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曼明顯鬆了口氣,說道:“你們可認得蜜蠟?”見到對方二人疑惑的表情又是一通比手畫腳的道:“就是這麼高,眼睛小小的,身形也是瘦瘦的。當年就是因爲他,我纔沒有吃了你……不過你當時被我打暈了,沒見過他。他就是蜜蠟,你們知道他嗎?”
戰開印與金鏗相視一眼,哪還猜不到對方說的就是戚長征。這回金鏗也是不好再出手,回頭看了眼兄長,傳音問:“怎麼辦?殺了滅口?”
金戈也自撓頭,他與霍曼接觸過,話說對方直爽還帶着幾分憨厚的性情是他欣賞的,帶着自己去找戚長征還曾熱情的請自己吃魔豆來着。他也能看出戚長征與霍曼有着幾分交情,兼之對方雖在此地出現,卻還沒有參與到與同門的作戰之中,斬殺了對方還真有些下不去手。
不過想到對方已是對戚長征在魔界的蜜蠟身份生疑,興許已經猜到戚長征人類身份,若是戚長征再入魔界的話,保不準留下對方的命就是禍害。
這麼想着,心中殺意又起。
正打算傳音金鏗下殺手之時,竟是看見一位身穿白袍卻已是被鮮血染紅的女鮫人顫巍巍站起身來,正是那位被身側庫魯元老一劍刺穿的女鮫人,此時胸口還在往外溢出鮮血。
魔界的風總是比修元界寒冷幾分,屍橫遍野的寒風中,那麼一位渾身鮮血顫巍巍站起身來的嬌小女鮫人,看上去總讓人覺得淒涼,而在對方目光向己方看來時,金戈不其然的生出幾分憐憫。
“霍妮爾!”霍曼與拉瑪牙高聲叫着,幾個縱躍躍到霍妮爾身側。
於是,兩位粗壯的鮫人攙扶着一位嬌小的女鮫人,都是將目光看向了自己,金戈內心一嘆:“還是要斬殺的啊!”
虛空一步步向着三人走去。
“你是蜜波。”距離近了,霍曼能察覺對方熟悉的鮫人氣息,“你就是蜜波!”
“我是金戈。”金戈搖頭一嘆,走到三人身前,對霍曼稽首一禮,道:“此禮爲感謝當年你帶我找到長征,蜜波是我,蜜蠟是長征,我們都是人類修士。”
霍曼的眼圈當即紅了,憤怒道:“他怎麼能騙我?我是霍曼兄弟啊!他怎麼能騙我呢?他是我的蜜蠟兄弟啊!他怎麼可以騙我?怎麼可以騙我……”
淚水流出眼眶,憤怒已是不再,有的只剩下傷感,被欺騙的傷感,失去最親密兄弟的傷感。
霍妮爾一跤摔倒在地,胸口再度鮮血噴涌,目光卻已渙散,哆嗦着嘴脣呢喃着,卻是誰也聽不清她在說着什麼。
只有拉瑪牙還能保持冷靜,相對霍妮爾與霍曼,他與戚長征的友情要淡了一些,卻也是紅了眼圈。相對痛哭的霍曼與失去理智的霍妮爾,他傷感憤怒過後,便是察覺此時身陷死地。
他不笨,至少要比冒着傻氣的霍曼聰明許多,對方已是坦言相告蜜蠟的身份,接下來他們的命運如何已是顯而易見,對方已經對他們有了必殺之心。
但是他又能如何呢?眼下這片地域倖存的鮫人只有他們三位,而身前是庫魯元門修士中的最強者,他沒少見對方斬殺己方神階鮫人。高空還有陸續飛臨的庫魯元門修士。身後還有兩位庫魯元門修士,也曾見過他們聯手斬殺神階鮫人與四五丈魔人。沒法逃。兩位同伴皆是哀傷如此,更不可能有逃亡的希望。
“有煙嗎?”拉瑪牙心知必死反而坦然了,蜜蠟兄弟給予的捲菸總是不經抽,每每三人想起就會抽上幾根,眼下儲物袋內已無捲菸。
金戈平日裡也不吸菸,戰開印倒是有的。
“謝謝。”拉瑪牙吸了口草煙,對爲他點菸的戰開印道謝,“蜜蠟……長征……他就叫長征?”
