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性滿級:劍閣觀劍六十年
天地大道之力加身!
韓牧野從沒有哪一刻,能如此清晰感受到天地之力的存在。
這是一種玄妙的感受。
天地如爐,萬物在心!
無盡斑斕畫面在他的腦海之中浮現。
天地初開,熔岩匯聚化爲星辰。
這就是天地星辰形成的景象!
星辰自有其道,生萬物而匯靈氣。
這就是天地之道形成的過程。
然後,無盡轟鳴,有道道虛影落下,收取此方天地,以強橫大力收束,化爲另一方天地的附庸。
天玄世界!
往復輪轉,一座座世界被俘獲,匯聚成一方天地。
這就是現在的天玄世界!
世間本無天玄,天玄,是大能所築!
人間偉力,能勝天地!
轟鳴炸裂,萬千身影。
無數上古大能碰撞,天地崩塌。
最終,這片天地,只剩下中州與四方界域,被一位青袍虛影籠罩。
再然後,天地之間,有屏障降下,中州世界與外面四域隔絕。
四域之間的聯繫不同,這屏障之力也不同。
東海屏障薄弱,凝氣可自由通行,南荒需要築基,北域要地境方能過去,西疆,又有些不同。
漫天的劍光,韓牧野在天地壁障之前,看到了袁天劍尊的身影。
劍光將壁障一擊而碎。
然後,有身穿青袍的文士揮手再立屏障。
“憑什麼中州能抽取四域本源之力,卻不準靈氣共通?”
“憑什麼西疆大道要被壓制?”
天地壁障在袁天劍尊面前一劍一碎,然後那青衣文士手中,揮手而成流光壁障。
壁障從開始的淡薄,慢慢化爲凝重。
開始時候,凝氣能行,然後到築基不通,再到地境通脈也無法前行。
“文墨聲,同是天玄修行者,爲何不能一體同修?”
袁天劍尊聲音如雷霆涌動。
“這是師尊的意思。”文相的聲音平靜,虛幻。
“轟”
一劍斬碎天地壁障,袁天劍尊再次怒喝:“你除了拿師尊來壓我,你還有什麼本事?”
“儒道,就全是一羣磕頭蟲嗎?”
文相沒有回答,但一道更恢弘的天地壁障升起。
這一次,袁天劍尊沒有再出劍。
“好,今日之後,西疆不再有儒道傳承。”
“往後西疆與中州隔絕往來!”
話音落下,天地震動。
看着畫面中那天地壁障浩蕩,靈氣隔絕,韓牧野心中有了一絲明悟。
從萬年前開始,西疆修行界慢慢沒落。
這或許就是開始。
以四域的靈氣供養中州,最終結果當然是中州強盛,四域靈氣衰弱。
“嗡”
頭頂處,恢弘的天壁壓下。
韓牧野身上,屬於西疆天道眷顧的大地親和力量翻涌。
兩種力量相撞,激起流光閃爍。
這種力量之強,已經不是人力能抗衡。
韓牧野雙目眯起,身上有凌厲的劍光閃現。
“身爲西疆修行者,我就算無力反抗,也當盡全力。”
韓牧野一聲低語,手中有劍光出現。
“你瘋了,這是中州天道之力!”大巖道人驚呼出聲。
“如果被天道視爲挑釁,你會被雷霆轟滅的。”
“當初,袁天劍尊就是被中州天道所記恨,才終身不入”
大巖道人的話沒說完,韓牧野身上劍光凝成一線。
“西疆劍修,自當助西疆天道一臂之力!”
韓牧野放聲高喝,手中長劍裹挾劍意直直斬出。
青翠劍光撞在那天壁流光上,一閃而碎。
韓牧野的力量,在這天壁之前,如同蚊蠅。
但就這一劍,整個天壁震動起來。
似乎,是被螻蟻惹怒。
下一刻,西疆天地,無盡的呼嘯聲涌起。
流雲翻滾,天穹上,彷彿有一雙無形大手化爲拳頭。
這是天地之力具現!
西疆天道,竟然要與中州天地之力決戰!
哪怕不敵,也要拼死一戰!
