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提高了聲音,接道:“拿出血目玉鳳,給這位黃姑娘瞧瞧。”
黃蜂女擡眼看去,只見西面一扇木窗上,珠光反射,可見血目玉鳳中閃動的紅芒。
只一眼,黃蜂女已可判斷那是貨真價實的血目玉鳳。
黃蜂女細看位置,果非萬年虎聲音發出地方,蹲在那窗臺上,執着血目玉鳳的,是另一個人。
萬年虎道:“夠了嗎?黃姑娘!”
黃蜂女道:“夠了。”
那珠光玉鳳突然隱失不見,耳際間,又傳來萬年虎的聲音,道:“黃姑娘,可以殺死杜天龍了吧!我不但帶來了血目玉鳳,而且,也帶來了夜明珠。”
黃蜂女嘆息一聲,道:“杜總鏢頭,你是瞧到了,那血目玉鳳,果然在此,看來,我只好殺你了。”
兩人的距離,大約三四尺遠,但這時的杜天龍,已換成了凌度月。
真正的杜天龍,已然隱伏於大廳一角。
模仿着杜天龍的聲音,凌度月冷冷地說道:“黃姑娘殺了在下之後,如若一定能逃過那萬年虎的毒針,那就請動手吧!不過,我也要事先奉告姑娘幾句話!”
黃蜂女一皺眉頭,道:“杜總鏢頭說吧!”
凌度月道:“我杜天龍能在江湖上闖出這點名氣,老實說,自然是不能沒有一點手段,姑娘如真有殺我之心時,只怕未必能殺得了我。”
黃峰女微微一怔,冷然笑道:“咳!你杜總鏢頭怎麼忽然間發起橫了,誰有多大的能耐,咱們相處了這些時間,那是瞎子吃水餃,肚裡有數,你這一發橫只有促使你早登鬼路。”
凌度月道:“在下隨姑娘同來,只有一個目的!”
黃蜂女道:“什麼目的?”
凌度月道:“想瞧瞧什麼人要對付我杜某人,想不到的是,他竟縮頭不出,佈下這樣一個詭秘疑陣,自覺得計,其實,狐狸又露出了尾巴……”
黃蜂女冷冷接道:“住口,杜天龍,我要血目玉鳳,不論付出什麼代價在所不惜,就算他們騙我的,我也要試試看。”
萬年虎道:“江湖上用詐施謀,各顯手段,但卻不能騙,那是下九流的手法,我萬年虎,還不屑爲之。”
黃蜂女厲聲喝道:“杜天龍,你聽到沒有,是自己動手呢?還是要我出手?”
凌度月道:“血目玉鳳現在這座廳中,你不動手去搶,卻要取我性命換取,當真是舍簡就繁,捨本逐末,在下爲姑娘的不智而悲。”
黃蜂女突然感覺到杜天龍有些不對,但一時間,卻又說不出哪裡不對?
冷笑一聲道:“杜天龍你小心了,萬年虎要我放出毒蜂蜇你,……”
凌度月接道:“姑娘既然相信那位萬年虎的話,那就不妨試試吧!”
黃蜂女道:“毒蜂蜇中,其苦難熬……”
凌度月接道:“姑娘用不着出言威脅,放出毒蜂試試再說。”
黃蜂女冷笑一聲,道:“你是找死。”
舉手一揚,兩隻毒蜂,疾飛而出。
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大廳中,再好的目力,也無法看到毒蜂的飛行蹤影。
但那毒蜂有一個大缺點,飛起來時,發出了翁翁的鳴聲。
聲音雖然不太大,但靜夜中,卻聽得十分清晰。
忽然間,毒蜂的鳴叫消失,大廳中又恢復了一片靜寂。
黃蜂女心頭大震,在這漆黑的大廳中,杜天龍竟然憑藉聽聲辨位之法,殺死了兩隻飛行迅速的毒蜂。
“那血目玉鳳在此,我幫你奪取,交換的條件是,找出他們真正的身份。”
黃蜂女突然嘆一口氣,道:“好吧!萬年虎,我幫你殺死苗奇再取玉鳳,但你要告訴我真正的姓名,你究竟是幹什麼的?”
