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老闆。”白孤鴻淡淡的開口。
“白爺,您大人有大量,我們什麼都沒看到,您就繞了我們吧!”酒館老闆撲通一聲就跪了下去,磕頭如搗蒜,恨不得用他的腦袋把地面磕出個口子來。
“曲老闆,我只是告訴你,那定金……”
“那定金給你,全給你。二子,去把咱們錢都拿來……”不等白孤鴻說完,曲老闆就連忙高聲喊着,或許是因爲太激動了,就連說話都叉了聲。
白孤鴻沉默了一會兒,一直到那個叫二子的夥計顫抖着雙手將錢匣子擺在他的面前,他纔開口道:“我是想說,那些定金,就給你壓壓驚,不過白某希望曲老闆能夠幫個忙,官府來人的時候,搪塞一陣,只要白某出了六星鎮即可。”
曲老闆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這寒冬臘月的,能出這麼多汗,他絕對是第一個。
“沒問題,沒問題。”一連串的沒問題從他的口中而出,旁邊的二子眼看沒他什麼事情了,嗷的一聲竄到櫃檯後面,死活都不肯出來。
“那就多謝了。”白孤鴻抱了抱拳,轉身快速的離開。不知道官府什麼時候能趕到,他相信絕對有好事之人報告了官府,衆目睽睽之下,他肯定會被認出來的。
張子萱心裡都長了草了,看到白孤鴻回來,身上通紅一片,當時就哭了,咧着嘴撲了上去,上下檢查着。
“我看看,我看看,這是怎麼弄的啊?受傷了?那個老頭那麼厲害?不行咱不結婚了,你和那個阿玉過吧……”
嘮嘮叨叨,嘮嘮叨叨,白孤鴻恨不得一掌把她劈昏,而他確實也這麼做了。就聽嗯的一聲,張子萱頓時軟綿綿的堆了下去。
白孤鴻及時拉住他,迅速換下一身血衣,將張子萱背在身上,又唯恐半路發生意外,又找來了繩索,將他們二人綁在一起,然後挎上包裹出了門,一路往南。
南邊就是順遠鏢局,在繼續往南,就出了六星鎮,大約走上兩天的路,他們就會到達青國的境內。
但白孤鴻並沒想着去青國,他要像上一次那樣,半路轉回去,那樣就沒人知道他們的行蹤了。
菜市場,已經鬧翻了天,官府就像某些片警一樣,總是在事情發生之後最後一個到達,他們吆五喝六的把周圍的人推推搡搡到一起,酒館的老闆和夥計更是一個沒拉,像趕雞崽子似的把他們趕到一起,說了一頓例如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話,然後一個個叫出來問話。
沒人那麼傻的把白孤鴻供出來,他們不過是些小老百姓,只想穩當的過日子,誰也不愛沒事惹一身騷,尤其白孤鴻那身手,真要知道了是誰把他供出來的,那還不殺上門去?所以,雖然很多人都看到了白孤鴻和周伯兩人打鬥,但都是一問三搖頭,死活不知道。那些理由也是五花八門,有在家裡睡覺的,有茅坑裡奮鬥的,還有喝多依舊不清醒的。
問了半天,也每個接過,奉命前來捉拿煩人的衙役不幹了。一直以來他們就是地頭龍,誰敢和他們抗衡啊?現在倒好啊,三不五時的出個人命的案子不說,就連百姓都不肯說實話了。百姓不說實話到好辦了,可他們拿什麼回去交差啊!於是這羣衙役壓抑了,最後把目標鎖定在了酒館老闆的身上。別人不是都有事情,都沒在嗎?他酒館的老闆能不在嗎?說是酒館自己張腿跑了,纔剛跑回來,所以什麼都沒看到?誰信?
酒館的老闆根本沒用問,直接將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說了一遍,又把白孤鴻如何威脅他的事情講了出來。反正他心裡盤算過了,白孤鴻肯定是離開了,絕對不會知道他到底說了什麼;就算他以後會回來,大不了他把酒館盤出去,他走還不行嗎?盤不出去?那乾脆就賴在這兒,反正也沒幾年了,大不了白孤鴻找上門的時候,他死活不承認,就說是別人透露出去的,和他沒關係。
總算問出來點有用的了,聽說是白孤鴻乾的,周圍立刻有人開始爆料了,有說‘就住在旁邊’,有說‘他還是順遠鏢局的武教頭呢!當初那差事就是老周給找到!’,有說‘他屋子裡還有個女人,肯定關係不一般!’,有說……
捕頭一揮手,道:“早幹嘛去了?現在想起來說了。”
周圍人羣中有人接話道:“嘿,剛纔不是不知道是誰麼。”
得,這話說的也沒錯,捕頭也挑不出理來,連忙帶了人,直奔白孤鴻和張子萱所住的院子而去。
到了那,自然撲了個空,一羣衙役們也沒氣餒,直接就奔着南面追去了。他們打北面來的,東西兩頭是死衚衕的。整個六星鎮方方正正的,就像一個褲袋頭似的,只有南北方向可以通道其他村鎮,東西兩面一面是海,一面是山,除非他是海底的龍王,天上的神仙,能夠翻山倒水的,否則就只有乖乖走大路的份兒。
北面不可能,那肯定就是南面了。所有人根本毫不猶豫的直衝南面而去,到了南面鎮口一打聽,果然不久前剛有一男一女離開,那男的揹着女的,說是患了重症,要趕回青國去找名醫。
青國?捕頭咬了咬嘴脣,那可就出了國境了,就不歸他們管了。
“撤!”他手一揮,公鴨嗓子裡冒出一個鏗鏘有力的字。
所有衙役們再次壓抑,踢哩跨啦的跟着往回跑。這大冬天的,到底招誰惹誰了?大老遠的跑出來熱熱身!
