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墨承風倒膽小起來,他的瞳孔縮了縮,道:“爲了那點獎勵再丟了性命!我可不想讓那錢家小姐守寡!”
墨承廣倒是豪邁十足,道:“大哥還真是惜花之人!倘若那侯窕蘭真的敢到朔州來,我定抓了她,送到宗主手上。”話落,兄弟倆舉杯大笑起來,但他們的笑忽然停頓了,只見緊關着的門被一陣風吹的大開。
一個人影隨風而入,像一片葉子被風捲了進來。
這個人手提赤魂刀,臉色鐵青,氣勢洶洶的走進門來,兩隻眼睛瞪的如同銅鈴一般。這人二十來歲,生的丰神俊朗,長身玉立,只是臉上帶着濃重的怒氣,讓人不敢細看。他三步兩步就來到了墨承風、墨承廣面前。
飯鋪裡靜得連肅靖低沉的喘息聲都聽得見,“左葉雙刀”雖想裝作沒有看到這個人,卻實在辦不到。
那個人只是瞬也不瞬地盯着“左葉雙刀”,那眼色就像是兩把蘸着油的溼刷子,在他們二人的身上刷來刷去。眼睛瞪的老大,眼神又彷彿是一把利刃。
墨承風只有站起來,勉強笑道“這位少俠高姓大名?恕在下眼拙⋯⋯”
那蓄滿怒氣的人忽然道:“你們就是‘左葉雙刀’墨承風、墨承廣?”他的聲音冷如冰刀,“左葉雙刀”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墨承廣吞了口口水道:“不敢,不敢……”
那蓄滿怒氣的人冷笑道:“就憑你們,也配稱左葉雙刀?”
他的手一抖,掌中的赤魂刀已經立在半空,隨手一揮,刀身便全部沒入桌子。除了露在外面的刀柄,桌子上沒有任何異樣,甚至連碗盤都不曾有半分挪動。
他冷冷的道:“我的刀,從不沾淫賊的血!今日我來就是爲了取你們的狗命!”
那墨承廣忽然長身而起,陪笑道:“這位少俠,這其中恐怕有什麼誤會,我們兄弟二人……”
他的話還未說完,那人的手已經掐住了墨承廣的脖子,手腕用力向回一帶,另一隻手便卸去了墨承廣的兩個膀子。手法快如閃電,讓人來不及反映。不知何時墨承廣口吐鮮血的人頭已經被拋在了半空,鮮血雨點般落下,一滴滴的落在墨承風的身上。
每個人的眼睛都瞧直了,兩條腿卻在不停地彈琵琶。
但墨承風能活到現在還沒有死,畢竟是有兩手的,見自己的親兄弟慘死在眼前,心中悲憤交加,他壯了壯膽子,忍着悲痛狠狠的道:“我‘左葉雙刀’兩兄弟在江湖上行走多年,結下了怨仇也是在所難免。不過,倘若你就這樣紅口白牙的誣陷我們,只怕也沒那麼容易!”
此時,兩個人倒都變得氣勢洶洶了,那赤手空拳的年輕人一副很好笑的表情,陰惻惻一笑,道:“誣陷!江湖上誰人不知,你們左葉雙刀仗着劍宗墨家的勢力,四處橫行!
今日,我就讓你死個明白,我姓孫叫孫曉雷!你昨日在大街上搶走的女孩叫孫曉瑰,是我妹
妹!”
墨承風道:“你想取我的性命,看你有沒有那樣的本事了!”他嘴裡說着話,人已退後七步,忽然“字形左‘囗’右‘倉’”地拔出了刀,別人只道他是要和對方拼命了。誰知他卻一反手,將旁邊桌上的一碟菜挑了起來,碟子裡裝的是蝦球,蝦球也立刻飛了起來。
只聽刀風嘶嘶,刀光如匹練地一轉,十多個蝦球竟都被他斬爲兩半,紛紛落在地上。墨承風面露得色,道:“只要你能照樣玩一手,我悉聽處置,否則就請少俠走吧。”他這手刀法實在不弱,話也說得很漂亮,但肅靖卻在暗暗好笑,他這麼樣一做,別人也就只能斬蝦球,不能斬他的腦袋了,他無論是勝是負,至少已先將自己的性命保住再說。
孫曉雷格格笑道:“這隻能算是廚子的手藝,也能算武功麼?”說到這裡,他長長吸了囗氣,剛落到地上的蝦球,竟又飄飄地飛了起來,然後,只見紅色的光芒一閃,滿天的蝦球忽然全都不見了,原來竟已全都被他掛在了刀刃上,就算不懂武功的人,也知道刀劈蝦球雖也不容易,但若想將蝦球用刀穿起來,那手勁,那眼力,更不知要困難多少倍。
墨承風面色如土,因爲他見到這手刀法,已忽然想起一個人來,他腳下又悄悄退了幾步,才嘎聲道:“這位少俠莫非就是⋯⋯就是人稱西朔第一刀的‘赤魂魔手’麼?”
