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殿內衆人,包括太后在內,皆是心下一凜!
“皇貴妃此言確切!”
出乎端木暄意料的,此刻如此言語之人,竟是阮寒兒。
只見阮寒兒,靜靜的瞥了她一眼,而後輕道:“若皇貴妃在我大楚出事,那麼大楚與離國的關係,必然大傷,如今兩國是否交好,關乎天下大局……到那時一切便並非是後宮之事,定會演變爲前朝危機啊!”
阮寒兒此言一出,殿內的氣氛,幾乎是瞬間,便降至冰點。
有了她的這句話。
今日之事,若要查出,那便是重罪中重罪!
到時,不僅兇手要嚴懲,只怕還會連累她的家族……
“母后……”
輕輕的,啓脣出聲,赫連煦緊了緊拉着端木暄的手,面色微沉的轉頭看向太后:“朕說過,今日之事,定要給端陽一個交代!母后莫要阻攔鶯兒,朕倒要看看,這個藏在暗處的黑手,到底是何人!”
太后聞言,面色不禁變得愈發難看了。
她怎會聽不出,赫連煦的語氣中,所透露出的,竟和柳鶯要表達的意思,是一樣的……
心下,頓時蘊起濃濃的失望之意。
她輕哼一聲,冷冷的看向柳鶯,選擇緘口不語!
所謂清者自清!
今日之事,她也尚在混沌之中。
她倒要看看。
到底是誰,在唱的哪一齣戲,玩的什麼把戲!
知太后此刻對自己,定是恨的牙根癢癢,柳鶯只得在心下無奈一嘆!
如今,她能做的,便只有先保全自己!
不去看太后的臉色,她轉頭看向雲嬪:“巧兒是不是無中生有,雲嬪妹妹說了不算。”
黛眉一斂,雲嬪氣的渾身哆嗦,轉頭惡狠狠的直視柳鶯,她連說話的聲音都變了:“難不成華貴妃說的就算了麼?”
冷冷的,睇了她一眼,柳鶯問道:“雲嬪妹妹,今日敢說,自己不曾到過御花園麼?”
柳鶯的視線,自殿內的每一張臉上掠過。
深吸口氣,她眸華輕擡,凝向赫連煦:“宮中幾乎人盡皆知,惜嬪每日都有到御花園練琴的習慣,若巧兒果真無中生有,要找人推脫罪責,大可說是遇到了惜嬪,何必要說雲嬪呢?”
雲嬪聞言,突然臉色一變!
見狀,柳鶯再次叩首:“臣妾自詡安分守己,不曾生過害人之心,還請皇上和太后徹查此事!”
眸華一轉,眸華陰冷,赫連煦厲聲問着雲嬪:“你今日可到過御花園?!”
熱淚,瞬間盈眶!
雲嬪花容失色的凝望着赫連煦:“嬪妾今早,確實到過御花園,也確實遇到了巧兒這賤婢,只不過當時嬪妾與她只是偶遇,根本不曾動過她的食盒,更逞論在蓮蓉粥裡與皇貴妃下毒了……”
也恰在此事,卻又聞巧兒輕道:“皇上明鑑,奴婢遇到雲嬪的時候,並非沒有她人瞧見!”
聞言,雲嬪面色瞬時慘然。
而端木暄,則眉梢輕擡。
從一開始,巧兒戰戰兢兢,到現在,她竟能思維如此清晰的在赫連煦面前一點點的將雲嬪拉入險境。
想來,她不僅僅低估了這個丫頭,更低估了整件事情!
側目,看着巧兒,她開口問道:“既是皇上問話,你便該把事情一五一十的悉數稟明……說吧,誰可與你作證?!”
巧兒輕顫了下身子,溫吞回道:“當時,雲嬪娘娘正要打開食盒之時,惜嬪娘娘正好路過,奴婢想着,她該是能爲巧兒做證的!”
沒想到,事情竟也會牽扯到仇婉若。
端木暄不禁心想,今日之事,還真出乎意外的熱鬧。
似乎早已料到巧兒會提及自己,仇婉若絲毫不覺意外,只十分鎮定的起身對福了福禮:“今早在御花園,嬪妾確實見雲嬪和巧兒在一起,而那時雲嬪也確實十分好奇的打開了巧兒手裡的食盒……”
她與雲嬪,皆是妃嬪。
自然,也是競爭者。
加之雲嬪素來囂張,不把她放在眼裡。
是以,此刻,她並未幫雲嬪遮掩,而是選擇實話實說。
“好一個不曾碰過!”瞳眸緊縮,眸中冷光乍現,赫連煦喝聲問着雲嬪:“你還有什麼話好說?”
“皇上……”
身子一顫,雲嬪面色頹敗的看着赫連煦:“即便嬪妾打開了食盒,也只不過是好奇華貴妃所熬得蓮蓉粥罷了……”轉身,看向仇婉若,她目光惱怒的質問道:“你可親眼見我下毒了?”