整個天地壁障,在那巨力之前,發出難以支撐的吱呀聲。
天地壁障之前,不管是大妖木槿,還是孔朝德他們,都是渾身戰慄,完全難以行動。
本來持劍前衝的林深,身形被定在原處。
天地之力的交鋒,讓所有的靈氣與大道之力紊亂。
此時,作爲兩方天地之力交戰的導火索,手持長劍的韓牧野,雙目之中透出精光閃動。
他身後,顯出身形的大巖道人面容已經完全呆滯。
他們還在天地壁障所化的門庭之中,隨時可能被碾壓成糜粉……
“我是劍修。”
“但我不是袁天劍尊那樣的劍修。”
就在此時,韓牧野忽然出聲。
他擡手,手中長劍忽然化爲一柄青白摺扇,扇面展開,上有山河圖卷。
摺扇輕搖,背面是“清心”二字。
一瞬間,韓牧野身上的劍氣消弭,沖天的金黃色浩然氣涌起。
劍道與儒道轉換。
西疆天道之力有了感應,輕輕震盪,似乎是欣慰點頭,然後慢慢消退。
與靈性十足的西疆天道相比,天地壁障要呆滯多。
那天地壁障似乎很是茫然,不斷震盪,卻不知所以。
那挑釁自己的傢伙呢?
那個劍修呢?
怎麼只剩一個自己人?
“呵呵,有趣的小子。”
韓牧野耳畔,傳來一聲粗狂笑聲。
然後又有一道冷哼之聲響起。
第一道聲音韓牧野不知道是誰,第二道,是文相文墨聲的聲音。
這聲音,韓牧野聽過幾回。
“哎,書袋子,這可是袁師弟的嫡傳,不對,這小子是你的小酸儒纔對,哈哈,有趣。”
粗狂聲音消逝而去。
“小子,往後在中州你還是莫要拔劍,否則老夫不會保你。”
文墨聲的聲音傳來,然後也隱去。
在中州不能拔劍?
當然。
韓牧野笑着拱手。
他的劍道氣息已經被中州天道記住。
要是他在中州拔劍出手,天雷會瞬間鎖定,然後不將他轟殺不罷休。
“那就不用劍便是。”
韓牧野笑一聲,一整衣衫,大步往前走。
直到此時,天壁之前的所有壓力方纔消散。
立在天地壁障之前的木槿等人,身上壓力消散。
林深一個箭步衝入那門庭中,跟着韓牧野走入中州。
木槿等人目中露出疑惑之色,看看毫無傷損的韓牧野,跟着走進那天壁上所化的門庭。
好在,他們看到林深走進天地壁障之中,沒有引來絲毫的反應。
大概,不會有事吧?
“這就是中州。”
立在山崖之上,韓牧野看着綿延的山巒,輕聲開口。
蔥翠連綿,不知幾萬裡。
天地廣闊,大道垂野。
此方天地,竟是能看到絲絲縷縷的靈氣飄蕩!
一道道靈光將韓牧野的身軀包裹。
這是虛空中自然流轉的靈氣,被韓牧野仙靈根吸引,自發涌入他的身軀。
這等靈氣濃度,九玄山上只有一處能超過。
靈地。
這中州普通山林中所蘊藏靈氣濃度,竟然都能與西疆大宗靈地中相比!
如此天地,當然是修行聖地!
從天地壁障中走出的大妖木槿面上神色凝重。
“中州,竟是靈氣如此濃郁,那豈不是天境隨處可見?”立在韓牧野身側的林深沉聲開口。
如此濃郁靈氣,能造就多少高手?
何況靈氣越充足,催生的天材地寶就更多。
中州,到底強盛成什麼樣子?
