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如玉好不容易止住笑,卻是忽然冒出一句:“被你害死了,我不能笑的。”
戚長征一愣,聽着怎麼就那麼彆扭呢?
“什麼叫不能笑?”
顏如玉面色一黯,隨即恢復冰冷的表情,道:“也不能情緒低落。”
“怎麼說話這是?”戚長征滿頭霧水,也忘了神猿騙他的事了,“不哭不笑,你還想做冰雕不成?”
顏如玉有着明顯的錯愕,卻是沒有解釋,默默飛回聖女塢,戚長征撓了撓腦袋,跟了進去。
適才離開的顏王,回到他的宮殿,表情也是充滿無奈。
顏如玉是他的後代子孫,他自是瞭解極深,見到顏如玉笑得開心,他心裡有着欣慰,但更多的卻是擔憂。因爲顏如玉不僅擁有天生元體,還擁有萬中無一的純陰冰軀。
顏如玉擁有的純陰冰軀與袁紫衣擁有的純陰魅惑之軀不相上下,若是單論純陰之軀而言,純陰冰軀還要更盛純陰之軀一籌,而且顏如玉還是主修水行的女修,能將純陰冰軀修煉到極致。
只是,若真有一天顏如玉將純陰冰軀修煉到極致,笑容將告別她而去,不僅是笑容,連開口說話、連眨眼,連舉手投足,甚至連呼吸功能都將失去,她將成爲一尊戚長征隨口說出的冰雕存在。
此時的她已是天陽初境修爲,相當於進入純陰冰軀的小成階段,笑容對於她來講已是很難看見,非她不笑,而是不能笑,若是修煉到天陽境巔峰,她將失去笑容。
隨着她境界提高,陰陽境,她將漸漸失去表情變化,五行境,她將漸漸失去身體活動能力,突破五行境便是純陰冰軀大成。到了那時,她就會變成一尊冰雕,一尊縱橫下四界無人能敵的冰雕。
純陰冰軀便是這般霸道的存在,只在萬古流傳的古籍中有過記載,卻從未出現過修煉大成的純陰冰軀。
而顏如玉便是走在這條修煉路上。
進入聖女塢的顏如玉情緒明顯不高,戚長征詢問也得不到迴應,她只是默默的坐在顏喜牀邊,臉寒如冰。
這一坐就是坐了兩天兩夜,戚長征數次想要離去,卻沒有成行。
顏如玉冰冷的表情,戚長征看在眼裡,不知怎的忽然生出一絲憐憫之意,他忽然想弄明白顏如玉爲何不能笑的原因。
第三日,顏喜醒來,周身散發的氣勢讓戚長征與顏如玉都感到吃驚。
顏王來了,叫走了顏喜,臨走之前還深深的看了顏如玉一眼,有着擔憂……戚長征發現了。
兩人獨處,氣氛沉悶。
戚長征很不習慣,刻意講了兩個他認爲最可樂的段子,結果顏如玉始終面色冰寒,不予迴應。
“做朋友不是這樣子的……”戚長征苦口婆心,“就算我講的笑話不好笑,你作爲朋友也應該給個迴應纔是,哪怕咧個嘴我心裡也舒坦。”
顏如玉看了眼他,說道:“我聽着呢。”
戚長征捂着額頭,“你那是聽故事的表情嗎?好似我欠你八百萬不還一樣。爲什麼不能笑?爲什麼不能哭?朋友應當坦誠相對,你把我當朋友的話就說說,當然,若是隱私可以不說,能不能說?”
顏如玉沉默片刻,說道:“關於體質,不能細說。”
戚長征道:“天生元體?還是純陰……之軀,就算是純陰之軀,也沒有不能笑的制約吧!”
“你知曉天生元體!”顏如玉詫異,“還有誰是純陰……之軀?”
戚長征撓頭,道:“這個真不能說,關係到他人隱私……你真是純陰之軀,據我所知,純陰之軀確實沒有不能笑的制約啊!”
顏如玉答非所問:“袁紫衣!”
戚長征皺眉,不滿道:“別瞎猜,現在討論的是你爲何不能笑的問題。”
顏如玉也不滿,嗔道:“你不讓我猜,還要來問我,隱私不能問。”
“好吧!”戚長征無奈,“隱私是老大,我不問了……”說着取出十一顆聖元果,還有兩壇五斤裝的龍晶液,接着說道:“老猴子騙了我,只有一罈猴兒酒就不請你喝了。他給你十顆聖元果,我也不多給,十一顆,多出來的一顆是水行,總得壓他一頭。這兩壇是龍晶液,龍晶液的效用就無需我多解釋了,你自己看着用……”
顏如玉問道:“你要走了?”
戚長征道:“自然是要回去了,你要是沒事的時候可以去琅琊元門找我……不成,我估計在元門呆不長時間就要去往天魔蕩……”
“你去天魔蕩作甚?”顏如玉驚訝。
“去自然有要去的理由。”戚長征笑道,“你那麼驚訝幹嘛,魔族是厲害,咱們也未必打不過他們。”
顏如玉沉默片刻,說道:“我會去天魔蕩,不過不是去找你……”
“後半句不用說。”戚長征嘻嘻笑,“說多了就是掩飾,我知道自己長得帥,美女看見我都會動心的。”
顏如玉嘴角翹起,“臭美得很。”
戚長征笑道:“臭男人嘛,男人不臭美對不起這個稱號……”說着已是站起身來,“要走了,照顧好青鱗後代,就是那枚卵。”
“等等!”顏如玉叫住戚長征,“我總聽你說青鱗,還有什麼白娘子,你帶給我的這枚卵就是他們的後代嗎?”
