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王妃,如今你是逃犯之身,按理應當喚我一聲國師大人。”國師扭曲的面龐上似笑非笑,薰兒,你還是認出我了,可是現在的我卻不是你那個高高在上無所不能的師兄了,如果讓你見到我,你只會厭惡和嫌棄。
“玄思霜,你真的當國師當上癮了?”安如柳喊出這個名字之時明明看見那人全身顫抖了一下。“我早該想到能有這個本事又能給出我那麼一個承諾的人只有你。”
“賢王妃不要再說了。”
“師兄,你是怎麼認出我的,你又怎麼成爲南暨的國師,你不是最討厭宮廷鬥爭的嗎。”安如柳靠近一步。“我們這麼久沒見了,你就一直要背對着我和我說話?”
玄思霜垂眸,那眼底的掙扎和痛苦溢於言表,他如何有勇氣用這副模樣來和她相見。“你走。”
“師兄,就算你改變相貌,改變身份,我也認得出你,你刻意隱瞞這一切不就是爲了不告訴我你的身份。可是爲什麼,你不是跟隨師父遠走去修習道術了。”安如柳有太多的疑惑得不到解釋,可是顯然玄思霜不準備告訴她這一切。
“師兄,你轉過來好不好,你明明就在暗中保護我,我不相信你已經變。你說你不是我師兄,那你親口告訴我啊。”
玄思霜在她沒靠近一步的時候就立刻退開一步,薰兒,不要再逼我了。冰冷的眼底倒映着手上泛出的青筋,左手一個指訣掐出。
“不許走。”安如柳看見他手中的動作,急忙想要阻止,可已經來不及,一陣狂風,那人已經消失在原地。
落荒而逃,連個解釋都不敢說出口,連身邊跟隨的銀鷺都倉皇的丟在原地……
安如柳伸手去抓,卻只餘下一團空氣。
銀鷺呆愣的看着明顯失望的安如柳,她已經猜出了大概,於是小聲問道。“小姐,你和公子認識?”
豈止是認識?安如柳苦笑,她怎麼那麼傻,竟然沒有認出那個人。
如果說慕容鳳岐是她曾經以爲的唯一的希望,那麼玄思霜就是她一直仰望的可望不可及的存在。
當年師傅收留她之時身邊就已經有了那個少年,一身白衣,飄逸入仙,年紀雖小卻是風華氣度舉世無雙。
師傅說他叫玄思霜,他是個天才,比起安如柳,他是天才中的天才。無論是天文地理還是卦象道法無一不通。
玄思霜不喜歡練武,反而更加喜歡求仙問道,可能是因爲天生性情冷淡,一直以來兩人雖爲師兄妹卻沒什麼交流,就是安如柳也不知道他的過去。
但是這不影響她對於玄思霜的崇拜,其實在當年的柳薰心裡一直有個最大的心願就是打敗玄思霜。只不過後來她不顧師傅的勸告執意雙手沾滿殺孽
,而玄思霜則是一心向道兩人漸行漸遠而已。
本以爲當年的那個冷清大師兄如今依舊在閉關修煉的安如柳是萬萬沒想到他會出現在南暨的皇宮,還牽扯進了他最討厭的宮廷鬥爭之中。所以在聽聞國師之名的時候她纔沒有聯想在一起。
“小姐?”銀鷺試探的詢問。
“坐吧。”安如柳淡淡道。“你想問什麼。”
“你,和公子認識嗎。”
“嗯。他是我的師兄,在我還沒有重生之前,我有師傅和師兄。”
“難怪公子會這麼在意小姐,看來你們的感情一定很好了。”
安如柳搖頭。“其實不然,師兄天生性情清冷,師傅也說過他無慾無求是天生的修仙之才,而我執念太深所以這輩子都逃脫不了紅塵。我與師兄就像是兩個極端,仙道和殺道又怎麼會同路。”
“可公子很關心小姐。”銀鷺有些落寞。
“的確,師兄是個很好的人,雖然他不怎麼說話,但我能感覺的到。”安如柳回憶道。“小時候師傅處罰我,師兄雖然從來都是事不關己的看着,但每次都會在時候給我送藥。”
“就是後來我跟隨慕容鳳岐他也多次以卦象勸阻我,明明討厭血腥,卻不惜上戰場幫我佈置陣法。”不過她也很疑惑,“但師兄很討厭慕容鳳岐,又怎麼會成爲南暨的國師,而且師兄身上的那股力量來的太詭異太可怕。”
“小姐沒有認錯人?如果公子是您的師兄那怎麼會不承認呢。”
“我也不知道。師兄當年並未身體殘缺,而且他的臉,他的頭髮都不是這副樣子。我剛剛看見的時候也大吃一驚,那根本就不是他當年的模樣,你隨我來。”
安如柳進屋,從那未曾動過的地方拿出一卷畫卷。“這是我當年給師兄畫的。”
銀鷺心下一驚,她跟隨玄思霜那麼久自然是見過玄思霜對這幅畫的寶貴,就是她也不曾看過畫裡的內容。
“這……真的是公子。”
“你也覺得是?”
