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遠空域蒼老之聲再次響起:“看不下去,太過無趣。”
“誰來?”
“何老道久去不歸,也不知在看什麼熱鬧,要不我先來,好些日子沒動動手腳,老胳膊老腿痠酸癢癢不得勁。”
“臨老臨老沒幾年清福好享,卻都不是享福的命,殺了一輩子魔崽子,殺同族還真下不去手,戾老頭悠着點,老胳膊老腿的有點數。”
“有數有數,窩裡橫無趣得緊,留着後生殺魔崽子。”
赤科爾再一次被飛劍斬飛數裡,兇焰不減,“呸”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提劍復又衝上。
從天而降一老道,邁步就到了赤科爾身旁,拍拍他的肩膀笑,“後生不錯,有股子兇戾勁……”
赤科爾大驚失色,揮劍就斬,老道伸手捉劍,嘖嘖有聲,“還是一件地元器,仙隕石爲底,秘銀輔以草戾巖煉製,呦呵,還有銀英石成分,綻煉手法老道看着眼熟,莫不是九羅霄聖地得來的法寶?”
赤科爾漲紅了臉,長劍在老道手中卻是紋絲不動,心裡畏懼,臭嘴的毛病卻是沒變,“哪裡來的臭老道,鬆開我的法寶,要不要臉了?修元界規矩不知道啊?”
老道絲毫不以爲意,笑眯眯道:“知曉知曉,一對一嘛,老道不臭,也沒壞了規矩,後生境界太低,打來打去無趣得很,你告訴老道法寶來歷,老道便站在你這邊,幫你揍那後生可好?”
老道笑眯眯一番話說完,赤科爾也冷靜了下來,對方輕而易舉握着他疾斬之劍,這是什麼修爲境界?赤科爾從來也沒有遇見過,對方好似並無惡意,看上去蒼老,雙眼渾濁,一副行將就木的模樣,那雙乾枯的手卻是異常穩定,好似他不說明法寶來歷就不撒手一般。
赤科爾想了想,說道:“你幫我禦敵,救我同門,我這柄地元器便贈於你。”
老道笑呵呵搖頭,“我要你法寶何用,研究研究倒是可行。”
枯木真人與沺虞真人見識自非赤科爾能比,莫名出現的老道讓他們都感到吃驚。兩人都有着陰陽上境巔峰修爲,能感覺出老道身上有股死意。
修元界中有一類修士是讓其他修士忌諱的,也是不敢輕易得罪的,便是破境失敗的修士。
千萬年來土元氣變異,不論是化嬰境修士,融元境大修士還是天陽境大能修士,破境之後多有衍生土行,土元氣難以吸收,與破境失敗無異,從而出現了衆多等死的修士。
這類等待壽元耗盡的修士加上那些破境失敗的修士,就是其他未衍生土行順利破境的修士最不願接觸的存在,只因他們時日無多,動起手來肆無忌憚,不畏生死的拼命三郎誰都怕不是。
要說讓諸如枯法真人與沺虞真人這類陰陽上境巔峰大能最頭疼的修士,無外乎就是突破陰陽境失敗的巔峰大能。
原本已是站在修元界頂峰一小撮人,改良過後的土行功法流傳之後,這些久居陰陽境巔峰大能多有破境,寥寥無幾成功,大多數卻是失敗。而這些頂尖大能雖破境失敗,畢竟曾經邁出過那一步,或多或少有着五行境的感悟,雖再無破境希望,但其實力卻遠非沒有邁出或是不敢邁出那一步的巔峰大能所能比擬。
眼前的老道雙眼已是渾濁不堪,身上的死意也是能感受得到,顯然就是破境失敗的巔峰大能。若是在往常碰上這類大能,枯法真人與沺虞真人說不得拔腿就走,有多遠走多遠,但是今日不同,開弓已是沒有回頭箭,他們無法避開。
對戰赤科爾那位大能境界與見識都不夠,探不明老道深淺,貓逗耗子正開心得很,卻從天而降一老道壞了他的興致。
赤科爾刀斬老道他看見了,要說伸手就能抓住斬落的劍,他也感到吃驚不小。大能極少近身戰,他就從未與對手近身作戰過,雖吃驚,他也只是認爲老道近身戰厲害,未收到元主傳音,他便打算試試老道深淺,劍指一立御劍蓄勢,再一送,飛劍直刺老道。
老道背對着他,赤科爾卻是正面相對,看見了疾飛而至的飛劍,驚呼出聲,想要揮劍斬飛劍,誰料到,老道頭也沒回,看似慢悠悠的一伸手,疾飛而至的飛劍就落到他手中。
赤科爾難以置信的眨巴了下雙眼,卻是不見了老道,再一看老道竟是出現在對手身側,也是拍了拍好似嚇傻了的對手,嘰嘰咕咕的一通負面評價,將飛劍還給了對方。
赤科爾辨不明老道是敵是友,回頭看了看秦煌宙幽,兩人也是滿頭霧水,撓了撓頭喊道:“老……前輩,你我約定在先,救了我同門,這柄銀劍法寶就贈予你。”
老道回頭,問了聲:“啥?”,又問:“叫啥?”
