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滅腳步走得很慢,走得很穩。
戚長征連傷二人,方逼出寂滅,此時見到寂滅這幾步走來,也是體會到寂滅的不凡。
想當初本能對寂滅的評價,乃是德行閣乃至整個虎咆寺最爲出色的三代弟子,且不說早早的鍛體大成,初入凝神中境卻是能與凝神上鏡的師兄抗衡且不落下風。
戚長征不敢大意,現在的他精神力已經能夠感應出包括化嬰境在內的修士境界,對於元士,他也能感應出德師境之下元士的境界,感應此時的寂滅已是凝神上鏡巔峰的修爲,距離德師境也就一步之遙。
不過,如今的戚長征也已是聚元境巔峰修爲,自不會畏懼了去。
按照常理來論,聚元境結丹修士當能與凝神上鏡巔峰修士相差無幾,若是化嬰境的修士,就要高於凝神上鏡巔峰元士,但是,若是凝神上境巔峰元士使出那侍佛神通的第二層來,化嬰境的修士也難以匹敵。
只有到了融元境與德師這個階層,修士的優勢才能漸漸體現出來,相對而言,融元境的大修士與同等級的大德師較量,融元境的大修士就要佔據上風。
若是再高一個層次,天陽境的大能修士與相對境界的佛師境大能元士較量,那麼佛師就不是天陽境大能修士的對手了。
這也是爲何虎咆寺整體實力普遍高於松鶴觀的情況下,卻被松鶴觀奪去村鎮範圍掌控權的原因之一。
寂滅一直走到戚長征近前方纔停下腳步,目光初時有波動,待走到戚長征面前站定,已是古井無波。
就見他對着戚長征合十一禮,道:“當年之事錯在寂滅,如何能解去這段恩怨?”
戚長征笑道:“你受我一刀,便了了恩怨。”
寂滅下一刻的舉動讓戚長征也是驚訝不已,就見寂滅手如刀,揮手之間便割開僧袍,雙手垂到身側,說了聲:“請!”
戚長征怔愣片刻,驚訝的道:“你這是打算以肉身接我一刀?”
“西山創世佛!”寂滅宣了聲佛號,“皮囊而已,縱是死於你手,我心願亦了,師叔請!”
戚長征雙眼眯了起來,狼牙在手,二話不說就是一刀斬出,旁邊的湛如面色大變,寂行也是驚呼出聲。
刀光臨身,寂滅一動不動,臉上似有光芒出現,寶相莊嚴。
戚長征這一刀沒有留情面,自胸口到腹部一刀斬開,鮮血瞬間噴射了出來,以他如今的實力,想要一刀斬開鍛體大成的寂滅也是容易得很,只是這般傷害已是手下留情。
寂滅沒有去管身上的刀傷,口誦佛號,再次向戚長征合十一禮。
湛如的面色就不好看了,若非忌憚戚長征背後的那四位化形靈獸,他真想就此出手斬殺了戚長征,雙目已是赤紅。
寂行眼含熱淚,取出傷藥想去爲寂滅療傷,卻被戚長征一腳踹開,當即大怒,抽出戒刀就要與戚長征拼命,更有數十位元士蜂擁而來,都是刀棍出手,眼中的怒火就要將戚長征焚燒個乾淨似的。
戚長征忽然爆發了一陣大笑,大笑過後,說道:“可化去心中雜念?”
寂滅合十微笑:“蕩然無存,謝師叔成全。”
戚長征取出一個玉瓶遞給寂滅,笑問:“可敢飲?”
