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術下弦。
這是左手劍，逆轉的下弦劍術。
韓牧野從未見過近身搏殺之術，能有這下弦詭異狠辣的。
這劍術他用過幾回，每一次都是近身斬殺地境強者。
這樣的劍術他本不想傳授。
修行者，追求的終究是長生久視。
只爲殺戮而練的劍術，會影響心性。
“我跟你說清楚。”
韓牧野盯着趙有志的眼睛，沉聲道：“這劍術乃是源自月華劍宗的下弦劍術。”
“我將其逆轉, 化爲左手劍，近身戰，堪稱無敵。”
“但這劍術殺意太深，你修了，可能會影響心性，”頓了頓, 韓牧野低聲道：“可能會不得善終。”
不得善終。
趙有志看着韓牧野，僅剩的左手握緊。
“求師兄教我。”
韓牧野點點頭, 擡手, 紫炎劍落在手上。
“修此劍術，轉圜只在半步之間。”
“此劍術，半步之內，有我無敵。”
劍光“刺啦”一聲從韓牧野左手側刺出，然後帶着淡淡的光暈，閃逝而過。
每一招每一式，都刁鑽詭異到極點。
趙有志的左手，確實有天賦。
這樣的詭異劍術，他只花了一夜，就已經修純熟。
後面，就是自己修行了。
看趙有志手上劍光閃動，每一招都羚羊掛角般無序可循，韓牧野微微點頭。
他擡手, 將一柄斷劍拿出。
“我這有一柄劍, 適合你施展此劍術。”
這斷劍上帶着幽暗的靈光，道道暗沉劍氣流轉。
上古烈陽宮宮主佩劍。
這劍是袁天劍尊斬斷。
看着韓牧野手中劍，趙有志低頭看到自己手上劍器。
“師兄, 這劍，我能不還回去嗎？”
金獅劍。
劍長三尺八寸，重三十一斤。
這柄劍中品持正，適合大開大合的劍術。
當初的趙有志就是修這樣劍術的。
在劍閣領劍時候，趙有志對金獅劍極爲喜歡，曾說，絕不換劍。
韓牧野點點頭道：“你留着吧。”
趙有志長劍歸鞘，然後伸手，接住韓牧野遞過去的斷劍。
斷劍入手，韓牧野敏銳覺察到劍身上有靈光一閃。
這是，劍器認可？
這可是一柄法寶級別的劍器。
雖然斷了，其中還是靈性在的。
沒想到，此劍會選擇趙有志做主人。
機緣這種事情，真是沒道理可講的。
“師兄，這劍，”趙有志驚訝的看手中劍，又擡頭看向韓牧野：“怕是極爲珍貴吧？”
當然珍貴。
這劍拿去拍賣，起碼百萬靈石起步。
韓牧野擺擺手, 低聲道：“你知道就行，別讓太多人知道。”
趙有志點點頭, 斷劍劍身上本來流轉的劍光消散，劍身成爲古樸粗糙樣子。
“嗡”
遠處，妖族進攻的號角聲響起。
深吸一口氣，趙有志大步走下山崖。
山下陣地，已經熟悉戰場的修行者開始組建戰陣，等待潮水般妖族大軍的到來。
“六哥！”
忽然，嘈雜聲中，有人驚呼。
山坡上，兩位身穿白衫的身影立在那。
頭髮斑白，面容蒼老，卻渾身收束整齊的黃老六。
穿着月白衣裙，背一柄長劍的陸青萍，立在他身邊。
陸青萍的手被黃老六緊緊握着。
“我帶六嫂來給大夥看看。”
黃老六咧嘴笑。
六嫂。
這位，就是六嫂。
就是黃老六奔行十萬裡，傾盡所有一路追尋的六嫂。
看着黃老六和陸青萍手牽着，立在山坡上，許多修行者只覺得原本浮躁膽怯的心情開始平復。
六哥都能尋到六嫂，自己也一定能活下來！
當初隨着六哥前行，所有人看着凡人六哥心性堅定如鐵，一心只爲尋六嫂。
沒有人敢想，六哥能尋到六嫂。
凡人，怎麼可能做到？
現在，六哥做到了！
他尋到了六嫂，毫髮無損。
不知不覺，戰陣上得氣氛，有一種難言的士氣開始凝聚。
“隨我一戰”
看到如此場面，唐遲咬着牙，高呼一聲，持劍往前衝去。
另一邊，鶴軒啓也衝了出去。
所有人在妖獸大軍漫卷之前，衝向前方。
深吸一口氣，黃老六轉頭看向陸青萍：“萍妹，你真要陪我一起殺敵？”
陸青萍點點頭，低聲道：“鎮熊哥，我是你的人，自然要陪着你。”
這話，讓黃老六咧起缺牙的嘴，雙目之中的神光，璀璨到極致。
“好。”
他擡頭，看向立在山崖上得韓牧野，哈哈大笑。
牽着陸青萍，黃老六手中一柄長劍，大步奔下。
韓牧野站在山崖上，看着黃老六和陸青萍衝入戰陣，被無數修行者簇擁着，衝向前方。
黃老六一手提着劍，一手牽着陸青萍。
“是兄弟的，跟我衝！”
黃老六放聲高呼。
“衝”
無數人跟着高呼。
黃老六沒有出手，就牽着陸青萍，提着劍，彷彿逛街一般，往前走。
他身前，他身後，無數修行者拼命的護着他們倆，往前衝去。
這一刻，沒有任何力量能阻擋這一支隊伍。
黃老六身前數丈，所有衝擋道的妖獸都被斬殺。
不管是凝氣還是築基。
那些修行者瘋了一樣，護着黃老六和陸青萍往前走。
“六哥”
戰陣之中，有人高呼。
“六哥”
