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雲端之城

一片片浮空建築羣在雲霧之中漸露崢嶸,瑰麗的納和之都宛如緩緩掀開了頭頂面紗的明媚新娘。諾亞島上山丘連綿、高低起伏,尤克特拉希爾峰正位於島的中心,偉大的永恆之樹正生長在這座戴安娜星球最高的山峰上。她的根系盤踞着整座山丘並一直延申到了谷底,獨佔了諾大的一座尤克特拉希爾峰。然而比這個更加壯觀的是,她的身邊還奇蹟般圍繞了許多樹冠等高的樟樹。無論這些樟樹從周圍山丘的頂部還是谷底破土,最後卻都只生長到了永恆之樹的樹幹底部。這些樹齡已達百萬年的樟樹一動不動地矗立在四周,彷佛一羣站姿整齊的儀仗兵,更加襯托出了永恆之樹的威儀。

第一批來到諾亞島的羽人,在這些樟樹的樹冠上搭起了樹屋,過着自給自足的原始生活。隨着諾亞島人數的增加,羽人們使用一種堅韌的火巖藤曼將整片樟樹林的樹冠都接連在了一起,打造成了一個懸掛在空中的村鎮。再到後來,科技進步賦予了納和之都進一步拓展擴大的可能,萬年樹膠被羽人們做成了雲朵式樣卻十分堅韌的輕盈氣墊,並以此爲地基巧用輕木搭建成了大小迥異的集羣建築。這種建材用的輕木類似於巴爾沙木,質地緊密卻輕如碳纖,經過工藝處理後不懼蟲蛀並且阻電阻燃。氣墊之上的衛星城區錯落起伏地連接在了諾亞島樟樹林的周圍,海風一來,上上下下地圍繞這個諾亞島中心城鎮浮動旋轉,彷佛一座巨型的旋轉木馬樂園。

開放自由的納和之都不斷地吸引逐夢者前來,環繞在諾亞島周圍的衛星城鎮也日益增多,已經延展到了第七圈。目前,生活在這裡的羽人達到了二百萬衆,佔據戴安娜星球總人口的十分之一。沒有工業、農業作爲依託,納和之都依靠着居民們的努力站在了第三產業的頂端,這裡擁有了星球最大的跨國銀行、物流公司、傳媒集團、出版社、藝術品交易市場、通訊與網絡信息中心、航天科技中心和頂尖的大學城等等。

戴安娜星球的流通貨幣是金屬,網絡化時代也可以通過護目鏡進行轉賬。儘管樹木遍地,羽人們卻十分吝惜紙張的使用。不僅如此,他們還禁止一次性用具的生產,嚴格地控制着垃圾的生成。再加上隨時可以飛行的雙翼,這樣的低碳環保利器,戴安娜星球被羽人們打造成了一個近乎於零污染的典範。正因爲有效地控制住了消耗,所以每天在納和之都與四大洲之間來回穿梭的上千艘氣艇,才勉強維持住了這個巨型城市的日常供給。

納和之都的羽人們大多在家中辦公,藉助於視頻會議來完成彼此的溝通與銜接,必要的時候才飛往目的地進行現場交流。食物和生活用品在網上下單後,直接用循環使用的快遞箱無縫配送至家中。廚餘垃圾和排泄物則直接通過管道到達回收站,作爲有機肥料被運送到農場。只有在健身、休閒、聚會、旅遊的時候,羽人們纔會主動走出家門。他們的城市生活模式,似乎正是我們地球人將要走向的未來。

信奉德魯伊教的羽人們有一點與地球人完全不同,他們雖然具備創造AI人的能力,但卻把人工智能領域視作爲不可觸及的禁忌。羽人們骨骼輕盈,肌肉以白色爲主,這決定了羽人不適宜長時間、高強度的重體力工作,所以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羽人們都很難從自然界中獲得大量的金屬。因此,製造自動挖掘機器進行礦物開採,是他們對於人工智能運用上最大限度的妥協。由於羽人們未同金屬製品育化出任何情感聯結,所以至今羽人們仍保留着能用其他材料替代就不使用金屬的習慣,這使他們在高分子材料的研發中取得了一系列輝煌的成果。正因爲這樣,陽光落在溫婉靜謐的納和之都上,不會出現晃眼奪目的斑斕,而是將這裡渲染成了一片優雅綺麗的暈彩。

