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哭……”
雙眼通紅，仍是緊緊的抱着赫連煦，端木暄苦澀的閉上雙眸。
但這樣，也沒能止住簌簌落下的眼淚。
“是你……都是你！”緩緩起身，太后眸色陰狠的看向端木暄，心下一狠，她轉身對杜奎語氣冰冷的命令道：“來人吶，將皇后給哀家拿下！”
七十四
隨着太后的一聲令下，原本便被她安排在大殿外的禁衛軍一擁而入！
見狀，姬無憂眸色微深！
身形一閃，他護在端木暄身前，並沉聲喝斥：“你們想造反不成？！”
“端木氏謀害皇帝，當誅！”冷冷的，睇了姬無憂一眼，太后沉聲對禁衛軍統領杜奎命令道：“遵哀家懿旨，速速將她拿下！”
杜奎應聲，擡手便要指揮手下行動。
“誰敢！”
倏然擡頭，端木暄眸光恨意昭然！
以眸光喝退一擁而上的禁衛軍，端木暄雙眸中光華一凜！
垂眸，眸色一暖，她滿是心痛的深深凝視赫連煦。
“你看到了麼？”擡起他最愛的那抹紫色，輕輕的撫去他嘴角上那刺目的黑血，端木暄的臉上，淡出一抹溫柔的恬笑：“有些事情，不是你死了就能結束的……”
眼淚滑落，滴滴打在赫連煦的俊臉之上，她雖心有不捨，卻只得將他暫時放下。
緩緩起身，面向太后，她悽婉一笑，心中恨意灼燃！
“今日是太后設宴，那毒酒是如何來的，在場衆人方纔都聽的一清二楚，明明是太后想要毒害本宮……何以此刻當着悠悠衆目你卻要拿下本宮？”胸臆劇烈起伏，端木暄眸光銳利如刀，刀刀直逼太后：“本宮乃皇上正妻，皇太子嫡母，奉皇上之命執掌六宮事宜，如今皇上中毒，一切當由本宮做主，太后你憑什麼要拿下本宮？！”
爲了報仇，她已經失去了一切！
赫連煦以爲他喝下毒酒，一切都就能結束了麼？！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如今的局勢，她與太后，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她即便後退，太后也會步步進逼！
且……失無所失之後，她又豈有再次退讓的道理！
“憑什麼？就憑哀家是先皇的皇后，是皇上的母后，即便你是正宮，這後宮沒了皇上，還得是哀家說了算！”面色已然難看的不能再難看，瞧了眼已然昏死過去的赫連煦，太后的心痛無以言表，但即便再痛，她還是要沉下心來，否則今日，她恐怕連自己的女兒都保不住了！
“太后！”
劉姑姑的聲音適時響起。
在她身後，太醫院的正副院正和幾位太醫皆都因一路趕來而滿頭大汗！
“趕快替皇上醫治！”見衆人要行禮，太后連忙阻止。
太醫們應聲，連忙上前圍住赫連煦。
見太醫替赫連煦檢查過後，皆都面色慘白，一副亡魂皆冒的樣子，端木暄的心，不禁再次下沉！
“怎麼樣了？”
不等太醫們起身，太后急切出聲。
“皇上所中之毒乃是劇毒提煉……微臣無能！”不敢迎視太后冷冽的眼神，太醫院院正跪着轉身，顫巍巍的嗡聲回道。
在他身後，衆位太醫也都跪伏下身來，連呼自己無能！
聞言，太后身子一晃，不禁向後跌落。
“太后！”
劉姑姑眼疾手快，一把將她扶住。
邊上，端木暄緊擰着眉，滿是心痛的閉上雙眼。
她早知那毒藥是什麼東西，所以方纔見他中毒，根本就沒敢去替他把脈！
但有的時候，有些事情，並不是你不去做，就不會發生的。
大殿裡，所有人都噤若寒蟬，連大氣都不敢喘！
若赫連煦有什麼不測，大楚的天兒，只怕都要變了！
“哀家不管你們有能無能，今日治不好皇上，哀家要了你們的腦袋！”氣息不穩的怒喝出聲，太后心中苦痛不堪！
那毒藥，源自她的手裡。
毒性如何，她自然心知肚明！
可現在……爲了端木暄，赫連煦卻把毒酒飲下……若他有個三長兩短，她定會比死還要難受千萬倍！
想到端木暄，太后便不禁恨的牙根癢癢！
這一切，皆是因她而起！
若沒有她，她們母慈子孝，何以落得如此地步？！
轉頭，神情冰冷的睇了她一眼，他看向杜奎，沉聲命令道：“杜奎，你當哀家的話當耳旁風不成……還愣着作甚？！”
此刻，杜奎心中正處天人交戰時。