戚長征撇嘴,“不是告訴過你了嗎,記性真差。”
顏如玉嗔道:“我的記性就是不太好,你能對我說說發生在他們身上的事情嗎?”
戚長征撓頭,“我對他們還真不是太瞭解,青鱗是我朋友,接觸得多一些,卻也有限,白娘子接觸太少……這樣,你跟我來,我讓小青老黑告訴你。”
“我……想聽你說的。”話未出口,卻是顏如玉此時的心聲。
琅琊仙宮,戚長征與顏如玉坐在湖邊,九姑娘湊熱鬧,坐在二人中間。華軒軒與秦煌識趣,站在宮殿二樓窗口遙看此間。小青與老黑顯出原形,盤旋在那枚卵周圍,似乎在進行着某種交流,也或許是在與之告別。
湖水涌動,淹沒了九姑娘,她不時露出小腦袋嘻嘻笑,湖水打溼了二人衣衫,戚長征講述着他與青鱗相處的過往,顏如玉安靜的聽着。
宮殿二樓窗口處,華軒軒貌似嫉妒,咧着嘴說道:“你看他們仨像不像一家子?”
秦煌微笑:“多一個不多,只是性情冷傲不好接觸。”
華軒軒撇嘴,“看你說的,人家還看不上長征呢,你沒看她自從進入仙宮就沒看過長征一眼,觀察能力太差。”
秦煌瞥了一眼他,笑道:“她倒是看你了,也不知是誰不識趣,硬要往前湊,被人看了一眼,就灰溜溜跑到這裡來,真出息。”
華軒軒羞惱,“那是看嗎?明明就是瞪我,那目光多冷啊!也虧是長征,我可受不了,被她看了一眼就渾身發寒。”
秦煌看着兩人背影,忽然說道:“我總感覺這個顏如玉很古怪,若非看到她瞳孔正常,定要認爲她是邪修,她不似邪修那般無腦,卻讓人望之發寒,怪異的很。”
“你也有這種感覺。”華軒軒接話很快,“我也是這麼認爲的,秦哥,她會不會是隱藏極深的邪修啊?”
秦煌搖搖頭,道:“這倒是不可能,我們覺得怪應當是境界不夠的原因,顏王什麼境界,他豈會看走眼,更何況,你沒見神猿對她關照備至嗎,定是有着不爲人知的原因,保不準是她有着什麼古怪的體質。”
“你一提到境界我就撓頭。”華軒軒皺着眉頭,“唉!都怪我受不住誘惑,早早地破了身,現在能修煉到融元境已經這麼艱難,看來想要成爲天陽境的大能修士遙遙無期了。”
秦煌笑道:“別不知足,你修道年月尚短,我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還未化嬰呢,不說了,我修煉去,爭取早日突破。”
華軒軒道:“急什麼啊!你不看戲了?”
秦煌腳步不停,邊走邊道:“我與你不同,跟隨公子的時日尚短,雖有着天陽境的修爲,根基卻不牢靠,有機會來到肯特元山,能多吸收一些聖地元氣,根基就能多一分牢靠,對於破境也多一分把握。”
華軒軒聽他如此說,也熄了看戲的心思,回到房中修煉。
小青與老黑已是化形人身,託着那枚碩大的卵依依不捨交給顏如玉,戚長征也說完了他與青鱗相處的經過,顏如玉坐着不動,戚長征雖心急離去,卻也不好說什麼,讓小青與老黑補充青鱗與白娘子的過往。
數萬年的交往,這個故事說起來就長了,小青主講,老黑不時補充幾句,顏如玉貌似很專注的聽,戚長征就是再感不耐也得耐着性子等候。
這一等,就是半天一夜過去,說無可說,小青對顏如玉施禮,懇求她照顧好青鱗與白娘子的後代,老黑也對顏如玉行禮,說了大致相同的話。
他們離開之後,顏如玉站起身來,正視戚長征,道:“與友一別,不知何日方能相見,記得我這個朋友。”
說完深深的看了戚長征一眼,再不停留,飛離琅琊仙宮。
這一眼飽含着情意,戚長征不是傻子,自是能察覺出來,看着顏如玉飛離的背影,長嘆一聲,收了琅琊仙宮飛離聖女塢。
來時幾經周折,混入修士隊伍,萬餘人出場轟轟烈烈。
走時冷冷清清,熱鬧是屬於特爾元門修士的,他們都在恢復了五行元氣的肯特元山地表忙碌來去。建造房屋的有之;談笑比劃的有之……就是沒有人主動與他打聲招呼,遠遠的看見了他,只會避開或者故作無視。
北方修士排外心裡可見一斑,哪怕是他爲特爾元門做出大貢獻,卻是依舊無人理睬於他,更有修士升空似打算爲難他,卻被其他的修士勸阻,避讓了開來。還能聽見被拉開的修士提及“聖女、袁紫衣、癩蛤蟆”之類的話,戚長征也不在意,自顧向南直飛。
肯特元山面積雖廣戎,肉身飛行的速度卻也不慢,不到一日便已飛離元山範圍。回頭遙望元山,回想此行種種,不勝唏噓,最後的腦中影像停留在顏如玉離別的那一眼,長嘆一聲,召喚出魚鷹搭乘飛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