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張子萱帶着陳光和王榮兩個人輕車熟路的來到了順遠鏢局的門外,遠遠的指着順遠鏢局的大門說道:“就是那裡,裡面鏢頭的女兒,叫霍瑛瑛的。其他人都不要傷害,就算被發現了,也儘量不要反擊,抓了人就走!”
沒錯,她竟然帶了兩個人來打算將霍瑛瑛給捆了,而且是在遭受到武勝反對之後。
這口氣她說什麼也咽不下去,就算不是爲了武勝,她也不會放過霍瑛瑛的。這種人就應該得到該有的教訓,纔會長大。
陳光和王榮之所以跟着來,一是不放心張子萱,他們看出她的決心了,就算他們不跟着,恐怕她自己也非要走上這麼一趟不可,於是乾脆捨命陪君子;二來也是他們對武勝受傷感到氣憤,當聽了張子萱的講述以後,更是爲有這麼一種人而憤怒。竟然沒有任何理由,只因對方不回答她的問題就大打出手!
其實他們算是幸運的,遇上了好公主錦繡,同時翠玉以往也只有梅妃這麼一個太子妃,而女王並無後宮,所以刁蠻的人很少見。倘若是那種後宮佳麗三千那種,比這還驕縱跋扈的有的是,時間長了,大概他們就習慣了。
接收到張子萱的信息後,陳光和王榮兩人點了點頭,輕輕縱身躍上房頂,順着房頂一路摸向順遠鏢局。
“自己的安全爲第一,一定要安全的回來才行,寧可捨棄目標!”張子萱在後面輕聲的叮囑着,也不知道那兩個人能不能聽到。
沒多久,張子萱就聽到順遠鏢局內傳來打鬥的聲音,她知道這是陳光和王榮被發現了,不免心中有些替他們着急,只希望他們不要出什麼事情纔好。這個時候的張子萱也有些後悔,覺得自己不該這麼貿然行事,所謂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她既然兩年前沒對霍瑛瑛採取任何的行動,那麼兩年之後的她爲什麼就不能再忍忍呢?
打鬥聲音越來越大,好像是從順遠鏢局的內院一直打到外面來。張子萱再也無法等候在角落了,她探出半個身子,小心的往外開着。
對面燈火通明,不時的可以聽到驚呼聲音,還有人嘈雜的聲音。張子萱聽不清楚他們到底再說什麼,實在是太亂了,只能從中剪取重要的信息。
陳光和王榮帶着被他們打暈過去的霍瑛瑛快速的往外撤退,本以爲事情就這麼簡單的完了,不曾想竟然載在了一個端茶倒水的小丫頭手中。
且說陳光和王榮按照張子萱所描述,直接進了順遠鏢局,一間一間房去尋找,很快就發現了霍瑛瑛的房間,原因無二,她的房間門外擺滿了花花草草,而她則坐在花草的前面,雙手托腮,似乎在想着什麼!
那花草生的甚是好看,沒想到霍瑛瑛竟然還是個愛花之人,陳光和王榮對視了一眼,卻並沒有因爲她是愛花之人而憐惜,倆人悄悄從房頂緩緩落到她的身後。
如果是在平時,霍瑛瑛警覺的情況下,是很容易發現他們倆人的,但奈何霍瑛瑛整個人都現在沉思當中,她還在惦記着白天所發生的一切,自己也覺得似乎做的有點過頭了,但要想讓她認識到自己做錯了,那可是完全不可能的!她只是覺得自己當時的脾氣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所以,沉浸在自己世界當中的霍瑛瑛,根本沒意識到竟然有人會趁着夜晚偷偷潛入順遠鏢局裡面來。
就在她還在琢磨的時候,突然後頸一疼,眼前一黑,整個人就這麼軟趴趴的倒了下去。陳光眼疾手快的一手將她接住,隨手往後面這麼一拉,輕易的將她抗在了肩上,衝着王榮遞了一個眼神,倆人就打算順着原路悄悄的打道回府。
不曾想王榮剛剛躍上房頂,正打算把霍瑛瑛從陳光那裡接上去的時候,一個小丫頭端着一碗蔘湯從拐角處轉了出來,目的地竟然是霍瑛瑛的房間。
她這一轉出來,陳光就知道不好,連忙放下手中的霍瑛瑛,打算上前接過了那小丫頭,誰知道那小丫頭竟然先一步將手中的蔘湯摔到地上,大聲的喊道:“不好啦,小姐被人劫啦!”