將宏偉壯觀蘊藏於淡泊樸素之中,六覺不受絲毫壓迫卻依然能在心中生出高山仰止般震撼。然而,這種大巧若樸的審美運用,早已消失於羽人族的上個世紀。德魯伊教掌控了納和之都後,宗教的元素烙印進了城市裡的各個角落,把原本渾然天成的美麗撕裂得體無完膚。無處不在的無線攝像監視器代替了警衛,監控着整座城市。

帶着黃色目鏡的小夥伴們通過了監視器的核對後,來到了在網絡上提前預定的酒店。安頓之後,大家找到了羣翔傳媒的大廈,一座很像巨型鳥籠的地標性建築。小夥伴們來到大廈的天台,使用配置的望遠鏡觀察整座城市,這就是最快熟悉納和之都的方法。城市上空時不時會有幾個羽人行色匆匆地飛過,揮動翅膀的頻率證明了他們的忙碌程度,卻是打破這個沉寂城市的唯一景象。

在城中閒逛的夥伴們顯得與這個城市格格不入,爲了讓自己有事可幹,大家找到了舞蹈大賽報名處。四年一度的“婆娑彩雲間”舞蹈大賽,由教會發起舉辦,羣翔傳媒承辦,教會的紅衣祭祀和久負盛名的舞蹈大師共同擔任了評委組成員。前來報名的選手根據考覈老師播放的一段舞蹈視頻進行模仿,起、升、翔、掠、轉、浮、落等動作的完成度全部達標才能夠獲得參賽資格。羽人族的舞蹈以靜爲美,當浮在空中的蓁蓁像一片葉子緩緩飄落時,連考覈老師都忍不住給出了掌聲。蓁蓁離開時,考覈老師用極爲愛惜的語氣勉勵她:“小姑娘,好好練習,期待你能晉級決賽。”

這番話讓夥伴們激動不已,於是大家趕忙找到了全城最大的練舞房,期待蓁蓁能夠在參賽的氛圍裡好好訓練。後援團的每個人都生怕自己舞蹈小白的身份,會拖拉蓁蓁的後腿,因此四個人也都報名參加了初級舞蹈的學習,陪同着蓁蓁一起訓練。

在這裡,蓁蓁結識了在戴安娜星球的第一個朋友,紫檀。因爲舞蹈功底相近,舞蹈老師總會安排紫檀和蓁蓁一起搭檔表演。在不斷挑戰高難度動作的配合中,蓁蓁和紫檀逐漸達成了心意相通的默契。少年人對於信任的篤守大都相同,兩人很快便成爲了一對兒閨蜜。

爲比賽拼搏的每個人都揹負了一個各自的故事,紫檀曾立下過誓言,一定要爲自己病重的母親掙回榕樹皇膠。長期對樹膠藥物的依賴,使得戴安娜星球的醫療水平進步緩慢,且囿於神學的限制,解剖學、病理學、腫瘤學等都未能形成正式的醫藥分支科學。紫檀母親的身體長期飽受病魔的摧折,前來診治的醫生也無法說清病症的真正緣由,永恆之樹的樹膠就成了紫檀唯一的希望。爲了方便每天早起晚歸的訓練,紫檀便替老師保管了舞房的鑰匙。有些時候,紫檀會直接睡在舞房的地板上,醒了就繼續第二天的訓練。

擔心紫檀這般玩命兒的訓練會拖垮身體,蓁蓁就經常拉着她到處散心。在納和之都外的一個生態公園裡,紫檀帶着疑惑詢問蓁蓁:“你爲什麼總是能夠無憂無慮呢?納和之都的大人和小孩每天都有完不成的任務,因爲他們生怕自己因爲落伍而被殘酷淘汰。而你不僅沒有大人管束,還有一羣朋友隨行保護,似乎也從來不用擔心自己的銀行賬戶。莫非你是白羽族微服遊玩的公主嗎?”蓁蓁露出了神秘的微笑,逗弄紫檀道:“我說我是外星人,你信不信呢?我的媽媽一生酷愛跳舞,因身體受傷才斷送了舞蹈生涯,我爲了完成我們共同的心願而舞蹈。成長有着自己的節奏,舒緩的步調能夠加固生命的韌性。檀檀一定要學會放鬆自己呀!”