萬年虎道:“黃姑娘,你問的不覺着可笑嗎?”
黃蜂女道:“有什麼好笑的?”
萬年虎道:“在下萬年虎……”
黃蜂女接道:“我知道你叫萬年虎,但我希望知道你的真正出身。”
說話之間,人卻暗暗向杜天龍停身的地方緩緩移動。
如若毒蜂是死在杜天龍的手中,也非借重杜天龍的助力不可。
經過了一番短暫的考慮,黃蜂女決心先和杜天龍合手一起,對付自稱萬年虎的神秘人。
那知耳際間,突然響起了萬年虎的聲音,道:“黃姑娘,你要幹什麼?”
黃蜂女大吃了一驚,暗道:如此幽暗的大廳中,難道他能夠看到我的舉動嗎?果真如此,單以武功而論,他應該比我高明瞭,不知何故,他們竟會僱了我和苗奇。
迅快地想過了目下處境,黃蜂女緩緩接道:“我瞧杜天龍的傷勢如何?”
萬年虎道:“你準備救了他呢還是殺了他?”
黃蜂女道:“老實說,我有些不放心,所以,我先證明一件事。”
萬年虎道:“證明什麼?”
黃蜂女道:“那杜天龍是否已然毒發死掉。”
萬年虎心中一動,道:“說的也是,以姑娘異種奇蜂之毒,就算被蜇上一下,那就夠苦了,何況被蜇三次。”
黃蜂女道:“所以,我想查查杜天龍看看。”
萬年虎道:“好吧!在下一向是個講理的人,姑娘請便。”
黃蜂女心中一動,暗道:“倒要藉機會瞧瞧杜天龍的用心。”
心中念轉,口中卻說道:“杜總鏢頭,我身上有蜂毒的解藥。”
一面蹲了下去。
這時,黃蜂女就蹲在凌度月的身側,凝注目光,盯在杜天龍的臉上。
雙方的臉兒相距,也就不過半尺光景。
以黃蜂女的內功而言,這樣近的距離中,自然可以清楚地瞧到杜天龍的面形。
不錯,是杜天龍,而且半睜半閉着雙目。
黃蜂女緩緩伸了右手,向杜天龍的臉上摸去。
暗中提聚了真力,內勁貫注在右手之上。
她忽然動了殺機,準備置杜天龍於死地,至少,要先點了他的穴道,減少一個勁敵,則進可攻,退可守了。
就在她纖巧的手指,將要與杜天龍肌膚相觸之時,突然覺着右面小腿上的“懸鐘”要穴,被人制住,全身的勁道立刻散失。
黃蜂女心頭劇然地一震,臉色大變。
耳際間,傳入了一個細微的聲音,道:“姑娘,在下已然對你很寬厚了,希望你誠心誠意和在下合作,萬年虎分明是一個假名,難道姑娘還未感覺到處境之危險?”
只是有一股指勁,按在黃蜂女的穴道上,但黃蜂女感覺到那指力強大的很,妙的是“懸鐘”穴,並未受到很大的傷害。
所以,黃蜂女仍然可以移動手臂,滑膩的手,也接觸杜天龍的頂門之上。
只聽萬年虎聲音傳了過來,道:“黃姑娘,杜天龍死了沒有?”
黃蜂女嗯了一聲,道:“我毒蜂所傷,自然極重,雖未死,亦不遠矣!不過,他現在不會死了。”
萬年虎道:“爲什麼?”
黃蜂女道:“因爲,我已經餵了他一粒解除蜂毒的藥物。”
萬年虎道:“啊!原來你想救活他?”
黃蜂女道:“眼前的形勢太詭詐了,我已經有些辦法可辨敵友。”
萬年虎道:“黃姑娘,其實你和蛇怪苗奇,都是用不着分辨敵友的人,你們只是貪取一些寶物,銀錢,出手殺人罷了!”
