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生命裡,從來不缺女人。
但能夠住進心底,卻只有一個罷了!
而這一個,便是她了。
葉家孤女——葉迎霜!
他永遠記得,爲了習武,她即便磨破了手掌,卻仍舊咬牙堅持的倔強摸樣……也許在那時,他的心,便已然淪陷了。
沒有人知道,當年鳳儀殿着火之時,他的心裡,到底有多痛!
也正是這份痛,讓他看清了自己的真心。
但那時,一切悔之晚矣!
沒有人知道,今日在曌慶宮中,他見到她時,心底的那份震撼!
也沒有人知道,當今夜迎霜進入天牢時,他的心底到底起了什麼樣的波瀾!
但這一切,他都知道。
他知道他的這一世,若是沒有皇權,若是失去了一切,哪怕只有她,便也是好的……
過去的赫連颺,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
如今他好不容易落魄了,端木暄自然會想着多奚落他幾句。
但是此刻,聽了他對迎霜的表白,她的內心,卻也大受震動!
先帝駕崩時,他隱蔽傳位詔書,篡奪了赫連煦的皇位!
奈何赫連煦起兵,皇位歸回,他卻仍舊不死心,又一次發動了政變!
綜上種種,便可見他是個極爲眷戀皇權之人!
但此刻,他卻說,爲了迎霜,命中可無皇權!
轉頭,看着迎霜,端木暄心絃微顫:“你想跟他走?”
“迎霜不走!”
迎霜吸了吸鼻子,掙扎着對端木暄跪下:“我只求姐姐求皇上放了齊王……”
如今,仇御風尚在天牢之中,日後生死難料。
在如今關頭,她選擇救下赫連颺,是情之所至,根本無暇顧及太多!
但既是事情到了這一步,她又怎可說出要跟他走的話?!
“皇上已然答應我,不會讓哥哥死,你放心走吧!”擡手,將迎霜扶起,端木暄長長的,嘆息一聲,開始解着綁在她手上的繩子。
“姐姐?!”雙眸微睜,迎霜看着端木暄。
不曾擡眸,端木暄正跟迎霜手腕上的死結做着鬥爭:“你還記得當時你在幫我從天牢你救出皇上時,我答應過你什麼嗎?”
那日,她曾說過,迎霜爲她捨命救出赫連煦,來日她定不負她!
從宮中,到昶王府,到安陽,到南陵,再到離國……
迎霜已然爲她做了太多太多。
如今端木暄要做的,便是信守自己的承諾。
任她與赫連颺天涯海角!
“姐姐!”
雙手重得自由,迎霜眸中淚光閃爍。
“赫連颺!”
拉起迎霜的手,端木暄聲音冷清,視線如利刃一般自赫連颺的臉上劃過:“你日後若敢負了迎霜,無論走到天涯海角,本宮絕不饒你!”
見端木暄放狠話,赫連颺不自覺笑了。
“如今美麗的一張臉,竟然可以也會有如此嚴厲的時候!”
“颺!”
黛眉蹙起,迎霜白了他一眼。
赫連颺笑着點頭,對端木暄鄭重道:“我發誓,一定會好好照顧她,絕不負她!”
聞言,迎霜不禁開懷一笑!
再次轉頭,她看向端木暄:“若是我們就這麼走了,姐姐該如何與皇上交代?”
提到這個,端木暄不禁輕笑:“他讓榮昌和阮皓然,將你二人交由我發落呢!”
聞言,迎霜心下暗暗鬆了口氣。
倒是赫連颺不無感嘆道:“連我他都可以交給你,可以想見,他對你也是用情至深的。”
靜靜的,看了赫連颺一眼,端木暄並未作聲,又多看了他兩眼,她眉頭蹙起,轉而問道:“若是你們走了,納蘭煙兒該如何安置?”
要知道,如今的納蘭煙兒,可是懷了赫連颺的孩子的。
而她的家族,也已然因此次赫連颺起兵之事,而落得一敗塗地!
聞言,迎霜面色微暗。
擡眸之間,她有些爲難的看向赫連颺。
輕輕垂眸,赫連颺輕嘆道:“我對煙兒,從來都是利用的成份多些,這點她自是心中清明,如今落魄至此,也斷然沒有讓她們母子跟着我受苦的道理……若皇后娘娘有心,日後且替我安置了她便是!”
“事情,只怕唯有如此了。”
想到初次見到納蘭煙兒時的情景,端木暄的心裡,不禁暗暗一嘆!
當初,是她自己選了赫連颺。
此事,怨不得別人!
“哦,對了!”
