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
喚了青梅,端木暄將手裡的碗遞給她,並吩咐道:“你且到煙華殿去走上一遭,就問惜嬪身子如何,可請過太醫了?”
“奴婢遵命!”
微福了福身,青梅轉身便要離去。
“等一下!”
再次開口喚住青梅,端木暄看着阮寒兒道:“人這一病,便會想念親人,可惜的是本宮的母后,遠在離國……”轉頭,看下青梅,她與迎霜要了腰牌,輕聲叮囑道:“若是惜嬪妹妹想要見她兄長,你便拿着本宮的腰牌,命人到仇府去請進宮來!”
“喏!”
接過端木暄遞來的腰牌,青梅快步離去。
待青梅離開,端木暄這纔看向阮寒兒:“這陣子,也許天氣的緣故,得病的人多了些……你看本宮不也在病着麼?妹妹的身子沒事吧?”
“謝姐姐關心!寒兒身子無憂!”輕笑着起身,阮寒兒對端木暄福身告辭:“姐姐身子不好,這兩日裡,且仔細將養着,我這便告辭了。”
作勢便要起身,卻被阮寒兒攔下,端木暄輕拍着她纖柔的手背道:“太后壽宴之時,本宮便全權託付於妹妹了!”
“姐姐放心即可!”
嫣然一笑,阮寒兒帶着柳兒離開寢殿。
待她們一走,一直在邊上替端木暄捏了把汗的迎霜,不禁輕拍了拍心口:“還好她沒有發現姐姐臉上的秘密……真是擔心死我了!”
“你覺得她沒有發現了?”因迎霜的話,端木暄的眸光,變得深邃起來。“我倒是覺得,她比以前要沉穩聰明多了……”
迎霜皺眉:“姐姐的意思是……”
輕輕一笑,端木暄身子後仰:“即使她知道也無妨,這張面具,遲早也是要揭下的……”
太后壽誕,不正是個不錯的時機麼?!
合着她也該給太后一份大禮纔是!
她此刻,依稀看到,太后見到她真容時的震驚模樣了。
不久後,青梅自煙華殿回返。
對正抱着孩子的端木暄恭了恭身,她輕聲回稟道:“奴婢已然問過了,惜嬪娘娘的身子並無大礙,出席壽宴該是沒問題的。”
“嗯!”
輕輕點頭,端木暄問道:“可提及要請她兄長進宮一事?”
青梅回道:“奴婢提了,但還不如不提。”
聞言,端木暄抱着孩子的動作微滯。
邊上,迎霜出聲問道:“你這戶什麼意思?”
苦笑了下,青梅也百思不得其解的說道:“合着提起親人,人人都該是高興的,可奴婢方纔在惜嬪娘娘面前提到娘娘恩准她接兄長進宮時,她的臉色,卻變得愈發難看了些。”
聞言,端木暄面色一變!
看來,她所料不錯!
擡眸,看着青梅,她問道:“你可問出惜嬪爲何會如此了麼?”
輕蹙了蹙眉頭,青梅搖頭道:“惜嬪臉色變了,便是要趕着到初霞宮去,便打發奴婢回來。”
知青梅已然盡力,端木暄點了點頭:“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這……”
稍作遲疑,青梅再次開口:“奴婢在煙華殿裡,聽說了件事情,想與娘娘一併稟了!”
端木暄眨了眨眼,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青梅會意,垂眸輕道:“早前的時候,劉姑姑說太后心煩,命她到煙華殿請惜嬪娘娘到太后宮裡陪着下棋,惜嬪娘娘便問了一句,太后壽誕將至,好好的爲何要心煩,便聽劉姑姑說,華貴妃眼下正跪在太后宮門處,說是做錯了事情,要求太后原諒呢……”
柳鶯這會兒跪在太后殿外做什麼?!
沒有人知道!
聽到這個消息,連端木暄的臉上,都不出現了幾分疑惑。
“合着她既然知道了姐姐的身份,便再不該留她活口……”眉眼輕擡,迎霜有些擔心的看着端木暄。
她並非崇尚血腥之人。
但在這深宮之中,哪怕是一點點的差錯,便有可能賠上自己的性命。
是以,有的時候,她寧願選擇,手上沾滿血腥,也要保全自己想要保全的人!
如今!
柳鶯已然知道端木暄的身份。
早在此前,她便曾與端木暄多次提及,該讓落霞宮出點亂子……但卻一直不見端木暄點頭。
她只怕,柳鶯此行是去與太后揭穿端木暄的身份的。
“她縱使想要害我,我卻不能殺她,說到底是我連累了她的家人……如今當務之急,是儘快找到哥哥,如若不然,我心裡總覺不安!若我們的人實在不行,讓無憂去找!”
