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打扮,雖看上去有幾分滑稽,卻動作輕盈,與她的體態極爲不符。
耳邊,聽着對方帶來的消息。
手上,端着一杯清茶。
半晌兒,赫連颺眼瞼低沉,眸色輕斂着問道:“你是說……是端木暄,從仇御風手裡要到了銀子?”
“沒錯!”
來人點頭應道。
“哼!”
冷冷出聲,納蘭煙兒輕輕嗤說道:“她還真有些本事!”
“看樣子,過去……是本王看走了眼。”微微思量,赫連颺脣角一勾。
此刻,回想起端木暄的侍寢之夜,他竟隱隱有些興味。
他一直喜歡她的聰明。
可她的聰明,卻有些過了頭。
“皇上!”
蒙面人仍舊稱呼赫連颺爲皇上:“她,是太后一手調教出來的,手段自也高竿,若她身在後位,我們的人,便很難在後宮有所作爲!”
聞言,赫連颺並未立即表態。
淺啜一口清茶,他輕聲說道:“先說說宮裡其她娘娘的情況。”
“是!”
輕點了點頭,蒙面人說道:“這幾日裡,皇上每日都會依着皇后的意思,前往煙華殿就寢,宮中的幾位娘娘中,唯煙華殿的那位,最是受寵,至於玉妃……自上次出了惜嬪受傷一事,她好似忽然之間學會了收斂,一直不曾有過動靜。”
聽來人如此說道,納蘭煙兒不禁出聲:“阮寒兒雖總是與人爭寵,但並非沒有腦子。”
她和阮寒兒,自小便相熟。
對她,自然有幾分瞭解。
眉梢,輕輕一擡,赫連颺問道:“柳鶯還是沒有消息麼?”
“她的身子,一直不見好,至今尚未見過皇后……”言至此,來人話鋒一轉,:“這位新皇后太聰明,我們此前還誅殺了她的全家,依着我的意思,越快除掉越好。”
微微一哂,赫連颺道:“這步棋,遲早要走,但如今她懷着皇上的子嗣,便需要要斟酌該怎麼走。”
聞言,蒙面人提議道:“如今的皇后娘娘,極爲倚重迎霜丫頭,若……我們從她身上下手的話……”
眉心一皺,赫連颺果斷說道:“迎霜既是爲了端木暄而背叛了本王,便萬萬沒有再替本王對付端木暄的道理。”
聽赫連颺此言,一直就劫走赫連煦一事而對迎霜耿耿於懷的龐海言道:“既是如此,若依着奴才的意思,就該把迎霜那丫頭跟皇后一起給……”
他的話,說了一半,便見赫連颺眸光如電的掃視過來。
此刻,赫連颺的眸光,透着從未用過的冰冷寒魄,驚得他連忙噤聲!
“她既是背叛了本王,本王自會解決她,但卻不會假以他人之手,若沒有本王的命令,誰敢動她,本王定不饒他!”冷冷的,撂下這句話,赫連煦轉向納蘭煙兒:“明日,宮裡的事情,我已然有所安排,到時候,見了阿煦,見了玉妃,你該知道說些什麼吧?!”
“妾身明白!”
略略頷首,納蘭煙兒眉心輕浮,宛然一笑。
脣角,亦是浮起一抹笑弧,赫連颺轉身看向蒙面人:“你且先回宮去,日後若沒有本王的召喚,萬不可隨意出宮,免得暴露了身份!”
“那明日,宮裡見了!”
點了點頭,蒙面人起身離開。
冬天的早晨,天亮的要晚些,五更時許,外面的天色,仍是極暗的。
今日,便是初八。
乃是赫連煦登基之日,亦是端木暄立後之時。
更聲,敲過四下的時候,端木暄便再睡不着了。
昨夜,如前夜一般,赫連煦以第二日是登基之日,需與皇后就第二日事宜多做溝通爲由,留宿鳳儀殿!
其實,即便他留宿在此。
一早起來,還需要翌庭宮去。
而她,則要自鳳儀殿出發。
慢悠悠的輾轉過身,低垂眼瞼,凝望着眼前的無暇俊臉,端木暄心下,五味雜陳。
今日之後,她便是他的皇后,此刻的她,自是感慨良多。
此生,她只戀着他一人。
亦,想風風光光的嫁他爲妻。
可彼時,因赫連颺刁難之故,她和他之間,誤會重重。
她嫁他時,沒有媒妁之言,沒有拜堂之禮。
就連女子一生中最是憧憬的新婚之夜,最後……也落得慘淡收場。
是以,今日的立後大典。
於她,有着不一樣的意義。
天知道,她心裡有多想與他名正言順的站在衆人面前。
唯有那樣,她的心,才能真正的安定下來。
似是感覺到她的熾熱的目光,赫連煦眼睫輕顫,終於自睡夢之中悠悠轉醒。
入目,是端木暄的清麗容顏。
眉心,輕輕皺起,赫連煦慵懶一笑。
溫柔的,伸手撫上她姣好的面容,他輕聲問着:“爲何不睡?”
