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五章:心有所念4000+

不知過去了多久,整個世界好似清淨了下來,通天山脈驀然出現一道黃芒,大地轟鳴,黃芒越來越亮,照耀了整片大地,龜裂的地面正在還原,崩塌的通天峰正在重新高聳,只是再沒有金光出現。

於西,一顆熾白光珠徐徐上升。

於南,同樣有着一顆赤紅光珠徐徐飛昇。

於東,不知幾萬里長的青色巨龍傾瀉着漫天血雨落入東海。

於此,黢黑如墨的巨龜奄奄一息掉落通天峰內,纏繞的黑蟒已是不見。

四道人影自東西南北四個方向飛臨通天山脈,黃芒的正中央一道人影正在顯形,何其偉岸!

四道人影忙碌着,中央的偉岸身影似乎正在看着戚長征。

又不知過去了多長時間,偉岸人影揮揮手,四道人影拜服於地,爾後飛離通天山脈,所過之處,枝頭、岩石、地面皆有着他們噴出的鮮紅血液。

在他們飛離通天山脈之時,有着片刻的停頓,似乎得到召喚想要返回通天山脈,卻是已經無法進入其中。通天山脈中心有着代表五種屬性元氣的白、青、黑、紅、黃五色光芒浮現,迅速將整片山脈覆蓋其中,高不知幾萬裡。

四道人影不再停留,急速飛離。

隨着五色光芒逐漸消失,中心位置的偉岸身影也隨之消失,轟隆巨響聲中,一塊塊閃爍着亮黃光芒的巨石砸落通天峰之巔,巍峨高聳,數目正好是七十二塊。

戚長征最後的目光便是停留在這七十二塊巨石之上,隨即再次陷入昏迷。

似乎過去了萬年之久,又似乎過去了一天,乃至一個小時,或是……一秒!

…………………………

東方天際出現一抹魚肚白,戚長征睜開雙眼,一躍而起,穿衣洗漱用時不過五分鐘,隨即便聽見起牀號角響起。

他微微一笑,看了看手錶,嘀咕着:“他孃的,本來想睡個懶覺來的,該死的生物鐘……”

衝到食堂,扒拉幾口飯就算是填飽了肚子,和戰友們笑鬧一陣,便背起行囊邁出軍營。回頭看向兩面緊挨着的國旗與狼牙特種部隊隊旗,不知怎麼的,忽然有種想流淚的衝動,敬了一禮,纔想起身着便裝,咧着嘴,滿臉笑容進入早已等候着他的吉普車。

開車的是他隊友朱耿元,也是他幾經生死考驗的親密戰友。朱耿元知道他今天回家,特意請了一個小時的假送他到市裡。

吉普車被他開出來跑車的速度,不到半個小時就到了市郊,將戚長征送到公交站臺,他纔回轉。

臨別之時,好似有什麼話要對戚長征說,戚長征也好似有什麼話要對他說,但是雙方都沒有開口,多年並肩作戰的默契,話語好像是多餘的,只需一個眼神雙方就能知曉各自的想法。

戚長征知道朱耿元想說:“別有了媳婦樂不思蜀,忘了回部隊的時間。”

朱耿元也知道戚長征想說:“刷乾淨牙齒,等着吃我的喜糖。”