思忖片刻,心繫仇御風身之安危,端木暄只如是對青梅吩咐道,至於柳鶯……她素知宮廷爭鬥,冷血傾軋,但若她對柳鶯下手,豈不是和長公主成了一丘之貉?!
眉心輕皺,復又舒展,她輕輕一笑,站起身來。
“姐姐要去哪裡?!”
眉梢輕聳,迎霜上前攙着她。
“到裡面上妝!”擡步向裡,她對迎霜輕道:“她若真的想要與太后揭穿我的身份,直接手了便是,何必在外面受那份兒苦?該來的,總是要來的,與其在這裡擔驚受怕,不知所謂,倒不如你我走上一遭,瞧瞧她到底想要做什麼!”
上次投毒一事,別人也許不知,但太后卻知此事該是柳鶯所爲,自投毒一事之後,太后便不曾見過柳鶯,而柳鶯好像也早已料到會是這個結果,也一直不曾再見過太后!
不過眼下,她卻一反常態,頂着外面足以曬死人的烈日,跪在太后殿外。
柳鶯所圖的,到底是什麼,端木暄大約可以猜到一些。
不過,她還需去應證一下自己心裡的揣測!
她只希望,一切如她所料!
大楚的七月,是一年中最炎熱的月份。
炙熱的陽光,將青灰色石磚鋪成的地面,曬得燙人。
這樣炎熱的天氣,一般尋常人在外待上片刻,都會大汗淋漓,更逞論是本就迎柳之姿的柳鶯了。
端木暄抵達初霞宮的時候,柳鶯正頂着烈日,香汗淋漓的跪於殿外。在她身邊,一把油紙傘散落一旁,隨侍的丫頭,更是一臉焦急,時不時的向大殿方向張望着。
可令她失望的是,初霞宮的大門口處,只躬身立着數十名宮人,卻不見裡面有人出來。
“娘娘,初霞宮到了!”
遠遠的,望了不遠處的柳鶯主僕一眼,迎霜立身於轎輦之外,對端木暄稟道。
邊上,青梅輕輕的將車簾掀開,迎霜微一擡手,便見端木暄伸出雪白柔荑,扶着迎霜的手腕,聘聘婷婷的步下轎輦。
眸華微擡,凝着不遠處跪在地上已然被汗水打溼了全身的柳鶯,她脣角輕勾了下,緩步上前。
“奴婢參見皇貴妃娘娘!”
見端木暄款款而來,丫頭連忙顫聲福身,規規矩矩的行上一禮。
“免!”
淡淡的,瞥了丫頭一眼,端木暄立於柳鶯身側,卻不看她,只直直的望進初霞宮的大殿之內:“鶯兒妹妹這是怎麼了?這大熱天的,怎好跪在此處,不怕傷了身子麼?”
炙熱的陽光,打在端木暄的面具上,反射起五顏六色的彩光,讓人一時間無法直視。
早已汗流浹背,柳鶯微微喘息着,側目之間,只瞟見端木暄輕輕勾起的脣角。
心下訕然,任汗水不停自臉上滑落,她垂下眼瞼:“臣妾做錯了事情,惹的太后傷心,這會兒子自然要以此博得太后原諒,倒是聽聞姐姐最近這些時日身子抱恙,一直久不出宮,今兒個怎麼卻出來了?”
聽聞柳鶯此言,端木暄心下微定。
看來,她猜的沒錯。
柳鶯此爲,並非要與太后揭發於她。
而是要重近太后身側!
“聽人說妹妹在這裡罰跪,本宮這個當姐姐的,自然不能冷眼旁觀,即便身子再不好,也得過來瞧瞧不是?”脣角的笑,淡淡的,透着一股讓人說不出的舒服,端木暄微彎着身子,將一張字條不着痕跡的塞到了柳鶯手裡。
娥眉微蹙,柳鶯迎向端木暄的視線。
“太后身邊本就有最寵信的人,若讓她毫無防備的信你,你該知道如何行事纔是對的!”輕輕的,淡淡一笑,端木暄音量陡升,擡步上前:“妹妹撐着,本宮去替你與太后求情!”
眸中光華微閃,柳鶯伏身:“臣妾謝姐姐厚愛!”
在端木暄與柳鶯寒暄之際,已然有人稟了劉姑姑。
是以,待她端立初霞宮門口之時,劉姑姑已然笑盈盈的迎了上來:“奴婢參見皇貴妃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劉姑姑免禮!”
脣角含笑,端木暄微微擡手。
劉姑姑免禮起身,看了眼跪在門前的柳鶯,她微微蹙了下眉頭,然後垂首笑問:“娘娘的身子,這會兒子可還好些了?”
“好多了!”
輕點着頭,端木暄向裡望了一眼:“太后她老人家……”
劉姑姑恍然,忙引手向裡道:“太后聽聞娘娘到了,心底裡歡喜,這會兒子正在裡面等着娘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