寂滅接過便是倒入口中,隨即面色大變。
寂行暴怒,師叔也不叫了,“戚長征,我跟你拼了。”說着就要衝上前來,那數十位元士也是以爲寂滅喝了毒酒之類的事物,蜂擁上前,刀棍直接向着戚長征招呼過去。
湛如鼻尖聞到一股清香,面色也是大變,怒道:“滾開,都滾遠點。”
一衆元士莫名其妙,卻是不敢違背湛如,潮水般向後退去。
戚長征好似沒看見身旁的變化,眼睛只是看着寂滅,笑道:“喝一口行了,再多你也受不住,往傷口塗抹些,等會還要與你正式的戰上一場。”
寂滅哪裡捨得將這蘊含着無比濃郁的龍靈之力寶物用來療傷,想要收起來,又覺得犯了貪戒,還給戚長征又實在是捨不得。
戚長征笑了,說道:“你心中這佛還修的不到家啊!按我說,給了你的就是你的,要怎麼處理都隨你,順心而修纔好,遵守那麼多的教條,苦的是自己,很沒意思。”
寂滅眉頭微皺,貌似在念叨着“順心而修”這四個字,片刻之後,似有所悟,收了玉瓶,面露微笑,合十道:“師叔佛法高深,寂滅是不如的,這順心二字可不就是寂滅的修行之路,受教了。”
戚長征拍了拍他的肩膀,席地而坐,寂滅好似微微一怔,隨即面露笑意也自隨地而坐,戚長征讓他躺下,他便躺下。
一罈子龍晶液猴兒酒,至少往他胸口倒了半罈子,血液便不再流,爾後創口肉眼可見的收縮,寂滅吃痛,咬牙不說話。
戚長征嗤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左肩道:“你這境界還不到家,當年我的肩膀被劇毒之箭射穿,毒素侵入骨髓,需刮骨方能清除毒性,有一位叫華佗的大夫便爲我刮骨療毒,可不比你這小傷來得痛苦,卻哪裡會像你這般咬牙切齒。
當時的我手持佛經,始終沉浸在佛理之中,根本就感覺不到傷口的疼痛……”
戚長征改編了關二哥的“刮骨療傷”典故,套用在自己身上,倒是讓寂滅大爲讚佩。
戚長征回頭對着湛如笑道:“湛如師兄,往事隨風便讓他隨風飄散,您老的年紀估摸着做了因的爺爺也不爲過,了因喚師兄有些不妥當,卻不願行那拘束之事,湛如師兄若是肯移步飲酒,了因師弟也是很開心的。”
湛如的面色早已在戚長征贈予寂滅那個玉瓶之時就已恢復如常,寂滅寶相突顯,已有破境的徵兆,對寂滅破境增加了期許。此時見戚長征相邀,態度很是隨意的模樣,卻是心境放鬆了下來,當真移步坐到戚長征身側,接過他遞來的酒罈豪飲。
當真是豪飲,酒罈子就沒離開過他的嘴,寂滅療傷剩下那半罈子酒全進了他的肚子,喝罷,還笑了笑,道:“既有同門之宜,湛如是師兄,喝光你這半罈子酒也不算犯了貪戒。”
戚長征與湛如並沒有多少接觸,還不知道湛如是什麼性格的人,此時見他也有風趣的一面,也是感到有趣,笑道:“師兄所言甚是,了因本是師弟,這等好酒贈予師兄喝也是應當,只是,美酒雖好,可不多了啊!”
戚長征說着臉就發苦,接着道:“換作以往還成,了因能到那青鱗的山谷偷些龍晶液泡酒,現在不成了,青鱗看的緊,沒有下手的機會……說來也怪,最近時常聽聞妖族傷人之事,也不知道究竟是爲何?”
湛如面色也是一變,道:“不單是我青雲國如此,東泰國與南堰國的妖族也是如此啊!師尊與武閣覺能師叔親自前往東泰國查探,寺里長老也與你師尊去往南堰國,已是去了有些日子了,若是所料不差的話,很有可能是妖族要大舉來犯。”
戚長征愣了愣,隨即便想到青鱗的態度轉變,又想到那化形靈獸爆熊與七尾靈狐,當即寒毛直豎,猛地站起身來,目光好似穿越了重重山林,向着那山谷透視。
他真想回頭去聽聽他們究竟在說些什麼,但是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人妖有別,哪怕青鱗再看重他,畢竟身爲妖族一員,若是當真妖族入侵人族,很有可能現在的朋友就是將來戰場上的死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