紫檀嘆了口氣,閉上眼睛仰對天空道:“納和之都的居民沒有固定的資產,這個城市的房屋都屬於教會所有。居民們刨去昂貴的住宿和飲食開銷後,必須合理規劃自己每分錢的使用才能避免財務上出現危機。一旦財務危機出現,教會就會把你從這裡無情地驅趕出去。在納和之都的外面,四大洲的羽人還排着長長的隊伍在等候,大家仍舊奢望着來這裡尋找機會。他們不知道的是,所有羽人都向往的納和之都只是一個往日的傳說罷了。經過教會操控的傳媒集團包裝後,雖然納和之都依舊煥發着迷人的風采,可在生活在這裡的人們才知曉她的真實面目。城市的居民幾乎不會去主動認識鄰里,因爲誰也不知道周圍的鄰居多久後就會變換成新的住戶。......”

“看,好吃的來了!”,蓁蓁從身旁的冰激凌攤位上買了兩支。紫檀看到後,卻張大了嘴巴,驚訝地質問道:“你居然敢吃這個,比賽再過幾天就開始了,你真的是百無禁忌呀!”蓁蓁舔了一口,眯着眼睛道:“好吃極了,這麼小小的一支不要緊的,何況我選的還是卡路里最低的那款。”紫檀無奈地接了過來,嚐了一口道:“我已經好幾年沒吃過冰激凌了,都快忘記是什麼味道了.....”

比賽這天終於來了,蓁蓁和紫檀一路過關斬將,雙雙殺進了決賽。進入決賽的16名舞者,因爲實力極爲接近,所以組委會採用兩兩PK的辦法進行晉級淘汰。參賽舞者根據抽籤的次序來挑選自己的PK對手,蓁蓁獲得了優先選擇權。知道紫檀最害怕遇到的舞者是靈鶴,蓁蓁便把靈鶴搶先定爲自己挑戰的對手。在PK環節,評委投票和場外觀衆投票各佔50%分值權重。雖然靈鶴獲得的評委分數高於蓁蓁,但是蓁蓁心無旁騖的飄逸靈動征服了屏幕前的觀衆,最後蓁蓁以微弱優勢險勝。

“婆娑彩雲間”大賽的總決賽會在永恆之樹周圍的廣場空地上進行現場直播。八位選手兩兩組隊自行編排舞蹈進行表演,由全部觀衆投票選出最佳的舞蹈節目。最佳節目的兩位選手再進行觀衆拉票,票數最多的選手即成爲舞蹈大賽的冠軍。爲了使總決賽當天達到最佳的直播演出效果,八位選手可以提前在已經佈景的廣場裡排練。

哇塞,終於可以近距離瞻仰永恆之樹的蔥鬱雄姿了,小夥伴們頓時覺得這段時間的辛苦一點兒都沒有白費。大家計劃藉助蓁蓁廣場練舞的機會,一同藏匿在道具箱內混進廣場。在這個星球上,喬布斯無所不能的黑客技術,自然能夠確保夥伴們暢行無阻。潛入廣場後,夥伴們才發現,相比外面的銅牆鐵壁,裡面的守衛形同虛設。永恆之樹直徑數公里的樹冠,能讓隱蔽進去的羽人像針入大海般難尋。此時,永恆之樹的枝椏間,似乎有新綠色的光芒正在漫溢出來。小夥伴們循跡飛去,看到了樹幹上的一道巨大裂縫。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這任務真像開掛般順利,蓁蓁快來,我們現在就可以複製木靈原石了!”,暄暄激動地呼叫着。喬布斯取出複製機,大家圍坐在四周的枝杈上,半個小時後,木靈原石的樣本就這樣手到擒來了。喬布斯問詢大家,“是否準備進行撤離?”蓁蓁想繼續完成接下來的舞蹈挑戰,其他夥伴們也不願意錯過這場四年一度的璀璨盛典,最後,大家一致決定等舞蹈大賽後再離開。出於安全的考慮,後援團的小夥伴完成任務後便撤離了廣場,留下蓁蓁一個人在這邊專心排練。