赤科爾高喊了聲:“銀劍!”
老道臉黑黑,飛閃他身旁,大巴掌就煽了過去,在戾老道的觀點裡,可沒有好好說話的時候,聽不順耳只有揍,邊揍邊罵:“娘個腿子,法寶有靈,起什麼名不好,叫淫賤,這是對器靈的侮辱,王八犢子,我看你個腿子的纔是個淫賤犢子……”
秦煌宙幽相視一眼,飛向赤科爾,雙雙攔在赤科爾身前,老道不再動手,吹鬍子瞪眼接着罵:“敬重器靈便是敬重自己,小王八犢子亂彈琵琶,叫什麼不好叫淫賤,缺德玩意兒……”
赤科爾被揍懵了,怎麼也不會想到老道竟是會動手揍他,試圖抵抗來着,老道出手卻是根本沒有規律可循,不論他如何抵擋,皆是次次捱揍。
秦煌腦子好使,曲巖久去未歸,琅琊元門危矣,老道深不可測,雖辨不明敵友,但卻能看出對己方並無惡意,恭恭敬敬施禮,道:“前輩勿惱,法寶通體銀光,乃是金銀之銀,寶劍之劍,是爲銀劍。”
老道依舊搖頭晃腦,“不妥不妥,銀劍亦不妥。”說着伸手一招,銀劍便落入他手中,“確實出自九羅霄聖地?”
秦煌說:“正是!”
老道審視銀劍,嘴裡唸唸有詞,同時伸指在劍身上游走,秦煌看出是在刻畫符籙,一道泛着白芒的符籙沒入劍身,老道伸指彈擊,清幽之聲輕響,再一彈,劍身銀光乍現,光影中似有字符出現,卻是看不清。
老道將銀劍還給赤科爾,說道:“老道弟子昔年在九羅霄聖地曾得到一柄金軻劍,此劍與金軻劍當是同出一位器師之手,且是同爐所煉,便是銀軻劍。老矣老矣,能見銀軻劍,當是老道幸事,小道友且珍惜。”
老道看上去情緒不高,揮揮手離開,卻是向着對方陣營虛空走去。
與赤科爾交戰的大能不知何時回了後方,枯法真人與沺虞真人相視一眼,雙雙迎上,稽首爲禮,沺虞真人說道:“不知前輩此來何意?”
戾老道雙眼微眯,說:“老道心情不好,戰老頭要老道悠着點,老道心有戾氣,動起手來難免誤傷,同族相殘太也無趣,不戰也罷。”
二人面色微變,枯法真人開口:“我等前來是奉了泰……”
沺虞真人乾咳一聲,打斷枯法真人,說道:“晚輩沺虞元門沺虞,敢問前輩出自哪家元門?與琅琊元門有何關聯?”
戾老道雙眼半眯,不答沺虞真人所問,聲音低沉了些,“老道姓戾,兇戾的戾。”
沺虞真人臉色再變,拉着枯法真人立時飛退,遙施一禮,傳音松隆子放人,飛身遁走,身後十餘位大能不明所以,卻也緊隨其後離去。
遠走的沺虞真人不顧枯法真人相詢,即刻傳音後方大能,速速召回攔截救援琅琊元門大能。離得遠了,方纔對枯法真人說道:“枯法,聽我一句勸,琅琊元門不可再來。”
枯法真人不明白,沺虞真人卻已疾飛而去,方向正是滅神劍陣所在。
沺虞真人有一件天元器品階法寶,數百年前法寶還只有地元中品,他親自去往西部區域求得西部大能出手爲其提升法寶品階,付出的修煉資源佔據沺虞元門近半,卻也成功將地元中品的法寶提升至天元器品階。
他所求的那位金行大能便是戰姓,聽得老道提及戰姓他就已經猜到幾分,再聽聞老道自稱姓戾,他已是確認無疑。
戰姓在修元界其他區域也還有之,但戾姓卻只有西部修士纔有,一戰姓一戾姓,沺虞真人豈能判斷不出戾姓老道正是西部大能,還是一位破境未果曾經邁出半步的金行巔峰大能。
其他區域越階能戰的傑出修士冠之以“西歸修士”尊稱,面對純正西部巔峰大能,還處於心情不好的狀態,沺虞真人豈能不逃。莫說是他,哪怕是有幸邁過那道坎初入五行境的神能,也不一定能與這些破境未果的西部金行大能抗衡,何況是沒有勇氣邁出那一步的他。
心裡萬分着急,就擔心曲巖已身隕,若是曲巖當真身隕,與琅琊元門結下的仇就沒法解了。戾姓老道會爲琅琊元門出頭,不論出於什麼原因,他都沒膽子再去琅琊元門尋釁。
緊趕慢趕到了那片叢林,卻是不見劍芒交織的滅神劍陣,心裡涼了半截,神識覆蓋叢林,卻是見到一位老道盤膝於地,手中捧着的正是曲巖所有的弒神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