白孤鴻身上揹着張子萱,但速度不減,一路上他一邊疾馳一邊在心中想着,到底那一對父女是什麼身份,倘若是宮裡排出來追殺的,爲何遲遲不動手?而且也不見他們和官府的聯繫;如果不是,他們又是爲何非要和他們做對呢?
太多太多的問題,讓白孤鴻來不及思考,也想不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眼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新年的時候,到處都是噼裡啪啦的炮竹聲音,家家戶戶門前掛着火紅的大燈籠。可就在這萬家團聚的時候,官道上跑着一輛孤獨的馬車,駕車的是一個上了年歲的老人,車裡坐着的,是一位同樣上了年歲的老婦人。
“我們爲什麼要冒這個險?”車門上的簾子被揭開,老婦人坐在駕車老人的身邊,開口詢問着。令人驚異的是,她的聲音竟然如黃鶯一樣清脆,一點都不像上了年歲的樣子。
“不是你說的麼,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不會有人知道我們就生活在王都,那裡人多,就算多出兩個陌生的面孔來,也不易察覺。而且,我們現在的樣子,料他們也認不出我們來。”駕車的老人回答,聲音同樣的年輕。
這兩個人赫然就是白孤鴻和張子萱,當日他們二人順着路一路跑到了青國的境界內,白孤鴻將張子萱隱藏好以後,便偷偷溜到附近的城鎮裡,購置了很多的藥方,又買了一輛馬車。回來以後悶頭半天,做出這麼兩張面具來。不過這面具只能遮擋一時,並不能像人品面具那樣逼真,而且戴上去也不透氣,憋悶的很。但他們暫時沒有其他的辦法,爲了能夠遮人耳目,只能先這樣了。
所以,他們兩人總會在沒人的時候摘下來,尤其是張子萱,幾乎都不帶,就悶在馬車裡面。一直到想要出來或者聽到兩旁有聲音了,纔會迅速的將面具帶好。
這對年輕人搖身一變,變成了上了年歲的老翁和老婦,任憑他人想破頭腦,也絕對料想不到的。現在他們正在趕往王都的途中,剛剛他們才穿過六星鎮,到達了越都。在六星鎮的時候,張子萱幾次想要探頭看看外邊,都強自忍住了。畢竟他們曾經在那裡生活過一段時間,而且她的第一次也就是在那裡交給白孤鴻的,自然會有點留戀,但同時她還心驚膽戰,生怕會被別人認出來。
當初她醒過來的時候,白孤鴻就將事情的大概和她說了一遍,並且說了自己的猜測。張子萱一直到那個時候才弄明白,原來根本就不是嫉妒她搶走白孤鴻,而是另有緣由。但不管怎樣,他們已經逃了出來。不過張子萱對於白孤鴻好好的把她敲暈的事情還是帶着那麼一絲不滿的。有什麼事兒不能說嗎?非要用這種敲的才過癮?
對此,白孤鴻的解釋是,不敲暈了她就走不了,她肯定非要去看看那個死去的周老頭不可。張子萱合計了半天,確實,要真是那樣的話,她一定回去看看的,沒準還能在對方的身邊吐上兩口。
所以,他們踏上了歸途,張子萱心中期待着,擔心着,雀躍着……如果回去了是不是代表可以去偷偷看看錦繡?不過這只是個想法,能不能實現還是個未知數。
馬車搖搖晃晃行駛在官道上,路旁的樹木不停的向後跑去,張子萱在車裡感到萬分的無聊,可又無可奈何。只要在堅持一下,他們就到越都了,到了那裡,應該輕鬆很多,而且會很熱鬧,畢竟處於新年的時候,走街串親戚的定不會少了。
白孤鴻的心中卻有些激動,他畢竟一直都生活在王都,很少出去到其他的地方,對於王都的情感自然不用說。眼下他們往回趕,竟然也有點近鄉情怯。
“我們能回去看看錦繡嗎?”張子萱小聲的詢問着,趁着路旁沒人,把能說的話都說了。一旦到了有人的地方,不是要裝啞巴,就是要嘶啞着嗓子說些不疼不癢的話。
“看情況,如果可以的話,自然要去看的。只是不知道該怎麼和他們說我們現在的身份……”白孤鴻沉默了半晌。錦繡當初救他們一命,他一直都沒機會報答,此次若是有機會見面,定要好好的感謝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