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寒鴉一轉頭,羞怒的額頭青筋都在突突狂跳。
他竟然要向周嘯低頭,他竟然被逼迫的要向周嘯一夥人承認錯誤,這簡直是天大的侮辱,心高氣傲如他,這是平生從未有之羞恥。
柳寒鴉猙獰着一揮手:
“將人犯帶回天牢,收堂。”
幾個宗衣衛如狼似虎地架住夏侯端幾人就要外走。
“站住!”
周嘯一身殺氣,橫身攔在了宗主殿門口。
周嘯直直地盯着柳寒鴉,眼中全是厲芒:
“柳寒鴉,你冤枉我師父那麼多年,現在還要帶走他?證據都陳列到如此詳細了,你還管我師父叫人犯?”
周嘯咄咄逼人地厲問:“帶走人犯?誰是人犯?說我師父是人犯,柳寒鴉你放你媽的狗屁。”
柳寒鴉一下子就氣瘋了。
他一身殺氣嗡地大作,整個人如一尊九幽地獄放出來的惡神,一身凶氣鋪天蓋地地壓向周嘯。
尉遲谷主罵他也就罷了,人家是老前輩,資厲身份都在,並且是在佔着足夠的上風頭的情況下罵的。
周嘯這個小兔崽子,新入宗門乳臭未乾,就憑方纔那麼一件戰功就敢如此無法無天,將他這位堂堂的宗衣衛少主都不放在眼裡,指着鼻子叫罵?
“周嘯,你在和誰說話?”
柳寒鴉怒斥:“你取得了戰功,擺脫了勾結妖人嫌疑,可那並不能代表你師父,你師父的嫌疑仍在,這件事是非還待細審……”
周嘯咄咄逼人問道:“我師父有什麼嫌疑?你拿什麼指證他的嫌疑?”
柳寒鴉厲聲道:“多年前在你師父家裡搜到的那捲皮卷就是指證你師父的嫌疑。”
周嘯又問:
“是你方纔拿出來的那捲舊卷嗎?就是與指證我的那個筆跡一模一樣的那個?”
“嗯?”
柳寒鴉騰地退後一步,腦袋裡嗡地一聲,一張臉一下子變得慘白。他用力攥拳,一瞬間將十指指甲都扣進肉裡,卻渾然不覺疼痛。
周嘯提出,他才注意到這個小細節。
他直到這時才意識到,這件事原本就環環相扣。方纔他那麼得意地展示的證據,現在卻變成了對方翻供的絕佳機會。
筆跡一樣!
筆跡一樣筆跡一樣!
媽的,我怎麼忘了這個茬了。
他這一刻將腸子都悔青了。
柳寒鴉牙根咬的喀喀直響,身體都抖了。
周嘯冷笑問道:
“我十三天前將辛辣殺死,你們三天前截到的辛辣的密信自然是假的,指證我師父的那封秘信,與指證我的假密信筆跡完全一樣,這自然也是假的。
柳衛主,你們宗衣衛辦案不是最爲精細縝密嗎,你們行事不是向來滴水不漏嗎,你拿着這封被證僞的密信,還要再將我師父帶走?你真當我們師徒可欺嗎?你冤枉了我師父那麼我年,害的我師父流離失所,家人沉冤身隕,現在還要再帶他走?”
周嘯眼睛通紅狠狠地邁上一大步:
“柳寒鴉,在我師父這件冤案上,你要負什麼責?”