陳光這個時候也已經來到小丫頭的面前,剛要想辦法讓她閉嘴,就見她眼一翻,直接昏死了過去。
這下好了,他還省事了。只是小丫頭的一聲喊,驚動了整個順遠鏢局,不多時,所有的人都知道有人夜闖鏢局,打算劫持霍瑛瑛,越來越多的人奔着霍瑛瑛房間的方向趕來,手中拿着各種各樣的兵器,會輕功的直接躍上房頂,防止歹人從房頂逃跑。
這一下把陳光和王榮兩人的去路全部堵死,但不管怎麼說,房頂上的人也總是要比地下的少,他們倆決定繼續從房頂突擊,實在不行,只好大開殺戒了。雖然張子萱叮囑過他們不要輕易傷人,但她也說過,安全第一。總不能心軟的令自己安全受到威脅吧!
身邊帶着一個昏迷的人,確實不利於行動,不過這也成了他們的擋箭牌。順遠鏢局中的人因爲害怕傷到了霍瑛瑛,下手都是縮手縮腳,不敢全力施展,陳光和王榮則趁機帶着霍瑛瑛快速往外逃。
突然前面出現一個上了年紀的人,只見他一臉虯髯,身着黑色長袍,腰間是同色繫腰帶,他的身體很結實,一看就是個練架子。陳光和王榮對望了一眼,同時認定了眼前這個人很是危險,加快速度撤退纔好。
來人正是霍老爺,聽說愛女被劫,霍老爺怒火攻心,連忙拿上了武器直奔打鬥聲音而去,遠遠的就看到愛女在其中一個人的身上,看樣子竟是昏了過去。霍老爺一陣心疼,從小他對霍瑛瑛就是溺愛有加,什麼時候捨得這麼折騰過她?頓時氣不打一處來,直接縱身跳上房頂,勢要斬殺這二人。
陳光和王榮那也是宮中出來的好手,豈是那麼容易拿下的?但霍老爺勝在江湖閱歷足,三人戰在一起,旁邊不時還有順遠鏢局中的人前來幫忙,一時之間陳光和王榮無法順利逃離,但霍老爺也無法從對方手中救下愛女,場上就這麼膠着了。
幸好吳猛晚上因爲有事,臨時被霍老爺安排出去了,否則如果他在的話,恐怕陳光和王榮就不會如此輕鬆了。霍老爺心中也着急,暗說那吳猛怎麼還不回來?不過他想不到的卻是,眼前這兩個人到底是什麼來頭。
白天張子萱來訪的事情他不是沒聽說,只是他從來都沒把這兩件事情聯繫到一起。白天的時候聽到吳猛所講述發生過的事情,當時他還覺得有些驚訝,不過還是去說了霍瑛瑛幾句。愛女的脾氣他不是不知道,他也想好好的教育一下她,但一看到她那酷似他早已死去的妻子,就怎麼也張不開嘴,說不出太嚴厲的話來。
霍老爺的心理也開始懷疑起來,怪事年年有,今日特別多。消失兩年的人突然出現,夜晚就有人來劫持愛女,這些難道都是巧合麼?
陳光和王榮漸漸有些支持不住了,順遠鏢局人多勢衆,他們手中又帶着個累贅,漸漸感到有點力不從心。
“撤!”王榮及時做出了決定,將手中的霍瑛瑛衝着霍老爺的方向輕輕地丟出去,趁此機會和陳光二人集體轉身逃了出去。
霍老爺連忙收起手中的兵器,縱身迎向霍瑛瑛,雙手環抱,將霍瑛瑛穩穩的接在了手中,等他再回過神來的時候,那兩個人已經只剩下黑點了。
“算了,別追了!”霍老爺懷抱着霍瑛瑛,緩緩從房頂跳了下來,儘量不發出太大的聲音。那兩個人看樣子並沒有打算傷害霍瑛瑛的打算,否則也不會用輕柔的力道將霍瑛瑛拋過來,而且方向和力度掌握的恰恰好,爲了就是能夠讓他順利接到霍瑛瑛卻不傷害到她的身子。而他們只是爲了用霍瑛瑛阻止他的追擊吧,所以霍老爺乾脆令人不要再追了。況且,即便是去追,相信除了他和尚未回來的吳猛以外,其餘的人恐怕都無法追趕上那兩個人的。
可是看他們的招式和動作,以及之間配合的密切程度,總覺得不像是江湖中的人架勢,那感覺,就像是——宮裡的!