戚長征坐上公交車,搖搖晃晃的就到了市裡,往常他有個習慣,只要一上車就會閉目養神,這次卻不知道爲什麼,他始終沒有閉眼,始終看着外面的景物。

一間破爛茅草屋、一條臭水溝、一隻老黃狗……哪怕是路邊一掠而過的尋常之極的梧桐樹,他都沒有放過。

他不知道爲什麼,就是想看,怎麼看也看不夠。

下了公交車,去銀行取錢要經過一條狹長彎曲的巷子,他聽人說過,這條巷子發生過幾起搶劫事件,所以他在進入巷子之前保持着戒備。

他看見一個紅衣女子走在他身後,疑神疑鬼的感覺對方是在尾隨着他,刻意放慢腳步,東瞅瞅西看看的,實則是在觀察身後紅衣女子的舉動。

紅衣女子走過了他,還緊了緊身上的挎包,快步走遠。

戚長征撓撓頭,覺得自己神經不正常,有幻想症的嫌疑,草木皆兵。

到銀行取了錢,樂淘淘的買好了回家的火車票,第二天順順利利的到了家。

邁進家門的那一刻,不知怎麼的,他鼻子一酸就想掉淚,看見父母的那一刻,再也控制不住淚水,嘩啦啦直流,抱着父母好一通大哭,搞得幾年沒見他的父母親也陪着他直流淚。

親戚介紹的對象,他去看了,是硬拽着父母陪着他一起去的,不是膽怯害羞什麼的,就是打心眼裡不想離開父母親,哪怕是一分一秒也不想離開。

對象看着還行,對方也看他滿意,婚事就算定下來了,就定在三天後。效率是真快,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再過幾天戚長征就該回部隊去不是。

在家裡陪着父母呆了兩天,該忙的事情也忙的差不多了,戚長征就纏着他父親研究甲骨文,又去纏他母親聽歌,到了夜間,他睡不着,悄悄的起身,到父母房裡看了許久,又是淚流滿面。

他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見到父母動不動就想掉淚。

輕手輕腳關上房門,他還是睡不着,腦子裡出現了一個扎小辮的女孩身影,他離開了家,走到郊外,爬上一座山,在成片的墓碑前找到女孩的墓碑,安靜的坐着,陪着……

東方露出魚肚白,他站起身來,走出幾步,回頭看向那塊墓碑,墓碑上刻着三個字——莊小蝶。

他有着片刻的恍惚,好似這個名字除了屬於扎小辮的女孩之外,還屬於一個人,但是這個人是誰他想不起來,只是感覺和這個想不起來的人似乎很親密,非常親密……依舊想不起來!

婚禮是在戚家祠堂舉辦的,來了不少的親朋好友,一張張看上去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他有着瞬間的恍惚,爾後便是濃濃的親情。

宴席舉辦到中途,他喝了不少酒,新娘子也掀了紅蓋頭陪着他敬酒,他感到很滿足,感到有那麼些許的不真實。

一位身形挺拔的客人站起身來,估計是女方的親戚,戚長征也沒多想,大着嗓門與對方碰了杯酒一飲而盡,新娘子輕聲問他是誰,他愣了愣,說這不是你的親戚嗎,新娘子說不認識。

戚長征也沒在意,不過就是混酒喝的人,辦喜事免不了這類不請自來的客人。走向下一桌敬酒的時候,醉眼朦朧的看了客人一眼,只有一個印象,很高很帥,長得有點像是吳彥祖,只不過大帥哥手搖摺扇,看上去有點古怪。

婚禮圓滿結束,戚長征如願以償破了童子身,確實有那麼幾分樂不思蜀。趕回部隊的頭一天晚上折騰了大半夜,天矇矇亮還折騰一回,也沒讓渾身發軟的媳婦送,自個背起行囊告別父母回了部隊。

一年、兩年、三年過去。

期間經歷了多次不爲人知的行動,最後一次出任務,犧牲了三位隊友,他也捱了兩槍。救援部隊及時趕到,他撿回了一條命,卻也無法再進行這類秘密且危險之極的任務。部隊打算讓他留下來做教官,他拒絕了,沒法與昔日的戰友並肩作戰,他就不願繼續在部隊。

退役的那日,還是朱耿元開着吉普車送的他,將他送到公交站臺,朱耿元開口說話了,他說:“走了就別回來了,在哪裡都是一樣的戰鬥,回去吧!回你的世界去吧!”

戚長征有點聽不明白,想叫住朱耿元問清楚,他卻已經關閉了車窗。

吉普車緩緩開出,戚長征也回頭走向公交站臺,忽然聽見身後傳來關車門的聲音,回頭一看,朱耿元走下車來,點起一支菸靠在後尾箱抽着。

戚長征笑了,大步向他走去,讓他沒想到的是,朱耿元沒有理睬他,看着他的目光也並不是在看他,好似穿過了他的身軀一般。

戚長征忽然感到有些害怕,回頭看向身後,並沒有發現潛在的危險出現,再回頭看朱耿元,他的目光依舊那般,戚長征問他,他也好似未曾聽見,就見他掐滅了菸頭,眼中忽然流下淚來。