聽到‘赤魂魔手’這四個字,屋內的幾個人已被嚇得面無人色,忽然就溜到桌子下面去了。
就連坐在肅靖旁邊的天叔,也不禁皺了皺眉,因爲他也知道近年西朔一帶的武林朋友,若論刀之狠,手之辣,實在很少有人能在這‘赤魂魔手’之上,聽說他手中的那把赤魂刀,出鞘必見血,見血必傷人命。
可是他聽到的還是不多,因爲真正知道‘赤魂魔手’做過什麼事的人,十人中倒有九人的腦袋已搬家了。只聽孫曉雷嘿嘿一笑,道:“你還是認出了我,總算眼睛還沒有瞎。”
墨承風咬了咬牙,道:“算我瞎了眼,看上的竟然是孫少俠的妹子!今日自然難逃一劫,就請少俠動手吧!”
孫曉雷也並不客氣,冷冷的道:“今日,我就給你們這些欺善怕惡、橫行霸道的惡棍長長記性!不殺你不足以平民憤!惡賊,拿命來!”
墨承風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孫曉雷的刀還未提起,忽然腿上一軟,整個人如一灘泥,倒在了地上。
肅靖到這時才忍不住嘆了囗氣,喃喃道:“本以爲這欺善怕惡的鼠輩總算是英雄一回,原來早就嚇破了膽子,最後一句豪言壯語也不過是胡言亂語罷了!”他說話的聲音極小,但孫曉雷的眼睛已向他瞪了過來,他卻似乎沒有看見,還是在認真的吃着那盤醬牛肉。
孫曉雷眼前一亮,立刻道:“肅大哥!你何時到了西朔?”
肅靖並不擡頭,帶着病懨懨的口氣道:“不着急敘舊,小心縱虎歸山!”
此時,墨承風已經四腳着地的爬到了門口,孫曉雷冷哼一聲,道:“想跑!先留下腦袋再說!”他的人未動,赤魂刀已經紅光一閃飛了出去,直插墨承風的腦袋。霎時間,鮮血飛濺,腦漿迸裂。幾個膽子小的看到這一幕,嚇得渾身發抖,立刻捂住嘴吐了起來。
孫曉雷跨着大步來到肅靖的面前,坐在了桌腳,他臉上的餘怒未消,卻因爲見到老朋友,又帶了幾分欣喜。他道:“肅大哥,你到西朔是爲了何時?如何會住在這樣的小店裡!”
肅靖輕搖頭,道:“那是我的事,與你無關!辦完了事便走吧!”
故友相見,肅靖並不像孫曉雷那樣高興,孫曉雷的臉色有些黯然,他緩緩的道:“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肅大哥,不如你與我一同回家去!我見你臉色不好,可是身上不好了?”
肅靖用一隻胳膊撐着身子,每一次呼吸對他的身體來說似乎都是一個負擔,他的臉上滿是孤獨、倔強的神色,他道:“我還活着,讓你失望了吧!我本想到西朔求醫,卻忘了西朔是你的老家!”
無論孫曉雷如何獻殷勤,肅靖就是不領情,雁奴看了孫曉雷連殺兩人,手段殘忍,對他便心生畏懼。她坐在旁邊細細觀察,總是弄不明白,爲何肅靖就是不買這殺人不眨眼的厲害角色的帳。怕孫曉雷一個不高興,要了這一桌人的性命!
孫曉雷帶着急切的神色道:“肅大哥對我有恩,我又怎會存心傷你!你誤會我了!你既身體不適,還是到我家裡去修養一段時日!”
肅靖一臉高傲,不願受孫曉雷的恩惠。躲在一旁的店家卻在埋怨肅靖的拖泥帶水,恐怕飯鋪內的所有人都巴不得孫曉雷能早點離開。
咳咳咳咳……
肅靖無端的咳起來,彷彿把心肺都要咳出來了。天叔連忙說道:“孫少俠,我家公子的病尚未痊癒,我要扶他回去休息,孫少俠請回吧!”
肅靖走的不由分說,雁奴鬆了口氣立刻跟着離開,甚至不敢回頭多看孫曉雷一眼。
到了客房,天叔問肅靖,道:“公子,既然孫少俠那樣誠心相邀,公子爲何不領情呢!”
肅靖漠然道:“我不喜歡血!雖然我也恨那些欺凌弱者的惡人,可是我不喜歡他們那種血腥的處理方式!”
雁奴換回了自己的衣服,抱了包袱來到肅靖等人面前,肅靖擡頭,問:“雁奴姑娘,你這是做什麼?”
雁奴吞了吞口水,道:“肅公子的身體已經有了起色,再服兩計我開的藥身體便可大好,再留無意,雁奴該告辭了!”
杏兒上前拉住雁奴道:“姐姐,天色這麼晚了,你怎麼趕路!今日就留下來吧!”
雁奴推拒,道:“雁奴有要事在身,不能多加耽擱,就此告辭了!”
肅靖看了看雁奴緊緊握在一起,已經泛白的雙手,道:“你在害怕?你怕的是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