原本，有赫連煦時，他只當對他一人盡忠！
但如今赫連煦生死未卜，太后和皇后卻劍拔弩張……這讓他一時不知該如何抉擇！
要知道，眼下若是選錯了，則性命攸關！
半晌兒，見杜奎仍舊不動，太后怒極：“你是哀家一手栽培的，如今也要忤逆哀家麼？”
“微臣不敢！”杜奎對太后恭下身來，卻仍舊未對端木暄動手。
“狗奴才！”
怒罵杜奎一聲，赫連嬡唰的一聲拔出他的長劍。
劍光一閃，衆人驚呼聲中，她手中長劍，毫不留情的朝着端木暄的脖頸刺去！
“娘娘！”
在青梅的一聲驚呼中，姬無憂倏然擡手！
電光火石間，長劍刺入皮肉的聲音傳來，飛濺的血花，如午夜煙花，噴了赫連嬡一臉！
再看赫連嬡手中的長劍，只見其刺穿了姬無憂的手掌，與端木暄的臉，只稍距寸許！
“無憂！”
怔怔的，看着擋在自己面前的那隻手，端木暄本就紅腫的眼底，慢慢變得赤紅。艱難擡頭，看着姬無憂極力忍痛的樣子，她心中劇痛！
“放心！我沒事！”
對端木暄溫潤一笑，讓她安心，姬無憂轉頭看向赫連嬡，目光平靜至極！
沒想到姬無憂會義無反顧的爲端木暄擋劍，赫連煦震驚之餘，握着劍柄的手，驀地一鬆！
噔噔後退兩步，她滿臉的震驚與不置信：“你爲了她可以捨棄性命麼？”
“可以！”
淡淡的，只有兩個字，姬無憂看着他，臉上仍舊平靜無波！
但只此兩字，卻讓端木暄的心中，再不能平靜。
“哼！”
冷冷一哼！
看他將長劍自手上忍痛拔下，赫連嬡不禁心下微痛！
轉過身去，不去看他，她無比失落的暗暗咬牙。
直到這一刻，她纔不得不承認！
自己在感情上，是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
無論她傾心幾何，姬無憂的心，同赫連煦的心一樣，終究是在端木暄身上的！
但是……
“你覺得，她知道了你的所作所爲，還會一如既往的信任你麼？”陡然轉過身來，冷眼望着眼前這個讓她寄情一生，卻終是無動於衷的俊逸男子，赫連嬡一字一頓的寒聲冷道：“當年的事情，你也有份……”
她的話，如一道寒流，讓大殿裡原本就冷冽的氣氛，瞬間將至冰點！
心中，如波濤洶涌，駭浪重重。
端木暄直直的凝望着赫連嬡，“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當年的事情！
可是她司徒一門被滅之事？！
何爲他也有份？！
想到某種可能，端木暄不禁呼吸一窒！
“什麼意思？”
赫連嬡細長的眉梢，高高擡起，看着姬無憂，她譏諷一笑，涼涼說道：“世上，只有死人不會與你爭些什麼，若我是你，便先滅口，再一把大火將自己的威脅，悉數化爲灰燼！”
眸中厲色轉瞬而過，赫連嬡質問姬無憂：“這話，可是你說的！”
聞言，端木暄眉頭緊鎖。
滅口，大火……
赫連嬡的話，定與司徒一家被殺有關！
心，緊緊揪起，端木暄平靜的眼波之中，晦暗之色頓起，輕擡眸華，她看向姬無憂，心中情緒再無法隱藏：“她說的，可是真的？”
怎麼會與他有關？！
不可能與他有關！！！
當年，在她最無助的時候，是他救了她，是他替她完成心願，讓她入宮爲婢！
幾年來，一直守在她身邊，對她最好的人，不是赫連煦，而是他——姬無憂！
可，事實果真如赫連嬡所言麼？！
司徒家的滅頂之災和那把大火所有源頭，都源自於他麼？！
倘若赫連嬡所言非虛，那麼這個事實，對她而言，未免太過殘酷！
“她說的沒錯，你家人的死，確實與我有關！”
手上，血流如注，姬無憂的心底，更是苦澀不已！
看着眼前這張讓他傾情至深的清麗面容，將她滿目的震驚和失望收入心底，他溫和一笑，沒有繼續隱瞞什麼，而是語氣蕭瑟的緩緩說道：“當年，太后只道駙馬在外尋花問柳，有失皇家臉面，氣極之下便授意我到安陽替長公主解決此事，此事我只當是公主府的家事……我一直不知與阿煦有關……”
將埋藏心底多年的秘密說出，姬無憂的心瞬間輕鬆了許多，但這份輕鬆並未保持多久，便被忐忑所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