黃蜂女右手離開了凌度月的頂門,緩緩站起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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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一隻蓄滿着強大的暗勁的手指,也離開了她的懸鐘要穴。
經過這一番歷險的智憊交鬥,黃蜂女突然感覺到原本作爲殺手的自己,目下在這座空敞、幽暗的大廳內,卻是實力最弱的一個。
杜天龍出人意外的武功和機智,已使她在經過這次試驗交手後,心中更多幾分畏懼。
她開始仔細考慮目下的形勢,覺出自己已無能左右大局,必需在兩者之間,選一位合作的人。
只聽萬年虎道:“黃姑娘,杜總鏢頭幾時可以清醒過來?”
黃蜂女道:“對症下藥,他已經清醒了,不過……”
萬年虎道:“不過什麼?”
黃蜂女道:“我又點了他兩處穴道,雖然他蜂毒已解,但仍在受制之中。”
萬年虎道:“黃姑娘,你似乎決心不殺杜天龍了。”
黃蜂女道:“你未交出血目玉鳳,我自然不下手了。”
萬年虎道:“沒有用的!姑娘,不論什麼人殺了杜天龍這筆帳,都會記在你姑娘的頭上。”
黃蜂女道:“我知道,但只要人不是我殺的,我至少可以理直氣壯和他們解釋一下。”
萬年虎道:“說的也是,如是我交出血目玉鳳呢?”
黃蜂女道:“由洛陽到此,我一直守着一個原則,不收到血目玉鳳,決不殺死杜天龍。”
萬年虎道:“我交出血目玉鳳,姑娘是否願再多爲在下做一點事?”
黃蜂女道:“可以,你說吧!”
萬年虎道:“殺死蛇怪苗奇?”
黃蜂女怔了一怔,道:“你們會不會再僱一個兇手,殺了我黃蜂女?”
萬年虎道:“如論姑娘的武功,確然算不得江湖上一流殺手,但你的毒蜂厲害,叫人防不勝防。”
黃蜂女道:“這纔是你僱我的原因?”
萬年虎道:“不錯……”
突然間,幽暗中紅芒一閃,萬年虎的聲音又傳了過來,道:“血目玉鳳在此,希望姑娘能夠力行承諾。”
黃蜂女道:“這一路來,我一直守着信約,不守信約的是你們。”
萬年虎道:“那血目玉鳳下面,壓着一枚火摺子,姑娘如是信不過,不妨晃燃火摺子瞧瞧。”
就借那血目玉鳳閃動的一點紅芒,黃蜂女瞧到了玉鳳下面果然壓着一個火摺子。
似乎是萬年虎突然改變了心意,已允許黃蜂女燃起火燭。
取過血目玉鳳,心中泛起了一股難以抑制的喜悅,她很自然地用手晃燃了火摺子。
幽暗的廳中,忽然亮起了一片火光。
萬年虎想的很周到,血目玉鳳的旁側,還放着一隻火燭。
沒有多思量,黃蜂女晃然了火摺子後,立刻點起了火燭。
燭火照亮了整個大廳。
也瞧清楚了血目玉鳳。
其實,黃蜂女不用燃起燭火,血目玉鳳入手之後,她已能辨認出,那是貨真價實的血目玉鳳。
在燭光明亮之下,黃蜂女忍不住仍然仔細地瞧了它一陣。
喜悅的心情平靜之後,黃蜂女纔想起萬年虎。
立時,轉目四顧。
這是座空敞的大廳,除了這張放着血目玉鳳的木案外和身旁木案側一張木椅之外,再無其他的陳設。
大廳中,哪裡還有萬年虎的影子。
一陣驚凜,使得黃蜂女機智盡復,轉眼望去,躺在大廳中間的杜天龍也早已不見蹤影。
匆匆收好了血目玉鳳瞥見木案後,放着一隻紅漆描金的小木箱子。
上面貼着一條白絹,上寫的,奉致珠寶一小箱,以作姑娘殺死蛇怪苗奇之酬。
伸出右手,一扯白絹,描金箱蓋,突然打開。
燈火下,一片耀眼奪目的珠光寶氣。
目睹一箱耀眼的明珠翠玉,黃蜂女對那萬年虎的厭惡之心不自覺的消減了不少。
人性,總是那麼貪婪,能逃過名利的人,古往今來,又能有幾個?