伸手,自懷裡掏出一隻藥瓶,赫連颺將之遞給端木暄。
端木暄挑眉:“這是……”
將藥瓶塞到端木暄的手裡,赫連颺道:“這是九還丹的解藥!”
“九還丹的解藥……”
將手裡的瓷瓶握緊,端木暄只覺有千鈞之重!
這,是她兄長的命!
但卻也是赫連颺強加給他的!
是以,此刻,她並未道謝,而是擰緊眉頭問道:“這藥可有假?”
俗話說的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面色一黑,赫連颺仰頭向上,“虎毒尚且不食子,我將妻兒都託付於你了,這藥怎會有假?”
聞言,端木暄心情愉悅的嫣然一笑。
將藥瓶收好,她對迎霜伸出手來。
迎霜會意,將令牌交出。
不久後,端木暄將兩人放下馬車。
對於這個結果,似乎早已料到。
阮皓然和榮昌的臉上,都是一臉平靜之色。
看了阮皓然和榮昌一眼,端木暄眉心微擰,執意要將赫連颺和迎霜送出宮門。
無奈,在她的堅持下,二人同時上馬,在一片星夜中,策馬遠去……
於端木暄身側站定,姬無憂目色平和,淡淡出聲:“你就這樣放他們走了,就不怕有朝一日,赫連颺會再次起兵?”
“無憂,你相信愛情麼?”
脣角微翹,端木暄轉身望入姬無憂的眼底。
被她忽來的問題,問的一滯,迎着她的視線,姬無憂咂了咂舌,最後只失笑說道:“我相不相信不要緊,要緊的是,眼下你又開始相信愛情了!”
“連赫連颺這樣的人,迎霜都能相信,爲何我卻不能相信!”脣角噙笑,端木暄喟然一嘆:“迎霜跟在我身邊這麼久,如今她一走,總覺心裡空落落的……但願她能收穫自己的愛情!”
赫連煦曾經說過,她的家仇,他一定會替她報!
雖時至今日,這個承諾一直都不曾兌現。
但他卻已然答應她,會赦了她的兄長。
如今,便是一個好的開始。
也許!
她只是說也許!
也許對於自己的愛情,她還可以小小的希冀一下……
————
送走了迎霜,端木暄便執意要到天牢去,將九還丹的解藥儘快交給仇御風。
是以,姬無憂拗不過她,只得陪她再走一次天牢。
有了令牌,端木暄此次進入天牢,便無人敢阻!
甫一進入天牢,撲面而來的黴氣和潮濡,便讓她覺得呼吸一窒,繼而天旋地轉!
“暄兒!”
伸手,扶住她搖搖欲墜的嬌軀,姬無憂臉上一臉關切:“不舒服麼?”
“嗯——嘔——”
頭暈難耐,只輕輕點了點頭,端木暄只覺胸口一堵,便開始劇烈嘔吐起來。
“暄兒……”
看着端木暄嘔吐不止的樣子,姬無憂不禁面色一沉:“不行你就先回去。”
“沒礙的。”終於止住吐意,端木暄面色蒼白的看着姬無憂:“許是天兒太熱,我今兒個奔走太多的緣故!”語落,她伸手按壓胸臆,卻仍是沒能阻止再次嘔吐。
“青梅青竹!”喚了青梅和青竹,姬無憂十分堅決的接過端木暄手裡的藥瓶:“我將藥送進去即可,你此刻先回去好生歇着。”
不容端木暄質疑,他對青梅和青竹使了個眼色,後獨自一人進入天牢內部。
“娘娘……”
輕喚一聲,青梅扶端木暄:“回吧!”
“嗯!”
頭暈的實在厲害,端木暄滿臉痛苦的扶了扶鬢角,由青梅和青竹攙扶着離開步出天牢。
……
慶功宴散了之後,赫連煦留宿翌庭宮,並未到曌慶宮就寢。
端木暄回到曌慶宮時,已過了三更時辰。
搖籃裡,赫連洛睡的更熟。
看着他純真的笑臉,端木暄幸福一笑,十分疲憊的伸手捶打着自己的肩膀部位。
見狀,青梅上前,動作輕緩的爲她捶背:“娘娘,奴婢準備了香湯,您趕緊沐浴就寢吧!”
“嗯!”
慵懶的應了一聲,端木暄擡步進入偏閣!
偏閣裡,水霧氤氳,熱氣騰騰。
見端木暄進來,還在兌水的青竹,忙迎上前去,與青梅伺候端木暄輕解羅衫。
裙衫褪下,藕臂乍現,端木暄輕盈如水,掬起一捧熱水,敷在臉上,稍解疲憊之意。
邊上,青竹正欲將端木暄剛剛褪下的衣裙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