陡然,霍老爺瞪大了眼睛,一個從來都沒想過的念頭突然出現在他的腦海中。是的,那兩個人的招式如此的熟悉,和白孤鴻簡直如出一轍,只是白孤鴻似乎比他們還要厲害上許多。
難道說,白孤鴻也是宮中的人?那麼他當初到順遠鏢局來任武教頭,又是爲了什麼呢?這兩個人和他是什麼關係?爲什麼來?來了爲何要對霍瑛瑛下手?
種種疑問一點點的浮現在霍老爺的腦海中,他百思不得其解,卻又很想弄明白。不過眼下霍瑛瑛卻是主要的,先將她弄醒再說其他吧。
再說陳光和王榮兩人空手而歸,特意老遠的轉了一大圈,才又回到張子萱藏身的地方。
“格格,屬下無能,行動失敗了。”王榮和張子萱的關係近,他在路上就和陳光說好了,到時候見了張子萱不要說話,他一個人來說就行。
“你們倆不要緊吧?我聽着裡面乒乒乓乓的,都要急死我了,沒事沒事,咱人沒事兒就行。走吧,回去了,就當出來跑步熱身了。”張子萱緊張的卻是兩個人的安全問題,在前後左右檢查過後,確定倆人都完好無損,立刻沒事兒人一樣,帶上兩人直接回客棧。
陳光沒想到事情的結果竟然是這樣,他平時和張子萱的接觸不算多,而且他話也少,性子也悶,雖然總聽王榮說格格這人如何如何好,怎麼怎麼好相處,但陳光卻是打心裡不相信。今日任務失敗以後,也想到了會受到責罰,沒想到竟然會是這樣。她首先關心的是他們的安全,確定沒事之後竟然就算了。難道她都不關心一下爲什麼沒帶回霍瑛瑛的問題麼?她來不是爲了綁霍瑛瑛的麼?
王榮雖然知道張子萱好相處,不過也沒想到會是這樣,他稍稍有點錯愕,但隨即就恢復成自然,和陳光一起跟在張子萱的身後回了客棧。
剛回客棧,就看到武勝一臉鐵黑的站在樓梯口,臉上全是擔心。見到他們回來,鼻子裡發出輕哼,避開張子萱,直接看向了陳光和王榮。
“你們兩人出去竟然都不通報,真是膽子大了。”武勝的口氣很嚴厲,王榮和陳光互相看了一眼彼此,心虛的低下頭,眼神有一下沒一下的瞟向張子萱。
“是我帶他們出去的,要說你就說我吧!”張子萱挺胸,替倆人扛下了。事情本來是她引起的,她理應承擔。
“格格是主子,主子要去哪兒,他們就要跟着,這是實屬正常,但他們出去前應該和我通報一聲的。”武勝不卑不亢的說着。那意思就是你是主子,你想去哪是你的事兒,你可以不和我說,但是他們必須要告訴我。
張子萱一窒,被人這麼冷冰冰的說話還是第一次,她心裡不禁有點不高興起來。
拽個屁啊!翠玉和她說話都沒這麼冷冰冰過,白孤鴻也沒冷冰冰過,他憑什麼冷冰冰啊?
“這次的事情就算了吧,是我沒讓他們說的,你要是怪他們,那就是在怪我。下次有任何事情,我們都會告訴你的!”張子萱也同樣冷冰冰的回了一句。
武勝不再言語,轉身就走,陳光和王榮知道事情就這麼過去了,不由對張子萱投去感激的目光。
“你倆回去了別說漏了,以後有機會再說。”張子萱小心翼翼的叮囑那兩個人。倘若要是一不小心把他們去綁人的事情說出來的話,恐怕武勝就會直接狂化了!