“呵呵,林兄你想多了。”身後,從天地壁障中走出的孔朝德搖搖頭,輕笑出聲。
“中州靈氣足寶物多,可中州大道渾厚,天道之力壓制之下,一旦入地境,就有劫難降下。”
“地境通脈入啓神,啓神結金丹,金丹化元嬰,每一重,都有雷劫。”
“重重雷劫,能入天境者寥寥無幾。”
“中州地境強者很多,但天境,依然稀少。”
說到這,孔朝德面上閃過一絲傲然:“不過中州皇朝以儒道鎮壓天下,那些儒道大師,便有天境之威。”
儒道大師。
之前在飛舟上,韓牧野與孔朝德探討過。
儒道修行難在清修與悟道。
童生不過初入門庭,比尋常培元修行者還不如,壽元,氣力,各方面都差許多,只能說稍稍強過凡人,能勉強催動些天地之力。
當然,那些童生中的精英,手中又有文寶的話,倒是能有幾分戰力。
到得了天地認可的秀才境界,那儒道修行者的力量就開始顯現了。
無論是自身浩然氣驅兇鎮邪,還是牽引天地之力施展術法神通,都有不可測力量。
儒道秀才,介於凝氣與築基之間,強者可壓築基,弱者鬥不過凝氣。
儒道修行到舉人境,那就是一方高手,引動天地之力,與地境通脈爭鋒。
儒道進士境界,是一個力量飛躍。
進士之境,需要有天地大道認可,需要有力壓同階的才氣,需要有超絕的悟性和天賦。
還有,需要聲望積累。
中州儒道修行,要成進士,需要萬民敬仰,同修共進。
這也是中州儒道鎮壓天地,與天道共存的契約。
進士,可爲天官。
有天地權柄在手的進士官,能展半步天境之威,可借天地大運與天境爭鋒。
中州各郡治下有縣令,守一方水土山川,就是進士爲官,鎮壓皇朝氣運。
一郡之地,就有數十位進士官,儒道大勢,天下俯首。
進士之上,儒道大師,那是等同天境存在。
如果儒道大師再有天地官身護持,便是天境元嬰大修,也不敢在其面前放肆。
中州各郡郡守,就需要有儒道大師修爲,方纔能擔任。
因爲一郡之首,若是無絕強的儒道修爲在身,無法承擔一郡民願。
民與官,如水與舟。
水漲船高,水急船傾。
沒有儒道大師見識心性才學,掌不住這船,壓不住一郡之民。
何況中州修行界也是昌盛,不管是那些修行大世家,還是修行宗門,都有強者,郡守沒有力壓天境元嬰之能,自然壓不住各家宗門世家。
至於大師之上,乃是宗師。
按照孔朝德所說,中州宗師,九成九都在皇城書院。
那是皇朝氣運聚集之地。
中州天境,九成也在皇城。
這些強者,聚在中州,是爲凝聚天地氣運。
與西疆修行者宗門勢力鬆散不同,中州大修,都有屬於自己的責任。
中州有大修士,但不常見,大多聚在皇城,也不是想象的那麼多。
這讓木槿稍稍鬆口氣。
“走吧。”韓牧野手中摺扇收起,淡淡開口。
此時,他身上靈光散去,只留一道淡金色的浩然氣流轉。
這一絲浩然氣不算渾厚,卻極爲清亮。
“天地壁障千里內是沒有人煙的,我們要遁行千里,然後聯繫地方鎮守。”孔朝德對中州的區域佈局熟悉。
他擡手,手中一道浩然氣化爲青色的飛鶴。
這飛鶴展翅,往前方飛去。
林深手中飛舟出現,載着韓牧野他們跟在青色飛鶴身後,橫越千里。
中州廣袤,一郡之地,就堪比西疆大半地域。
整個中州,有數十個西疆那麼大!
千里之後,果然一座連綿房屋的村鎮出現在眼前。
連綿街市,人煙茂盛。
中州到底是人族的中州。
韓牧野他們的飛舟未到,下方村鎮之中已經有一道青色的流光升起。
“這是此處鎮守的詢問符文,是探查我們身份的。”孔朝德收起飛鶴,轉頭看向大妖木槿。
孔朝德雖然是儒道修行者,在中州通行。
可他在河澤縣得罪了玄陽衛指揮使錢一鳴,現在是戴罪之身。
如果他身份被探查清楚,會有麻煩。
這一行人中,最具有官方身份的,是木槿。
木槿手中令牌激發一道金光,與那下方升起的青光一觸。
青光震盪,然後散去。
等飛舟降下時候,前方街鎮青石廣場上已經有三道身影立在那。
“西塞鎮鎮守江通,見過青芒山鎮守使。”
說話之人看上去大約六旬左右,穿一身青袍,身上有一絲淡淡的儒道浩然氣流轉。
秀才境。
他身後,兩位修行者,修爲都在地境。
儒道秀才之境雖然不入流,卻是中州正統。
一鎮鎮守,沒有正式官身,無天地之力加持,但有郡縣所賜文寶護身。
靈道修行哪怕是地境,只要還想在中州修行,就要受儒道約束。
“鎮守使,你們是去郡府繳納歲貢吧?此事縣令大人交待過。”
江通擡手道:“諸位先到鎮裡修整,明日西塞鎮派飛舟送你們去縣城。”
韓牧野他們並沒有拒絕江通的邀請。
畢竟初到中州,可以說兩眼一抹黑,還是先穩妥纔好。
江通引着木槿他們到街鎮之中。
沿途可見的,修行者與凡人都有。
“我西塞鎮地處蜀西郡最邊緣,周邊都是山林,西塞山連忙數千裡,有不少天材地寶。”
“不少修行者都是來這裡採摘靈藥,尋找礦藏。”
看一眼木槿和她身後的木妖,江通輕聲道:“山中有不少妖獸,這些修行者也會獵殺。”
獵殺妖獸。
木槿和那些木妖面上閃過一絲複雜神情。
她們也是妖族身份,對妖族妖獸是天生親近的。
但現在他們得到中州敕封,註定是要與人族結交。
轉頭看四周,很多修行者看木槿他們的眼神,都有些異樣。
不過木槿身上氣度展現,那是一位絕強的大妖,混跡這偏遠山塞的低階修行者,沒人敢招惹。
“鎮守使,你們放心,中州也有妖族與人族雜居,其中相處也是融洽的。”
“只要都遵守皇朝規矩,便無事了。”
前方領路的江通轉頭笑着說道。
到西塞鎮的鎮守府邸,江通吩咐了接風宴席,又準備好修行靜室。
到宴席上,大妖木槿自然是高坐上首,下方韓牧野和孔朝德都是斯斯文文,很有涵養。
韓牧野雖然未到過中州,卻從各種劍器和書籍中看過中州儒道規矩。
孔朝德儒道修爲比江通還強許多,又是做過一縣文書的,待人接物,大方得體。
他們這表現,讓江通很是好奇。
西疆,竟然有這樣人物。
不是說只有中州有儒道傳承嗎?