戚長征驚訝得不行,伸手想拍他的肩膀,卻忽然發現朱耿元的身軀是虛幻的,手掌竟是穿過他的身軀。

然而,下一刻,他就發現虛幻的並非是朱耿元,而是他自己。

朱耿元擦去眼淚,像是在禱告:“長征,當年就是我送的你,我要是多送你一程,直接送你去車站,就不會發生後續的事情,你也不可能會碰上那幫劫匪,更不可能會被他孃的古董炸死,我他孃的好悔啊……”

朱耿元越說越激動,眼淚也是怎麼擦也擦不乾淨,回身想要打開後備箱,鼓搗了幾下沒開,竟是一拳砸碎了窗玻璃,取出一瓶二鍋頭來。

一掌就將酒瓶蓋子連同酒瓶口給拍飛,自己灌了一大口,往地下倒了半瓶,再喝一口,倒光了瓶中酒,罵罵咧咧的又去翻後尾箱。

翻了好一會兒也沒有第二瓶酒,一屁股坐倒在地,破口大罵。罵自己,罵戚長征,罵劫匪,罵部隊……罵着一切他能想到的與戚長征有關的人與事。

罵聲中,戚長征發現自己的身軀越來越虛幻,他忽然產生一種預感,假如自己完全變得虛幻就將消失在這個世界。

他的預感是對的,只不過比他想象的還要嚴重,若是他的身軀完全虛幻,不僅會消失在這個世界,也將消失在神君殿內。

夢幻既是元神離體的表現,現在的他處於神君殿殿靈爲他製造的幻境之中,只因戚長征識海太過廣戎,滋養的元神也是過於凝實且龐大,神君殿殿靈想要將戚長征驅逐根本無能爲力,所以神君殿殿靈爲他量身訂造了這處幻境。

包括之前看見的那場翻天覆地的戰役,也包括元始大帝身隕前後的畫面,那是戚長征未發現的記憶,屬於元始大帝神念凝結的元丹,化嬰離去之後留下的殘缺記憶。

其他進入神君殿的人,承受的是神君殿神器品階殿靈帶去的威壓,只有他,神器品階的殿靈威壓對他幾乎無用,通過翻看他的記憶爲他編織了一個環環相扣的美麗幻境,一切只爲滅殺戚長征元神而爲之。

此時的戚長征發現身軀正在虛幻,他感到恐慌,他不知道該怎麼辦。

遠處一輛公交車駛來,停靠在公交站臺,他想回家,強烈的想回家,大步向着公交車跑去。

車門打開,從車上走下一位懷抱女童的少婦,女童約莫一兩歲,長得很可愛,粉雕玉琢,漆黑童真的瞳孔像是在看着戚長征。

戚長征一愣,停下腳步,目光也看向女童雙眼。

女童忽然嘴一撇,哇哇大哭起來,少婦哄着,女童繼續大哭,戚長征做了個鬼臉,女童打了個嗝,戚長征繼續做鬼臉,手舞足蹈的配合着逗弄女童,片刻,女童咯咯笑了起來。

少婦抱着女童走遠,女童趴在少婦肩頭對她說:“怪叔叔再見!”

戚長征淚水又流了下來,想到的是兩年前媳婦在電話裡說給他生了一個漂亮姑娘,現在已經三歲了,他不願意留在部隊的另一個原因,就是因爲他想陪伴從未見過面的寶貝閨女長大。

他想到了閨女,轉眼閨女就出現在他面前,他還在怔愣着,他老婆抱着與他有着相同狐狸眼的閨女對他說:“爸媽說了,要讓你看見了阿紫的面,才能取名字,都三歲了,還是第一次見你這個當爹的,退伍好,能呆在家裡,能陪着阿紫成長……”

他老婆說着說着就哽咽了起來,“傻呆着做什麼呢,還不去洗洗,小名是爸取的,大名你得趕緊想。”

“戚鑫!”戚長征想也不想就說道,隨即驚訝的問:“你能看見我?”

“說什麼怪話呢……”他老婆白了他一眼,眼淚倒是不流了,唸叨着“戚鑫”,嘀咕着七仙女,又嘀咕着北斗七星,瞪了他一眼,卻是見他呆呆的站着,也沒多想,自顧說道:“什麼怪名字,我不喜歡,爸媽估摸着也不會喜歡……”

戚長征老婆絮叨着,去爲他準備洗漱用品,站在客廳的小阿紫忽然說道:“媽,你說的爸爸呢?怎麼看不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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