“未曾!”
輕咬臻首,仇婉若如實回答。
“皇上……”
明媚的大眼中,蓄滿淚水,雲嬪的語氣,有些急切:“臣妾方纔是怕被人歪曲事實,這才說不曾碰過食盒……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既無人見嬪妾下毒,又怎可將此事算作嬪妾身上?這粥可是華貴妃親手熬的!”
“雲嬪此言,確實有理!”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應下她這句話的,居然是華貴妃柳鶯!
盈盈轉身,與雲嬪視線相交,柳鶯語氣默然:“爲表清白,臣妾願請皇上同搜臣妾和雲嬪住所!”
“搜宮?!”
雲嬪眉目大睜。
“是!搜宮!”靜靜的,凝視着雲嬪,柳鶯輕道:“但凡世事,皆都有依可循,無論下毒之人做的如何隱蔽,也一定會留下蛛絲馬跡!最重要的是,這樣無論是對雲嬪你,還是對本宮,都是最公平不過的!”
視線,在雲嬪和柳鶯身上來回穿梭,赫連煦寒魄懾人,半晌兒之後,轉頭看向太后。
“母后的意思呢?”
心下澀然一嘆,擡眸之間,瞥見柳鶯淡定從容的面龐,太后對赫連煦輕道:“今日之事,既是鬧到了如此地步,搜宮已然勢在必行!”
搜宮的結果,她大約可以預期!
但此刻,殿下針鋒相對的兩個人,一個是自己親手調教,一個是自己的姑表血親,若她說不搜,則又會被認作,是想要偏袒其中的任何一個!
是以,她能做的,便只有如此言語了。
一切,讓搜宮的結果來說話!
得了太后的話,赫連煦微微頷首,對榮昌道:“此事,由你帶人去辦!”
“喏!”
恭了恭身,榮昌轉身準備離開大殿。
“等一下!”
適時出聲,端木暄看向赫連煦:“讓棠兒和莫蘭也跟着去,畢竟女子心細。”
脣角輕勾,赫連煦點頭:“準!”
……
時間,在一分一秒的流逝。
就如更漏裡的沙子,一直簌簌落下。
在這期間,大殿內的衆人,皆都面色沉重。
擡眸,看着殿下的柳鶯和雲嬪,見柳鶯面色淡然,雲嬪倒也還算安寧,端木暄的心中,思緒一直飛轉,從不曾有過半刻停歇。
其實,事情到了這裡。
她已然猜到些什麼,只是不知這其中到底有何緣由!
時近午時,榮昌回返覆命。
在他的手裡,赫然多出了一隻精巧的藥箱。
見狀,雲嬪不禁黛眉一立!
恭身,立於大殿之上,榮昌輕道:“啓稟皇上,奴才奉命搜查兩位娘娘的住所,特來複命!”
“可有什麼發現?!”
雙眸微眯,赫連煦瞟了眼藥箱。
在華貴妃居所,無所獲,在雲嬪娘娘處,尋的藥箱一隻,此藥箱中便有毒害皇貴妃之物!”
“這不是本宮的箱子!”
面色驚變,雲嬪噌的一下站起身來,接連搖頭,她滿是不置信的快步走向榮昌:“這不可能!這絕不可能!”
“爲何不可能?”
冷冷一笑,柳鶯哂然說道:“如今人證物證俱在,東西……是在你宮裡找到的,此事難不成你還想推到本宮身上不成?!”
“一定是你!一定是你陷害我的!”聲音瞬間變得尖削,雲嬪怒向柳鶯。
腳步後移,柳鶯面不改色道:“你蛇蠍心腸,下毒嫁禍本宮意欲謀害皇貴妃,本宮還不曾說些什麼,你反倒倒打一耙!”
“雲嬪!”
砰的一聲,拳頭砸落桌上,赫連煦厲色怒道:“來人!與朕將雲嬪拿下!”
“遵旨!”
……
不等雲嬪逼至柳鶯近前,便見榮昌身後的兩個侍衛快步上前,一左一右將雲嬪的手臂外拐壓下。
“皇上!嬪妾冤枉!嬪妾是被人陷害的!”面色慘白,拼命想要掙脫侍衛的禁錮,雲嬪杏眼之中,盡是淚光。“皇上可想一想,華貴妃害皇貴妃,是因皇貴妃會威脅到她協理六宮之權,而嬪妾若害了皇貴妃,對嬪妾又有什麼好處?!”
聽雲嬪此言,端木暄不禁哂然輕笑。
她還真是別人的眼中釘,肉中刺啊!
輕輕一嘆,她看着雲嬪輕道“本宮聽聞,雲嬪素來與華貴妃不和,也許雲嬪並無謀害本宮之心,只是想要嫁禍華貴妃也說不定!”
此刻,她倒不是想幫柳鶯什麼。
雲嬪要怪,只能怪,她的姓氏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