又過了整整一天,鎮長那邊給出了消息,關員外逼死喜梅的男人證據確鑿,但鎮長沒有掌控生殺大權,只好來請示張子萱。
張子萱也沒辦法,她也是第一次遇見這種事情,跑去求助武勝,武勝卻來個置之不理。
有什麼呀?他幹嘛呢這是?像個哀怨的怨婦似的,她又沒怎麼他!
告訴鎮長等待消息,張子萱跑了一趟喜梅家,將這件事情結果告訴給她,喜梅當即一陣痛哭。雖然事情已經過去整一年了,但終於沉冤得雪,不免悲從中來。
張子萱在一邊陪着掉眼淚,院子外一羣孩子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都怯生生的站在門口望着她們倆,一直到喜梅停止了哭泣,才又恢復到玩耍當中去。
“你說,這件事情你打算怎麼辦?”張子萱徵詢着喜梅的意見。
喜梅猶豫了,她一直都想報仇,卻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這件事情纔算是徹底的報仇了。殺了關員外?以前她確實想過,但此刻再提出來,想想對方也有妻兒子女,如果死了,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婦人和孩子該怎麼辦?
“我,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喜梅終於惙惙的說出這麼一句來。
張子萱感到一陣無力,看來這趟是白跑了,一點結果都沒有,不過看得出來喜梅已經從低谷中走了出來,這就不錯了。
從喜梅家出來,張子萱直接奔鎮長那去了,到那以後,告訴鎮長,關於關員外的處理決定。
發配農村去,只允許在王山村活動,需要離開的話,需要請示村長和鎮長,得到兩個人的批准以後方纔可以活動;沒收其在六星鎮家產的一半和房子,房子歸喜梅所有,同時喜梅擁有沒收來的家產的一半,剩餘的一半歸爲六星鎮集體所有……
對於這個決定,鎮長簡直喜出望外,沒費什麼力氣就可以擁有關員外家產的四分之一,要知道關員外那可是六星鎮的大戶,家產可不是一星半點。不過,他更嫉妒喜梅的好命,甚至想過暗中去剋扣一點,但一想到張子萱和喜梅之間的關係,還是打消了那個念頭。
關於懲罰規定,關員外同樣大感意外。原本以爲這次準保要送命的,誰知道只是被髮配到了王山村,而且還可以帶一半的家產一起過去。要知道,他在王山村也是有一大片地的,而且,他一半的家產也絕對夠他們全家大吃大喝幾輩子的。
喜梅沒想到竟然可以住進那麼寬敞的房子裡,看着幾個孩子都有了屬於自己的房間,而且張子萱還特意去僱了兩個人來幫忙,她更是確定自己真的是上輩子積德,這輩子纔有這麼好的人讓她認識。
“事情已經差不多了,我們也要回王都了,石頭就留在你身邊吧。現在你也有了錢,想要做點什麼生意也都完全可以了,石頭就不用跟我們走了,相信他在你身邊也一樣可以吃得飽穿的暖!”張子萱和喜梅告辭,有些不捨得看了看石頭。那絕對是個人才,只要好好培養,但當初喜梅送石頭走,是因爲她知道跟在她的身邊,很有可能餓死。不過現在情況已經改善了,恐怕她不會捨得了吧!
“不,萱姐,我知道你是個好人。我們全家都感激你,石頭還是要跟你走的。看得出來你也喜歡石頭,石頭雖然沒什麼本事,但就讓他跟在小少爺的身邊吧,小少爺長大了總需要個小廝的,石頭跟在身邊,你也能放心不是麼?”喜梅連連拒絕。她做人是非常有原則的,不捨歸不捨,但也知道張子萱一定不會虧待石頭的,跟在她的身邊,石頭會有出息。
張子萱被喜梅說的也很心動,原本只是想把石頭留在紅磨坊,現在看來,似乎喜梅的提議更讓她動心。
“好吧,既然這樣,我就把石頭帶走了,還是那個約定,十年以後,我把石頭健健康康的送回來。”張子萱輕輕笑了笑,至於十年以後石頭走不走,那就不是她能左右的了。
帶上石頭回到客棧,武勝等人已經收拾好了。他們紛紛上馬上車,最後環繞着六星鎮走了一圈,好好的看一看六星鎮的全貌,然後在鎮長帶人的簇擁下,快馬加鞭離開了六星鎮,向着王都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