“嗯,小姐,雖然有很大的不同,可是這感覺不會錯的,而且公子的臉……完好的那部分和畫裡一模一樣。”
安如柳點頭。“所以他就是師兄。”
“小姐和南暨皇之間是否有恩怨,銀鷺不該多問的,但銀鷺不會出賣小姐和公子,銀鷺可以起誓。”
“我明白你擔心什麼, 你很關心他。”安如柳見銀鷺面色一紅,嘆了口氣。“我和慕容鳳岐,和這柳家都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你在他身邊那麼久不知道可曾聽過柳薰的名字,那便是我原本的名字。”
銀鷺怎麼會沒聽過柳薰的名字,無論是在南暨百姓口中的那個戰神還是在慕容鳳岐那諱莫如深的禁止提起的兩個字,或者是自家公子喃喃自語時偶爾間斷提到的那斑駁的薰兒二字……
原來那個人竟然是自家小姐,原來他的心底最大的秘密是這個。“小姐,也許公子會成爲國師是因爲您。”
因爲她?不會的,師兄那樣的人怎麼會沾染人世間的仇恨,安如柳想也不想的就否認。“總之我會弄清楚這些,銀鷺,蘇墨君的傷勢怎麼樣了。”
“小姐果然還是最關心王爺。”銀鷺聞言心底有了些許釋然卻也微微的有些心疼,不知道這心疼是爲了何人,也許是爲了玄思霜,也許是爲了她自己。“只是到如今還直呼其名,小姐這可不應該。”
“咳咳,少廢話。”
“王爺的傷勢已經大好,今日白公公來宣旨的時候王爺險些就爲了小姐答應了,還好小姐的信送來的及時。”
“那個傻瓜。”安如柳微微一笑。“府裡沒有其他的動靜?”
“嗯,要說就是王爺很生氣,小姐,王爺氣您瞞着他私自行動。”
“我知道,不過做都做了,他還能將我如何。”現在到處都是傳言有人說她殺了北蠻王逃之夭夭,不過也有人說她是無辜的,輿論越大慕容鳳岐就越不能草草了之。
“我相信王爺一定有辦法爲小姐洗刷冤屈的。”銀鷺道。“只是小姐還不回王府嗎。”
“不了,慕容鳳岐一定盯着賢王府,我回去反而不好做事。明日就是祭祖大典,我會在暗處看着你們。”安如柳算是給了個答覆。“還有你家公子的事情。”
“那銀鷺就先回去了。”
“嗯。”
娘,你看見了嗎,師兄回來了,但是他變了好多。我也回來了,還帶着你的外孫。安如柳輕輕撫摸着被寬鬆衣衫所遮掩的那微微隆起的小腹。
風沙沙的吹拂,似乎是有人在迴應這一切。
前院燈火通明,還隱約有着絲竹之聲。柳盼如今在宮裡九死一生,她的親生父母卻在這裡歌舞昇平?那擔憂不過也是鏡花水月,柳盼啊柳盼,如果知道你也是這樣的結局,你是否還會嘲笑我當年的自不量力?
安如柳的長髮在空中漂浮,纖細的身軀印在黑夜中顯得格外的詭異,尤其是那周身隱約散發的紅色光芒。
“吱吱吱吱。”女人,你在幹嘛,你的靈氣都亂了。
“呵呵,我知道。”安如柳安撫的摸摸小兔子。“小紅,你爪子上的毒是不是不會當場斃命?”
“吱吱吱吱吱吱。”那可不是毒,那是本大仙的法術,愚蠢的人類,只要中了本大仙的法術本大仙就可以控制他們的性命。
“法術,那不是很有意思,和藍氏族人那些奇怪的術法一樣讓人防不慎防?”安如柳眼底帶着陰冷的笑。“小紅,看來今晚要讓你辛苦一些了。”
“吱吱吱吱。”你又想做什麼。
“不是不報,時候未到,血債總是要血償的。”幽幽的聲音在夜晚凝聚於夜色中揮之不去,如同催命的音符一樣籠罩住了整個柳家。
而這一晚在歌舞散盡之後帶着一絲酒氣的柳家衆人全都無人發現在熟睡的時候一抹白影跑遍了柳家一百四十七口的臥房,更無人發現那掩藏在毛髮之下的爲不可見的淺淺血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