“姓戚。”戰開印也點起一支草煙,“戚長征。”
“不如蜜蠟好聽。”霍曼接的話,擦去滿臉的淚水,吸溜着鼻子說。
戰開印也爲他點燃一支雪茄,看了眼跌坐屍首身上的女鮫人,對方依舊處在茫然狀態,也聽不清對方呢喃的話。取了支草煙遞給霍曼,指了指女鮫人。
霍曼嘆了口氣,說:“想蜜蠟的時候她會跟我們一起抽上一根,現在哪有心情……蜜波,不是,金戈,你能不能爲霍妮爾治治傷,她現在這個樣子也不會自己療傷,再不治怕是要死了。”
拉瑪牙看了眼霍曼,粗枝大葉的霍曼還不知三人眼下都是要死,治不治療的也沒意義,搖頭一嘆,終究是沒開口,悶頭抽菸。
戰開印回頭看了眼金戈,金戈還未表態,金鏗已是取了顆丹藥遞到霍妮爾面前。
霍妮爾似乎清醒了些,沒有接丹藥,呢喃道:“他喜歡我不愛我,是因爲他是人類我是鮫人……原來他是人類啊,怪不得他說不會愛上我……我喜歡他,也愛他啊……他是人類啊,怎麼辦……他不能愛我嗎……”
霍曼發愁道,“你先把丹藥吃了,養好傷,養好傷要去找他,我和拉瑪牙都會陪你去,問個明白。”
霍妮爾喃喃道:“見不到他的,只有他想見我們,我們才能見到他……問些什麼呢?問他是不是人類?他就是人類啊……他不想見到我的……”
霍曼急了,想要接過金鏗手中丹藥,金鏗避開來。霍曼更急了,不知如何是好,回頭問金戈:“他在不在庫魯元門?我想見見他可以嗎?”
金戈搖頭,沒開口。
霍曼又急又怒,“霍妮爾要死了,我妹妹要死了,蜜蠟……戚長征在哪裡?他說過會帶我們去修元界玩的啊,霍妮爾死了,還怎麼去啊?我們去修元界不吃人,只想着找到他,見上一面就好,你們誰能告訴我,他在哪兒?戚長征在哪兒……”
金鏗忽然說,“走開。”
霍曼被金鏗推開,又見金鏗走向霍妮爾,驚怒道:“你做什麼?”
“還能做什麼,救她啊。”戰開印沒好氣的道,拽開霍曼,偷瞥了眼金戈,見後者眉心深鎖,顯然也是爲霍妮爾那番話苦惱。
金戈與蜜樂爾……
戚長征與霍妮爾……
同病相憐,戰開印能理解金戈。沒有這情感事,三位鮫人必死無疑,但有了霍妮爾一通低喃,也不知戚長征是否對霍妮爾用情。
怎麼能下得去手?
又怎麼能下得了手?
但不殺了三位鮫人,又該如何安置?放他們回去顯然是不可能,帶回天魔蕩?
戰開印想想都頭疼,天魔蕩已經有了一位形如囚禁的蜜樂爾,再把三位鮫人帶去……
“怎麼辦?”戰開印傳音詢問金戈。
“長征救過蜜樂爾。”金戈傳音說道。
戰開印嘆口氣,金戈這麼說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了,他是要把霍妮爾帶去天魔蕩。沒有意外,只是擔憂,“還不知長征對霍妮爾是什麼態度,帶去天魔蕩合適嗎?”
“就是不知長征對霍妮爾的態度,所以只能是先帶去天魔蕩。”金戈不無苦惱的傳音。
“要不……”戰開印看了眼爲霍妮爾療傷的金鏗,“師兄別出面,讓金鏗探探師尊口風,若是不允……”戰開印撓撓頭,苦笑傳音:“若是不允還得是師兄出面才行。”
“我直接帶他們過去吧,阿爹比阿孃好說話一些。”金戈這麼傳音,頓了頓,像是想到了什麼,那根幽光魔器忽然出現在手中,隨即便是輕笑道:“長征的事有更適合出面處理的……小主。”
天金仙陣上空,巨型白虎虛影已是消失不見,金環索道天金山脈那一端走出一位十四五歲的少女。
少女面容清麗,眉心有着一道印記,看上去竟是與戚長征的豎瞳有那麼幾分相似,一襲白袍在山風吹拂下頗有幾分出塵之意。
天金仙陣動盪,驚醒了在其中修煉的少女,似乎不大開心,噘着嘴踏上索道,見到飛落天魔蕩的白袍少年便是埋怨道:“小白哥哥,仙陣元力動盪,可又把王妃吵醒了。
前些日子小白哥哥破境,接連七日王妃可都無法修煉。憶姐姐已是去了明珠城,聽義父說阿紫妹妹也在明珠城,還有一星弟弟,另外還有一個喜兒妹妹。我這做姐姐的都還沒見過阿紫姐弟,見面禮王妃已經準備好了,就等着破境化嬰找她們玩耍去。
義父臨走前可是說了,小白哥哥頑皮得很,讓王妃看着點小白哥哥,要是小白哥哥再是這般頑皮,王妃見到義父可要告上一狀去。”
戚小白撓撓耳朵,似乎是覺得少女囉嗦得很,“哦”了一聲便對蜜爾野說:“蜜樂爾看過了,戲也看過了,走吧走吧,回頭告訴長征一聲,趕緊把囉嗦的丫頭帶走……”
蜜爾野還沒回應,金環索道的柴王妃已是插起了腰,兇巴巴的道:“小白哥哥說誰囉嗦呢?憶姐姐走了,那戰老頭也走了,仙陣之內可只有我陪着你。你無聊的時候也是我陪你解悶,我無聊的時候找你說話你還不理睬我,我都沒說你囉嗦,你反而說起我囉嗦來了。不成不成,我一定要找義父告你的狀,壞小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