雲巢嶺上，有人高呼。
“六哥”
天地之間，有無數人高呼。
這呼聲匯聚成一道，山崩地裂！
雲巢嶺上，原本靜修的那些強者都被驚動，飛身在半空。
“此人，是誰？”
一位白鬚老者皺起眉頭，看着山下。
“九玄劍門弟子，不知是不是嫡傳第六？”雲巢嶺上各宗大軍主持之人，靈道宗此處的執掌者鄭望淵眯起眼睛，淡淡說道。
從鳳首山開始，各宗後輩爭鋒。
最近，九玄劍門已經連出好幾位成名的精英。
那劍道謫仙，可是連塗孫師都敢邀鬥。
雲臺道宗和明山劍宗對這韓牧野都極爲護擁。
按照這幾日觀察，這位九玄劍門後起精英，怕是會得到九玄劍門的大力培養。
今日，沒想到又出一位，這等在山上山下，有如此人望的九玄劍門弟子。
這對於他們靈道宗來說，可不是好兆頭。
鄭望淵他們這些大修士除了修行，就是處理大事，還真沒人知道黃老六是誰。
“黃老六，九玄劍門劍閣觀劍人。”
就在此時，楊定山的聲音響起。
“當初九玄劍門與風靈劍宗一戰，黃老六以神魂之劍助金澤宗主傷了張成宗主。”楊定山說着，目光掃過一旁站着的老者。
這老者面色清冷，不發一言。
他是風靈劍宗的半步天境。
“呵呵，我知道這小子。”不知何時落在一旁的塗孫師面帶笑意。
“這小子一心做凡人，又傾盡所有，尋被那些背叛西疆宗門裹挾的道侶。”
“下方二十萬修行者，大多是被他的懸賞聚攏起來。”
塗孫師三言兩語，將這些故事講述，說完，還頗爲感慨道：“要說，這等心性，這滿山修行者，沒多少人能比得上。”
世間凡俗的情愛，這半空中駐足的大修士沒有一人會在意。
他們的心性修爲，早過了那階段。
可越是失去的，越是讓人留戀。
一時間，這些大修士，都是無語看着走在戰場上得那對男女。
“塗師兄，這故事你這麼知如此清楚？”
立在塗孫師身側的老者好奇轉頭。
“那小子懸賞不低，這消息我自然，咳咳”塗孫師沒說完，擺擺手，身形消散在原處。
原來是關注過懸賞消息。
知道塗孫師喜歡混跡散修圈子，體悟修行的衆人都是輕笑。
山下，原本的攻守大勢已經改變。
黃老六領着修行者大軍已經衝出數裡。
他彷彿化身箭頭，領着身後修行者破開妖族的軍陣。
不知何時走到黃老六身邊的趙有志低着頭，只跟在黃老六身邊。
所有要衝到黃老六身前的妖獸和妖族，都莫名跌倒，氣息斷絕。
半步之內，無人能敵。
“吼”
一頭三丈高金色毛髮的巨猿狂吼，一掌拍向趙有志。
這巨猿乃是半步地境的大妖所化，其已經看出趙有志出手。
趙有志擡頭，左手持劍，身形微微下沉。
這等大妖，要做到一擊必殺，對現在的他來說有點難。
“兄弟，我來。”
黃老六往前跨一步，擡起手中劍。
“轟”
長劍斬下，十丈劍芒直接將面前的巨猿劈成兩半。
一劍，斬半步地境大妖！
“六哥，牛逼”
不知是誰喊出這一聲。
“六哥”
“牛逼”
無數呼聲，震天徹底，帶起靈氣與劍氣交織，化爲沖天的罡風。
軍陣之前，士氣高漲到極致。
黃老六咧嘴一笑，舞一下長劍，握着陸青萍的手，兩人大步往前走。
裹挾在軍陣之中的唐遲停住腳步，目中露出一絲茫然，還有絲絲怨恨。
他之前輸了一場，只能在戰場搏殺，掙一個機會。
這前方軍陣，該是他主導纔對。
可現在，連這樣的機會，都要被搶去？
“世子，別猶豫了。”
“血祭所需的神魂氣血，只差一點了。”
“只要破開那道封鎮，我們就離開這世界。”
“區區九玄劍門算得了什麼？”
唐遲身側，穿着黑袍的老者低語。
唐遲點點頭，咬着牙，握劍往前奔去。
那老者臉上閃過笑意，快步跟上。
“轟”
天際，一道黑色妖雲衝向黃老六。
黃老六手中握劍，雙目之中有暗紅的光暈閃動。
他身側，陸青萍緊緊握着他的手。
“獅鳴，今日，做個了斷吧。”
半空中，一道青袍身影出現，手持一柄劍，擋在妖雲之前。
孫沐。
九玄劍門長老。
本身修爲停滯，沒有了潛力的長老。
只是此時立在那的孫沐，身上氣息有些飄忽，似乎在壓抑着什麼。
妖雲中有大笑傳來，然後撞向孫沐。
孫沐雙目中忽然爆發璀璨金光，手中劍，帶出一道百丈的劍芒，轟然斬下。
“孫老頭，你突破了！”
“怎麼可能！”
妖雲中有驚呼傳來，然後想要拼命退後。
但百丈劍光轟然斬下，將妖雲斬成兩半。
孫沐身上，沖天的金丹修爲升起。
本已停滯的修爲開始提聚。
天上，雲層翻滾。
“晉級！”
“修爲停滯結丹兩百年的孫沐，還能晉級？”
雲巢嶺上下，無數驚呼聲傳來。
九玄劍門駐地，身穿青袍的太上長老陸昊身形一動，落在孫沐身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