莞爾一笑,端木暄蹭了蹭赫連煦的大手,微噘着嘴:“最近睡得少了,一般到了這個時辰,便思緒清晰,再睡不着了”
眸底,閃過一抹柔情。
知她大約在想着今日立後的事情,
赫連煦只,卻仍任她說着自己的理由,而不去拆穿。
“既是睡不着,便早些起來準備,省的過會誤了吉時。”輕嘆一聲,赫連煦坐起身來,回眸,含笑凝望端木暄,他伸開雙臂,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被他誇張的樣子,逗到發笑。
端木暄輕搖着頭。
“既是笑着,爲何又要搖頭?”
眉宇,輕輕一皺,赫連煦伸手扶着她坐起身來。
“以前,皇上還是王爺的時候,便與我在安陽時認識的你大不一樣,那個時候你總是枕着一張臉,生怕別人不知你心情不悅……”微微擡眸,對赫連煦又笑了笑,端木暄嘆道:“可是現在的皇上,隨和溫潤,透着幾分童趣,又與在王府的時候大相徑庭……我是在想,這裡面,到底哪一個,纔是真正的你!”
深深的嘆了口氣,赫連煦擁着端木暄靠坐在自己懷裡,“過去的朕,不知站在面前的就是你,倘若知道,又怎會那般對你?日後……在你的面前,朕永遠都是最真的那個。”
聞言,端木暄不禁心下一暖。
如今的一切,讓她覺得,恍然如夢,是那麼的不真實。
伸手,保住她的腰身,她久久,不想再動……
……
知道赫連煦和端木暄已然起身。
不多時,迎霜和翠竹等人,便紛紛進到內殿,準備伺候兩人更衣洗漱。
伺候着兩人洗漱過後,迎霜便自邊上取來鳳袍鳳冠,準備伺候着端木暄穿上。
“你們先退下吧!”
看了眼迎霜手裡的鳳袍鳳冠,赫連煦輕擺了擺手,並未她爲端木暄更衣,而是吩咐她和翠竹先到殿外隨侍。
“喏!”
垂首,將盛着鳳袍的托盤放下,迎霜與翠竹退出寢殿。
“皇上?!”
眉頭,微微一蹙,端木暄一臉不解的望着他。
溫和一笑,赫連煦輕撫她的長髮。
眸底處,光華灼灼,他深情問道“惜兒可還記得,以前朕受傷時,你替朕更衣的時候,朕說過什麼?”
柳眉,旋即緊蹙。
端木暄脣角心下一動。
塵封的記憶,緩緩揭開。
她回想着當年之事……
初救了赫連煦時,因他受傷過重,頭幾日裡,一直臥牀不起。
雖說她的兄長,曾指派了下人照顧他。
但總有侍候不周的時候。
那次,她見他衣衫污穢,便跑去大哥的房裡,尋了件新做的衣裳,和下人一起,替他將髒衣換了下來。
記得那日,他便說過,有朝一日,她給他的,他會一一回報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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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
紅脣微張,端木暄凝眉問着赫連煦:“你是想親自爲我更衣?”
“有何不可?”
溫潤一笑,赫連煦反問一句。
脣瓣輕顫,端木暄想說些什麼,卻終是無法成言。
靜靜的,她看他親手取了托盤上的鳳袍,而後十分仔細的在她面前撐開。
他,身份尊貴。
何曾服侍過他人?
但此刻,他卻在爲她更衣。
面色,微微泛起酡紅,端木暄的心下,不禁泛起陣陣漣漪。
“暄兒?!”
見她一直未動,赫連煦眉心輕皺。
輕輕的,展顏一笑,端木暄微側着身,將手臂伸入大敞的袍袖。
脣角含笑,眸華低垂,赫連煦開始爲她穿衣。
視線,隨着他的動作,緩緩移動。
端木暄的雙眸,一眨不眨的注視着赫連煦手裡的動作,
他的動作,十分輕柔。
輕柔的,從襟口,到衣袖,再到裙襬,皆都爲她整理的齊整妥貼。
心下,百轉千回。
漸漸的,端木暄的鼻息處,泛起濃濃的酸澀。
須臾,端木暄已然鳳袍在身。
滿意的端詳着自己的傑作,赫連煦擡手撫摸了下她高聳的腹部,輕笑着悠然擡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