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血染紫薇

偌大的朝堂內,只剩下伊逍遙、離慕、離夜、離楓、洛芷睿、洛芷漓、万俟絕歌、花想容和上官秋溟九人。

離慕緩緩從高坐上下來。

“呵呵~,今日天氣不錯,咱們去御花園賞花吧~。”說完,便提步先行。其餘八人悠閒地跟在其後。

一行九人,閒庭散步,五步一樓、十步一閣、廊腰縵回、檐牙高啄,皇宮的恢弘氣勢,在高聳的亭閣之間展現無餘……

御花園中央,一片紫薇花林絕世獨立,縷縷幽香飄散很遠。

伊逍遙停下腳步,愣愣地看着那片紫紅色的花海,亂了心、恍了神……

衆人感覺到她的失神,停步看着他,竟也失了神。

片片紫薇花隨着徐徐清風悠悠地飄飛,那白衣少年靜靜地立於紛飛的花瓣之中,花落肩頭,恍惚迷離。

玉瓷般白皙晶瑩的肌膚在陽光的照耀下吹彈可破,精妙絕倫的五官瑕疵難尋,絕世容顏猶如一副美麗的畫卷,刻進衆人心間……

伊逍遙緩緩舉起右手,抓住心口的衣襟,爲何,那裡會隱隱作痛。

迷離的目光望向紫薇林,似是在看花,又似透過花在看前世的往事。那一個如天使般可愛的小男孩,那一束被妖豔的鮮血染紅的紫薇花,那一個哭盡一世淚水的小女孩……本以爲,都不記得了,沒想到,還歷歷在目……

恍惚地移步,於低枝上折下一朵紫薇,咬破指尖,豔麗的鮮紅,滴落,淡紫色的花朵,如今再次染上鮮血,可是,看的人,卻早已沒了淚……

手腕一緊,指尖上,絲絲鮮血仍在緩緩溢出,沿着蔥尖般修長白嫩的手指蜿蜒而下,瑩白與鮮紅,刺目而又妖嬈……

万俟絕歌緊握住伊逍遙的手腕,眸中冰火交融,“別這樣~!”清冷的聲音中帶上絲縷心疼,絲縷乞求。

伊逍遙緩緩擡頭,那一刻,驚煞衆人……

燦若星河的眸子,絕美如昔。但此時,眸中已然無了平日的深沉與算計,有的,只是如初生嬰兒般的純潔、清澈見底。

整個人宛若琉璃般脆弱,彷彿只要一滴柔水,便能將他擊碎殆盡……

万俟絕歌和離楓心中揪疼,這樣的她,好脆弱……

其餘六人心臟一震,像是有什麼東西突然闖進了他們的心門。

万俟絕歌鐵臂微微用力,將她拉入懷中。輕輕攬着,用力雖小,但卻堅定執着。

“我會保護你的~,我會保護你~”輕柔的嗓音透露出的,是如磐石般堅定的信念。

“我也會保護你……替伊兒,保護你~”離楓上前握住伊逍遙的另一隻柔荑。伊兒,將心門打開吧,築起心防,只會讓你更累的~

“我也會~”離慕鬼使神差地出聲。話剛出口,就將自己嚇了一跳,回過神,趕緊補道:“你、你是我的御弟,所以、所以要保護的。”話雖這樣說着,可是,原因真的這麼簡單?或許連他自己也不清楚……

離夜眼眸中一絲憐惜,但僅一瞬,便恢復一貫的放浪不羈,“其實吧,本公子對火鳳姑娘…呃,所以,本公子決定要和逍遙你打好關係,然後在美人兒心中留下個好印象。”

“遙弟,你是我們的義弟,我們也會保護你。”洛芷睿柔若秋水的嗓音似是一曲安神曲,隨風散開。

“我崇拜你。”上官秋溟依舊酷酷的。

花想容是從懷裡拿出一個白玉瓶,“我喜歡你的手,所以先上藥吧。”唉~,奇怪的感覺,看到他手上那條蜿蜒的鮮紅,覺得心中悶氣不已,不由自主地想將那完美的玉手上的傷口消盡。

看着他們各自找這種種不同的理由,對自己露出些許關心,伊逍遙此刻薄弱的心門似是有些顫抖,但是被她的理智壓下。只是,她自己都沒有發現,手中那朵染血的紫薇,正輕輕落地……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靜止。

伊逍遙沒有反應,任由万俟絕歌攬着,任由離楓握着,任由花想容上藥,只是,此刻,她身上,竟是散發出些許滄桑……、、

蔥鬱的紫薇林,飄揚的紫薇花,風華絕世的少年們,淡淡的心疼,淡淡的憐惜,淡淡的滄桑,淡淡的苦澀……一切的一切,定格在這個夏日,定格在每個人的心間……

不知過了多久,伊逍遙退出万俟絕歌的懷抱,抽出被離楓握住的手,似湖面般平靜的星眸瞥到地上的紫薇,蕩起一圈漣漪。

彎腰,用被精心包紮好的手拾起血染的紫薇花,伊逍遙帶些暗啞的聲音悠悠傳出:“你們知道一個關於紫薇花的故事麼?”