一邊敬酒佈菜,江通一邊出聲旁敲側擊韓牧野和孔朝德身份。
韓牧野按照中州儒道規矩,給自己取了個韓牧的單字化名。
孔朝德則是報了自己的名,孔容。
孔容,孔朝德。
按照他說的身份,是韓牧野的隨從,家族安排的歷練監查。
別說,韓牧野身後林深和孔朝德文武相隨,真有幾分歷練公子樣子。
只是江通也不知道中州韓家是哪裡的家族。
以他小小鎮守,秀才修爲的見識,不知道很正常。
“牧公子,我西塞山沒有什麼特別出產,唯有這靈鷺與青鱖,最是味道鮮美。”
“還有,這桃花酒,乃是鎮上村民自釀的。”
探明韓牧野身份,江通更是殷勤。
對待韓牧野,甚至比對木槿還熱切。
很簡單,在他看來,韓牧野是中州大族子弟,又是修儒道的,乃是自己人。
而木槿不過是鎮守西疆青芒山的異類大妖。
要不是年前天地壁障碎裂,靈氣灌入西疆,造就青芒山,這等大妖一輩子都沒機會見識中州繁盛。
韓牧野微笑應答幾句,嚐嚐菜餚與美酒,然後出聲問西塞山周邊情況。
江通將自己知道的,都講述出來。
西塞鎮處在中州蜀西郡最邊緣,周邊這樣的街鎮有幾十個,都同屬於西源縣管轄。
西源縣縣令沈思,乃是一位儒道進士,據說修行高深。
蜀西郡中,如西源縣這樣的縣城,一共三十三個。
“蜀西連城三十二,萬千繁華在錦川。”
“牧公子你遊歷蜀西郡,一定要往郡制所在的錦川城看看。”
江通一邊說着,一邊舉起酒杯。
錦川城,韓牧野當然會去。
那裡,纔有蜀西郡最大的交易坊市。
第二日,江通準備了一艘十丈飛舟,上面插着西塞鎮大旗,然後又送上各種西塞鎮特產,將船艙差點堆滿。
“不值多少靈石的。”
“牧公子你難得來西塞鎮。”
“還請留一份墨寶,往後我西塞鎮也能沾沾公子的文氣。”
江通面帶笑意,然後揮揮手,身後有幾個侍女上前,手上捧着筆墨紙硯。
中州儒道講求道與天地合,很多遊歷四方的儒道大家都會在有感悟時候,留下文字。
或詩詞,或文章。
那些被留下文字的地方,也能得到天地大道的眷顧。
江通身爲鎮守,但凡是遇到遊歷的儒道修行者,都會殷勤招待,然後求留墨寶。
西塞鎮城牆四周,可見不少詩文鐫刻。
這其中,有兩道還很有文采,有靈光閃動。
留墨寶?
孔朝德一愣神,準備上前。
韓牧野是在西疆修行,雖然有儒道浩然氣在身,但能有多少文采,他不敢肯定。
若是作不出好詩詞文章,丟臉事小,損了天地大道眷顧,那纔是得不償失。
孔朝德後悔沒有多跟自家公子探討些詩詞文章。
“好。”
就在此時,韓牧野忽然出聲,然後走上前,提起墨筆。
“西塞鎮特產讓我印象深刻,我便留兩句詩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