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後。
大楚王朝,初霞宮。
太后正襟危坐於大殿之上,逍遙候姬無憂則一臉淡笑的坐於下位,殿內寂靜無聲,猶有風雨欲來之勢。
大楚當朝太后,並非當今皇上赫連颺的生母,奈何皇上的生母當年因難產而死,她便奉詔擔起撫育皇子之責,故先帝駕崩之後,她被尊爲太后。
不過因五年前先帝駕崩之時太后有意扶持自己的親生兒子昶王登基,故而與當今皇上心生隔閡,繼而初霞宮並不如外人所想一般熱鬧。
相反的,卻極爲冷清。
靜靜的站立一側,端木暄平淡的臉上並無異色。
擡眼見翠竹求救似的看着自己,知太后此刻正處盛怒之中,她伸手接過茶水,恭敬無比的遞到太后手邊。
“太后請用茶!”
時間在分秒鐘流逝,沉寂半晌兒,太后終是接過她手裡的茶杯,“你說皇上欲要立納蘭煙兒爲後?”太后的話,是問着逍遙候的。
姬無憂的視線一直停留在端木暄身上,奈何端木暄一直垂首而立,根本不曾看他一眼。
聽太后問話,他溫潤一笑,讓人如沐春風:“後位虛懸三載,煙兒容貌堪佳,賢良淑德,其父又是兵部侍郎,皇上沒有不立她爲後的道理。”
語氣中明顯有着不悅,太后幽幽出聲:“煦兒那邊可有消息?”
姬無憂優雅的笑着,神情慵懶道:“臣已將消息差人傳於昶王,相信王爺不日便可回返京都。”
臉上總算露出些許笑意,太后冷道:“皇上此舉雖是欺人太甚,不過若能讓我兒重返京都,倒也不錯。”
“只是……即便他回返京都,怕也改變不了皇上的心意。”
微微搖頭,姬無憂仍在笑着,眼神仍時不時的瞟向邊上的端木暄。
五年前,未能登上大寶的昶王赫連喣負氣出走,如今在京都昶王府雖人聲不減,他卻孤身一人遠在邊關。這納蘭煙兒自小與他青梅竹馬,若皇上立她爲後,昶王必不會再對京都之事不聞不問。
感覺到姬無憂炙熱糾纏的目光,尚算清秀的臉上不見任何情緒波動,端木暄眼簾微擡,終是對上那雙滿含戲謔的眸子。與逍遙候的灼灼其華不同,她雙眸之中平靜無波,只輕輕看了一眼,便再次垂首而立。
淺啜茶水,太后斜睇於他:“想要女子,大可跟皇上去要幾個美人兒,莫要在哀家這裡調戲暄兒!”
嘴角的笑容放大幾分,姬無憂看了眼太后,一臉失望的嘆道:“太后果然調教有方。”
黛眉輕蹙,太后睨着姬無憂:“此話怎講?”
姬無憂笑:“無論本侯爺如何調戲,她都視本侯爺如無物啊!”
聞言,太后莞爾一笑。
立於一側的端木暄嘴角也不禁微微揚起。
她是視他如無物嗎?
當然不是!
自那日在大雪中他將她抱起,就註定今生對她有恩。
她欲進宮,也是他帶她入宮的。
想來他該瞭解,在她眼中或許會無視某些東西,但他對她的恩情,他給她的溫暖,她會記在心中,永不過忘!
送走了逍遙候,服侍太后歇下,端木暄回到住處已是二更時候。
端坐菱花銅鏡前,看着鏡中尚算的清秀的面容,端木暄微挑了挑眉,自妝奩盒中取出藥水輕輕塗在臉上,而後將一張人皮面具從臉上緩緩揭下。
夜,萬簌俱靜,寧靜悠遠。
菱花銅鏡裡,清麗容顏盡顯,剪水秋眸中波光流轉,內蘊點點清漣。
她的美,傾國傾城,可眸光,卻並無半分魅色。
她,是端木暄,亦是司徒珍惜。
五年前,在安陽城內,她抵死攔截長公主車駕,終被逍遙候姬無憂相救,如願進入宮中,被長公主安排在太后宮中爲婢。
是的,那個救他的白衫男子便是姬無憂,那個……總想着再看她嬌羞模樣的逍遙候。
雖他當得起風華絕代,女子於他皆都趨之若鶩,但,除卻第一次相見,在初霞宮五年,再面對他時,她終是冷靜自持,即便有喜色,有慍色,卻再不見女子該有的嬌羞赧色。
端木太后知她身世悽苦,賜她同姓,給她一個新的身份,是以抹去司徒一姓與她帶來的傷痛。端木,那是太后的孃家姓氏,卻賜與了她,可見她在初霞宮是何地位。
太后,着是對她厚愛有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