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個問題,在過去很長一段時間裡,都一直困擾着他。
對於司徒珍惜,他是刻骨銘心的。
一生一世,都做不到忘懷!
但,端木暄的出現,讓他始料未及。
他對她的感覺,從一開始的抗拒,到後來的在意,最終演變成無法自拔的喜歡。
這期間,他也曾自責過,矛盾過。
不能的質問自己,爲何心裡裝着惜兒,腦海裡,卻總是出現端木暄倔強的模樣。
尤其是那一日。
在南陵。
仇府之中。
《莫懷殤》曲奏起的時候,他的視線,一直凝注在仇婉若的身上。
但漸漸的,他的心,卻被她所彈的曲子喚醒。
沒人知道,即便他的目光,一直注視着舞場,心裡,卻在細細品味着薄紗後,端木暄所彈奏的悲傷戀曲。
也是在那個時候,他知道,薄紗後的人,比之舞場上聞聲起舞的女子,對他而言,更有吸引力!
她,纔是他真正想找的人!
“朕心中所愛,遠在天邊,近在眼前!”他淡淡一笑,笑的極爲灑脫自然:“你,此刻是誰?!”
無論是以前的司徒珍惜,還是現在的端木暄,都是他心之所愛。
是以,他喜歡的,永遠都是眼前的這個女人。
名字,只是她不同時間的代號而已!
“司徒珍惜已然死了,如今站在皇上跟前的,是端木暄!”脣角處,淺笑中泛着苦澀,端木暄眸華輕擡,與他的視線,膠着相纏。
輕輕的,纖手輕擡。
端木暄撫上赫連煦棱角分明的俊臉。
眉頭微蹙,任由心緒紛飛,她眸華深邃,語帶悽然:“若齊王不死,即便是端木暄,也不會在皇上身邊久留!”
她,爲了救他,害死了全家大大小小几十條人命。
她愛他!
亦不爲救他而悔!
卻,終是不能原諒自己!
是以,只要赫連颺還活着,她的家仇未報,她便不能正視心底對他的感情,與他長相廝守!
臉色,在黑白之間變幻。
赫連煦兩步上前,伸手將她擁入懷中。
殿門處,榮昌拿着赫連煦的衣物匆匆趕來。
驚鴻一瞥之間,窺見端木暄的真容,他神情俱震!
“榮總管!這會兒皇上該是不會冷的,把門關上吧!”
輕輕的,在他身後出聲,迎霜望了眼殿內相擁的兩人,伸出手來,將殿門關上。
端木暄的話,讓赫連煦的心,狠狠的刺痛了下。
深深的,汲取着她髮絲之間的馨香,他面色冷凝,語氣堅定、堅決:“朕說過,朕不會讓你再從我身邊逃走,永遠不會!”
今生,若他不死。
他便,必要她相隨!
“家仇未報,皇上若執意留下臣妾,你讓臣妾情何以堪?”微微擡頭,將下頷置於他的肩胛,端木暄的嘴角,無比苦澀的微撇了撇。
心下,酸甜苦辣,各種滋味摻雜。
更加用力的將她抱緊,似是想要將她揉進自己體內,赫連煦嗡聲道:“如今天下初定,齊王還不能動,但……朕不動他,並代表他就會苟且偷安的在齊王府度過餘生,朕答應你,不出幾載,朕一定替你報了家仇!”
皇室之中,唯親情最是淡泊。
原來,他與赫連颺的感情,似是親兄弟一般。
可他萬萬沒有想到,爲了皇位,赫連颺竟派人去殺他,數次置他於死地!
最後,他竟然喪心病狂的殺了惜兒一家!
這,早已超出了他的容忍限度!
端木暄的臉上,因他的承諾,蕩起一抹欣慰的笑靨。
脣角輕扯,深深的一嘆之間,她白皙的雙手,緩緩向上,終是落在他寬闊的背脊之上。
即便,進入恩澤殿,已然片刻。
此刻,抱着她的這個男人,呼吸仍有幾分急促。
由此,不難推測,方纔,他來的有多急!
太后曾說過,他爲了她,頹廢放蕩,無所事事。
亦是爲了她,重新振作,遠走邊關,最終成爲大楚的九五之尊!
一直以來,他都對她如此深情!
是以,此刻,他的話,她信!
她信他,一定會替她報仇。
“朕一定會替你報仇的!”
感覺到她的迴應,再次保證,赫連煦的脣畔,不禁揚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他的心,彷彿被填的滿滿的,再不似以往一般,那麼空蕩蕩的了。
莞爾一笑,端木暄眸露狡黠之色。
微微撇脣,她悠悠問道:“若皇上替臣妾報不了仇呢?”