所有人,都沒有答話,只是靜靜地看着她、靜靜地等待着她的下文。

伊逍遙目離的目光再次放到大片的紫薇花海上:

“有一個小女孩,沒有爹,沒有娘,沒有家人,也沒有家。從她有記憶開始,她就住在狗窩裡,那隻狗每天很早就會出去,然後都會給她帶些食物回來。可是,有一天,那隻狗沒有在出去,小女孩兒餓了,‘汪汪~’地直叫。”

略有停頓,然後繼續道:“呵呵~,知道她爲什麼不說話麼?呵呵~,因爲她就和狗一樣,不會說話,也不會走路。”伊逍遙自問自答。

然後繼續說着:“可是,那隻狗沒有反應,因爲它已經死了。小女孩爬出狗窩了,不知道爬了多久,就暈倒了。

再次醒來的時候,她已經在一處爛房子裡了。

那裡,有一個七八歲大的小男孩兒。是小男孩兒把餓暈的小女孩兒救了。從那以後,小女孩兒就和小男孩兒一起生活了。

小女孩兒學會了說話,學會了走了,學會了一切作爲人最基本的常識。

每日,小男孩都會出去乞討,以養活自己和女孩兒。有一日,小女孩兒固執地跟着小男孩兒一起出去了。

到了一處豪華的房子的後院,小女孩兒停下腳步怎麼也不肯走了。她愣愣地看着開得正燦爛的紫薇,眼中滿是癡迷。

或許,紫薇不是最美的,但是,小女孩兒卻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好看的花。

小男孩是很寵小女孩兒的,所以,他告訴小女孩兒,讓她在外面等他,他進去給她把花摘出來。

可是,小女孩兒不願意,她要跟小男孩一起去。小男孩拗不過小女孩,所以答應帶她一起去。

他們從狗洞裡偷偷爬了進去。小男孩兒讓小女孩躲在一旁的矮樹從裡,讓她不能說話,也不能動,自己爬上紫薇樹,去給她摘紫薇花。

小男孩兒摘到了,摘了一大束的紫薇花,很美,真的很美。他興高采烈地向小女孩兒藏身的地方走去。可就在這個時候,卻被人發現了。

那是房子的主人的孩子,他要小男孩兒將花還給他,可是,小男孩兒卻執拗地不還,於是,那個房子主人的孩子叫了很多保鏢,不,是侍衛,讓他們將花搶回來。

可是,小男孩兒卻趴在地上,將花死死地護在身下,不肯給他們搶去。於是,十幾個高大強壯的侍衛便對着一個瘦弱的小男孩兒拳腳相加。

小女孩兒想要出去,可是,卻看到了從葉縫中傳來的小男孩兒凌厲的眼神,他在告訴她:不準出來!不然,就不要你了!

所以,小女孩兒看着小男孩兒被慘打,卻只敢捂住嘴,無聲地流淚。因爲,在她的認知裡,小男孩兒不要她,就是最大的懲罰。

可是,她錯了,在看到小男孩兒趴着的地方慢慢地出現紅色,嘴裡大口大口吐出的時候,她就朦朧地意識到,自己錯了。

小女孩兒心中未知的恐懼戰勝了小男孩兒的警告,從樹叢裡跌跌撞撞地衝了出去,伏在小男孩兒背上,要替他擋住那些狠厲的拳腳。

可是,小女孩兒似乎比較倒黴,沒挨幾下,屋子的主人便回來了,喝止了侍衛。

小女孩兒吃力地將小男孩兒翻過身來。

呵呵~,你們猜,她看到了什麼?哈哈哈~,那束紫薇花還完好無損,只是,顏色卻換成了血紅。

小女孩兒哇哇大哭,這時,小男孩兒吃力地掙開眼,他說:寶寶,別哭,哥哥不疼,可是,你一哭,哥哥就疼。你要答應哥哥,要好好的活着。

然後,小男孩兒顫抖着手,將紫薇送到小女孩兒面前,他說:寶寶,對不起,哥哥把花弄髒了。

小女孩兒抽噎着伸出手,要接過那束花,可是,就在她快要夠到的時候,小男孩兒的手、連帶着那束血染的花,卻緩緩的遠離了。

小男孩兒死了,和那隻狗一樣,永遠地消失在小女孩兒的生命裡。只是,和狗死的時候不一樣的是,小女孩兒學會了哭泣,學會了傷心。

小女孩兒哭得撕心裂肺,哭了很久,直到小男孩兒的身體變得冰涼、變得僵硬的時候,小女孩兒再也哭不出來了,因爲,她的淚水已經流乾了。

最後,她撿起地上的那束紫薇花,將帶血的花瓣一瓣一瓣的,全部吃了下去~。那年,男孩兒九歲,女孩兒,或許三歲,又或許四歲……可真是的年齡,誰知道呢。”

伊逍遙毫無情緒地將故事說完,迷離的目光仍然停留在紫薇花海里,但是眸中卻染上了一絲哀傷。握着紫薇花的手不着痕跡地緊了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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