大殿中再次嗡地一聲,一片譁然,就連那些精嚴有素的宗主殿侍衛們都情不自禁交頭結耳議論紛紛。
所有人都沒有想到,周嘯一事,竟然將經年陳案如此輕鬆地翻案了。周嘯只用一句話,就將宗衣衛反駁的啞口無言。
當年夏侯端的事在宗門中鬧的那麼大,這些年宗門也沒少費力氣地各地巡查搜索,最後卻發現,這一切竟然只是一場鬧劇。
是啊,連青妖宗的少宗主都被殺死帶回來了,還指證人家師徒勾結妖人,這豈不是可笑之極。
衆人看向柳寒鴉的目光,已經滿是挪揄與譏諷。
夏侯端與離火、明礬三人這一瞬間全身顫抖,激動的情難自已,他們振奮的一口氣堵在胸口,憋的他們滿臉通紅,他們目光亮極地看着周嘯與柳寒鴉對峙,一顆心忽上忽下的如坐過山車。
柳寒鴉在衆目睽睽之下,感覺如芒在背,他面紅耳赤,被指責的竟然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周嘯又冷笑道:
“是啊,咱宗門中真是有那麼一個心懷不軌之人,那麼多年前做假密信誣陷我師父,這麼多年後,又用同樣的筆跡製作密信來誣陷我。
這個心懷不軌之人還真是有心人呢,在宗門裡潛伏了這麼久,竟然一直盯着我們師徒不放,真不知我們師徒哪裡得罪了他,需要如此處心積慮。柳衛主,下一步你還要努力偵辦,將那個心懷不軌之人揪出來纔好啊。”
柳寒鴉被周嘯挪揄擠兌的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他們宗衣衛整人向來謀定而後動,這麼多年,被整之人明明身含奇冤,卻往往都無從反駁,柳寒鴉什麼時候被人擠兌的如此尷尬難堪過,人家句句在理,不僅痛快翻案,還一步一步的將他簡直逼到了絕境。
柳寒鴉臉色難看之極,他走過去將上交的兩卷皮卷全都取到手中,雙掌一合勁力激吐,篷,兩卷皮卷齊齊化爲飛灰散去。
柳寒鴉點頭:
“既然這兩件證據全是做假,那就就此毀去,現在我宣佈,夏侯端一干人無罪,回去我會在宗衣衛那邊爲他結案。當然,那個幕後處心積慮弄假之人,我也一定會嚴查不怠。”
上首,一身紅袍,雙目深邃的大宗主緩緩站了起來。
大殿中一時靜下,沒有一個人敢再說話。
大宗主點了點頭,低沉聲音道:
“好了,這件事就此定論。夏侯沉冤多年,所受委屈與苦楚無可盡數,至於對夏侯的補償以及日後身份的安排,就由侯副殿主斟酌決定。”
大宗主轉身就要退殿,突然又轉過身,似笑非笑地望向周嘯,點了點頭:
“周嘯?不錯、不錯。你再努力,等你實力再有進步,我也許會叫你到我身邊行事。”
大宗主轉身走了。
“成了!”
周嘯狠狠地一揮拳,狂喜地向着師父飛撲過去,他手指一絞一彈,將夏侯端師徒三人身上的繩索悉數割斷,再解去他們身上的封印。
師徒四人摟在一起悲喜交加,離火與明礬甚至都控制不住抽噎。
太不容易了,他們含冤經年,都沒想過會有沉冤召雪這一天啊,這是天乙宗被宗衣衛整倒之後第一起翻案的案子,他們是第一夥從見天日之人。
夏侯端當年的打算,是想找一個靈符天才,學會二次元震盪符之後,讓其卑顏屈膝,混到柳寒鴉身邊,暗中種二次元震盪符陣,讓柳寒鴉在不知不覺中走火入魔。
周嘯的打算是拼命苦修,有朝一日實力強過柳寒鴉,好公然挑戰他,將柳寒鴉從天才的神壇上拉下馬。
這兩個計劃都是耗費時日之事,可是萬萬沒有想到,這麼快周嘯就立下天大戰功,將師父幾人一舉從天牢裡撈了出來。
周嘯入宗才幾天啊。
這個救人的速度簡直堪稱神速。
從此夏侯端又可以在宗門裡堂堂正正地生活修行。
矮胖的尉遲谷主笑咪咪地看着周嘯師父抱在一起,那邊,柳寒鴉卻一身無處發泄的狂怒,鐵青着臉狠狠一甩手,帶着一衆手下狼狽而逃。
柳寒鴉承認,他失策了。今天他柳寒鴉在周嘯手下慘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