何照顧孕婦都有條陳,照着規矩來就是。”
“妾自當用心照顧敬嬪及她肚子裡的孩子。”蘭嬪說。
“好,照顧的好,太后和陛下,都記着你的功勞呢。”王容與說。
王容與此番去瀛臺,悄沒聲息的就去了,坤寧宮封宮。朱翊鈞坐在乾清宮,手拿着書,卻看不進去,“皇后到瀛臺了嗎?”
“哪能那麼快呢。”張成陪着笑說,“這纔出宮,陛下莫要急,娘娘安頓好了會讓人傳信給陛下,這些天不都是如此嗎?”
朱翊鈞嘆氣,“母妃爲何不喜皇后?朕記得當初選秀的時候,母妃還是很喜歡皇后的。”
“太后娘娘怎麼會不喜歡皇后呢。”張成說,“陛下多慮了。”
“難道是皇后多慮了。”朱翊鈞說。
“朕有幾日不見榮昌,當真還想的緊。想到她自從在她母后肚子裡診出來後,朕就未曾這麼久沒見她。”朱翊鈞說。
“等到皇長子出身了,太后娘娘就不會擔心這麼多了。”張成勸道。
上一回來瀛臺,帝后相諧,還有璐王和瑞安公主,熱鬧的緊,這次只有皇后和小公主,人少了難免顯得有些寂寥。宮人不說,只盡力做出熱鬧的氣勢,以免娘娘看着寂寥心裡難過。
她們都以爲是娘娘傷心陛下寵幸宮人,躲到瀛臺來了。
王容與也不解釋那麼多,讓人把小公主放在榻上,快五個月的娃娃,除了吃和睡,也知道玩了,放在榻上若是不管她,沒幾分鐘就玩起了自己的腳丫子。王容與制止想要上前板正小公主的奶孃,“讓她自己玩吧。”
“既來了瀛臺,奶孃也鬆快鬆快。”王容與說,“我長日無事,可以多帶小公主。”
此次沒有陛下,瀛臺上人口簡單,王容與住的更隨性,衣着簡單隨性,貪圖輕薄,讓人做對襟齊胸襦裙輕紗直袖上襦加披帛,手臂肩膀和胸上都若隱若現,高抓髮髻,斜插一朵紗絹扎的荷花,“可有盛唐風範?”王容與笑問。這裝扮就是她在王家時也是曾經意動未曾實行。倒是現在一個人在瀛臺,可以盡情玩一回角色扮演。
“娘娘生了小公主,倒還更年輕漂亮了。”無憂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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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就姿色平平,何來更年輕漂亮一說。”王容與笑道。她叫來煙蘿,這次卻不是要觀歌舞,而是讓煙蘿教她跳舞,“我手腳笨的很,小時候想學,就怕先生嫌我,不敢開口,這次落了個親近,倒是生起了想要學習的心,只盼煙蘿老師耐心些,不要嫌我愚鈍。”
煙蘿口道不敢,顧言晞會音律,就讓她奏樂,煙蘿教王容與舞姿,王容與先有些僵硬,但是學的也快,煙蘿笑道,“若是娘娘還愚鈍,這世間就沒有聰明人了。”
王容與笑道,“這跳了半個時辰,身上汗如雨下,由此想到教坊司日日苦練不綴,應該甚是辛苦。”
“人活在世間總要辛苦的,爲練藝辛苦,卻是甜了。”煙蘿說,“教坊司上下都感謝皇后娘娘大恩大德。”
“我也沒做什麼。”王容與說,“像你說的,人活在世間都是要辛苦一遭的,有忍的辛苦往上走的,雖苦也甜,有忍不住辛苦的,自甘墮落也只能先甜後苦。”
“我認了教習做乾孃。”煙蘿說。“我每一天都在慶幸她舉薦了我去儲秀宮教秀女跳舞,讓我認識了娘娘,娘娘不嫌我出身低微,每每與我談話都讓我如沐春風,能識得娘娘,是我之大幸。”
“因爲你我也多了許多快樂。”王容與說。“也是你我的緣分。”
瀛臺的浴池極大,王容與泡在水中,讓人把榮昌也抱來,“差點忘了你該是從肚子裡學的游泳,看你現在還記得嗎?”
王容與手撐着喜姐兒的肚子放在水裡,她看起來很喜歡水,手腳拍打水面,咧着嘴,眼睛亮晶晶。
“喜姐兒也喜歡是不是?”王容與笑說。
喜姐兒拍打了兩下水面贊同。
“那以後母后每日都帶你來玩水可好?”王容與問。
喜姐兒專心拍打水面。
若是其他宮人在此少不得要勸誡幾番,不要讓小姑娘玩水,以免着涼,這時候只有無病在裡頭伺候,她沒有勸誡娘娘。
小姐做什麼事都有她的道理,她一定也不會做對小公主不好的事,何必打擾她們此時的親密時光。
只是等小公主入水有兩刻鐘了,無病才上前說,“公主殿下入水有兩刻鐘了,公主殿下該餓了。”
王容與親抱了肉團兒出水。“是不該玩了,游泳可耗費力氣了。”
親自給喜姐兒擦乾了身體,再穿上小衫,喜姐兒像是知道,葡萄似的眼珠看着她,乖巧的可人疼。
王容與抓着她的小腳板在嘴邊親了又親,喜姐兒咧嘴,好似在高興的笑。
“真是我的心肝兒。”王容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