舞者排練時,有位修女一得空閒就會來駐足欣賞,熱愛的目光隨着她們的舞動節拍而不停流轉。休息時,蓁蓁便與她聊起了天。修女的名字叫德蘭,同她的交談中蓁蓁得知了教會舉辦舞蹈大賽的原因。

“積雨雲的雲底比納和之都的海拔要高出1000米,而且通常都不會在納和之都的上空形成雷暴。可是,在固定的季節裡,每隔四年總是會有一道特殊的雷電會擊向永恆之樹,這正是沒有樹木和建築的高度敢超越永恆之樹的原因。每當這種情況出現後,樹幹裂開的永恆之樹便會停滯樹膠的分泌。直到第三年,也就是樹幹完成癒合後的次年,永恆之樹纔會繼續分泌樹膠。也就是說,雷擊會使永恆之樹在一半的時間裡無法正常地生產樹膠。偶然間,羽人的一個部族發現,音樂、舞蹈等盛會所貢獻人氣有助於樹幹及早完成癒合。教會把這種辦法借用過來嘗試後,於是在雷擊後的第二年,永恆之樹便也能夠完成癒合、分泌樹膠了。

“因爲羽人族不喜金屬器具,所以她們的音樂都來自木器演奏而產生的悠揚天籟。在這樣的音樂背景下,羽人們的舞蹈就會格外地輕柔舒緩。由於身體輕盈,每個羽人都能夠隨風優雅地舞蹈,因此羽人們都覺得自己就是爲舞而生的精靈。爲了讓永恆之樹能夠生產出更多的樹膠,教會藉助羽人對舞蹈的熱情發起了‘婆娑彩雲間’舞蹈大賽的倡議,得到了羽人們的一致擁護。”

總決賽的那天,萬人空巷,四大部族的電臺也將同步轉播這一盛況。納和之都衛星城區的各大廣場上,走出小屋的羽人們紛紛積聚在大賽的投影幕布前。這一天,他們全然忘掉了工作和任務,盡情和周圍的人們進行着暢快的攀談。這是全體羽人們的節日,即便快餐店和小食攤的工作人員一直都忙得不可開交。

晚上八點,舞蹈大賽正式開始,此時的羽人們全都停止了喧囂,只餘下音樂的迴響佔據了城市的上方。蓁蓁和紫檀登臺了,她們表演的曲目是《樹之靈》,通過大樹對鳥兒的庇護和鳥兒對大樹的眷戀,來歌頌羽人與樹木間的摯誠相依。舞曲由大家合作改編而成,所以《樹之靈》是否能得到羽人們的喜愛,令每個小夥伴都十分期待。這是一支能夠觸及到羽人心靈的舞蹈,在蓁蓁和紫檀的完美演繹下,以絕對的優勢成爲了當晚的最佳節目。冠軍拉票的環節,爲了讓紫檀能夠順利晉級冠軍買到樹膠,蓁蓁表現得十分遜色。投影中,蓁蓁坦然自信地走上亞軍的獎臺,讓小夥伴的內心都洶涌澎湃。

比賽結束後,後援團的夥伴們來到了諾亞島的入口處等待。午夜時分,蓁蓁拖着疲倦的身體緩緩飛了出來。一見到澄澄,便情不自禁地倒進了她的懷裡,抓起大家爲她準備的食物就開始大快朵頤。暄暄逗笑道:“哎呦,你這局全程carry,讓尋找火靈原石的我壓力山大啊!我還想着在尋找五行原石的任務中,能夠一路躺贏呢!”澄澄拍了拍暄暄肩膀,一臉淡定地說道:“沒事,你出場就掛的情況我們也不是沒有設想過,四個人來完成任務挑戰對大家也毫無壓力。”石頭也忍俊不禁,笑道:“既然做不成福將,那就安分地做一個勇將吧,總會有橫刀立馬的高光時刻!”

在大家哈哈大笑時,亮亮提醒了大家:“我們明天就要回去嗎?難道你們不想去看看四大洲的美景?”“想!”,夥伴們異口同聲。“任務提前完成,節約下來時間正好可以用來旅遊。”,喬布斯准許了大家的放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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