聞言,赫連煦身子一僵!
“你又在懷疑朕麼?”
眸中陰鬱,赫連煦暗暗屏息,直起身來。
伸出雙手,如至寶一般,將端木暄的小臉捧在手中,他眉宇輕皺:“若朕替你報不了仇,便是朕負你,朕許你離宮而去,還你一世清幽!”
嘴上,雖是如此說着,赫連煦的心裡,卻已然下定決心。
他,一定會幫她報仇!
絕對,不會再讓她離開他的身邊。
“一言爲定!”
抿脣而笑,端木暄輕皺瓊鼻。
“自是君無戲言!”語落,他俯下身來,讓自己的脣瓣,輕輕的,柔柔的,吻落在端木暄的櫻脣之上。
今次,他的吻,不同以往的掠奪,不帶絲毫強迫,沒有摻雜任何多餘的情緒。
絢麗的雙頰,染成酡紅。
脣,在他的輕吮下,略顯澀然。
端木暄脣角,微微輕翹。
凝着咫尺之間,他濃密彎翹的睫毛,她的眸底,幻化處別樣的色彩。
這抹色彩,漸漸的,由紅變藍,直至淺藍。
幾年以來,唯有此刻,她第一次想要放縱自己的感情。
他,是她心中所愛。
是她腹中孩子的父親。
更是一再保證,會替她報仇。
她想要的,其實,僅此而已!
喘息之間,端木暄心下一嘆!
緩緩的,她的雙手有些笨拙的圈上他的頸項,任他吻得更深。
赫連煦知道,此刻,端木暄的身體,應該靜養。
自也知道,自己該鎮定自持。
但他,就是停不下這個吻!
這個吻,他等了六年。
其中飽含着太多太多的東西。
有他的思念,他的心疼,和他對失而復得的珍惜……
他的吻,持續了很久,直到她忍不住嚶嚀一聲,方告暫歇。
呼吸,稍顯急促。
赫連煦彎身抱起端木暄,將她安置在龍榻上。
自身後,攬她入懷。
他的額頭,側抵着她的,語氣中,隱隱有着無法發泄的不悅:“你可知道,過去朕有多想你?你明明就在朕的身邊,爲何不跟朕表露身份?”
若早知道她的真實身份。
他便不會如以前那般,總是故意挑剔她的不是,說出那些讓她傷心的話。
眉頭,微微一蹙,端木暄也是一臉委屈。
“當年,家裡出事之後,我便想着要進宮來尋你,但是那個時候,這深宮之中哪裡有你的影子?”憶起往昔,端木暄微撇了撇脣。
心下微涼,赫連煦的眉心,也跟着一皺:“你進宮的時候,朕大約正在安陽找你。”
他們,就這樣錯過了。
且一錯便是將近六年的光陰。
擡眸,睨着他俊美的面龐,端木暄微微一哂。
自然而然的,將自稱去掉,她苦澀嘆道:“進宮之後,我在宮裡尋了你整整五年!”
心下,因她的眼神,而微微一窒!
赫連煦問道:“再見到朕,你爲何不跟朕表明身份呢?”
“皇上給我表明身份的機會了麼?”眉梢一擡,端木暄反問道:“我與皇上再見,是在太后殿中,而那時,皇上的心裡,早已有了別的女人,不是麼?”
“朕沒有!”
苦澀一笑,赫連煦扶住她的雙肩,十分鄭重的凝眉說道:“當時,朕以爲你死了,失了心,更失了神,在朕最落魄的時候,是煙兒一直陪在朕的身邊,所以……”
後面的話,他沒有再說。
因爲他知道,以端木暄的聰明,他即便不說,她也能理解他的意思。
“所以……”
接着他的話,端木暄語氣酸溜溜的道:“皇上以爲,她並非真心要嫁赫連颺,想給她昶王妃的位子來坐……暄兒說的可對?”
“對!”肯定的點了點頭,赫連煦道:“朕那個時候,如果知道,自己娶的人是你,便無論如何,都不會說出那番話!”
憶起那日,入宮赴宴之時,他曾毫不留情的,說要休了她,赫連煦的心,不禁微微泛起疼意。
面露苦澀,端木暄哂然一笑:“回王府的時候,我拿着玉佩,本想着要與你相認,可你不等我把話說完,便將玉佩摔得粉碎……皇上,你可知道玉佩摔碎的時候,我的心,也好似碎成了一片一片的,痛的厲害?”
“對不起!是朕不好,都是朕的錯!”眼裡,盡是悔意,赫連煦細碎的吻,落在端木暄的額頭:“爲了進宮,你一定吃了不少苦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