突然,黃蜂女發覺了那寶箱中有一封信套。
取出信套,上面寫着黃蜂女玉手親展。
淡然笑一笑,黃蜂女拆開了信簡。
留了這麼一箱價值十萬金的珠寶,自然,不會再有什麼害人的心意。
就燭火,黃蜂女仔細地看過了那封留函。
看到一半,黃蜂女已然臉色大變,但她仍然耐着性子看了下去。
只見那信紙上寫道:“血目玉鳳,償付殺死杜天龍的代價,這一箱珠寶,敬作殺死苗奇之酬。
綠竹堡勢力雖大,但姑娘殺人後,不妨暫時躲入深山大漠一些時間,綠竹堡中人,久尋不獲,自生懈心,何況,殺死苗奇,更是死無對證,此爲姑娘想,以除後患。
但江湖機詐,老夫也不得不防,如若姑娘不履信約,老夫又如何向人交代,此箋之上,早塗無形之毒,姑娘閱完此函,毒性已然沾身,攻入體內矣!”
黃蜂女嬌軀顫動了一下,向下瞧去。
下面寫道:“此毒惡絕,但發作性緩,姑娘有七日時間,七日之長,足夠殺死兩人了,杜天龍和苗奇授首之後,在下自然着人送上解藥,姑娘放心可也。
受人之託,忠人之事,取人錢財,替人消災,姑娘對老夫,當不致苛責吧?
箋上劇毒不宜攜帶在身,用火焚去,以免多沾奇毒。
萬年虎拜啓”
黃蜂女暗中運氣一試,果然覺着有些不對。
再看雙手,沾到信箋之處,微現淡青之色。
這是精密無比的設計,黃蜂女已然完全受制於人。
暗暗籲一口氣,就燭火焚去函箋。
一陣輕微的步履之聲,使得黃蜂女生出了警覺之心。
提一口真氣,轉目望去。
但見杜天龍神情肅然地站在大廳之中。
呆了一呆,道:“你,還在這裡?”
杜天龍點點頭,道:“不錯,在下一直沒有離開這裡。”
黃蜂女道:“剛纔,我怎麼沒有瞧見你?”
杜天龍道:“在下隱在屋角暗影處,姑娘沒有注意罷了。”
定定神,黃蜂女嘆口氣,道:“杜總鏢頭,深藏不露,小妹看走了眼。”
杜天龍暗叫了一聲慚愧,微微一笑,道:“姑娘已取得了血目玉鳳,不知是否還要準備和在下等爲敵。”
黃蜂女嘆口氣,道:“我已明白,機智、武功,都非你之敵,縱有殺你之心,也難有殺你之力,唉!當今之世,能在目難見物的夜暗之中,擊斃我毒蜂的人,只怕沒有幾個,但你杜總鏢頭,卻能在黑暗中擊斃了我三隻毒蜂,何況,你本有殺死我的機會,但你卻手下留情……”
杜天龍接道:“在下和姑娘本無仇恨。”
黃蜂女道:“但我卻是受該僱取你之命的殺手。”
杜天龍道:“一路行來,姑娘表現出不少善良天性,並非大惡不赦之徒。”
黃蜂女道:“我中了毒……”
杜天龍一怔,接道:“幾時中了毒。”
黃蜂女道:“萬年虎在信箋上塗了無形之毒,我看完信,毒已攻入體內,信上說,我還有七天可活,只有殺死了你和蛇怪苗奇之後,他纔會替我送來解藥,唉!但他們哪裡知道,我根本無能殺死你呢?”
杜天龍儘量保持鎮靜,道:“姑娘作何打算呢?”
黃蜂女苦笑一下,道:“我不知道,我已試出中毒,萬年虎不會說假話,看來,我只能等毒發身亡了!”
杜天龍心中明白,夜暗中劈死三隻毒蜂的是凌度月。
他杜天龍連一隻毒蜂也無法對付。
但他又不能不佩服凌度月,似乎是,能在冒充自己很短的時間中,制服了黃蜂女,使她對自己生出了敬畏。
望望滿臉愁苦的黃蜂女,杜天龍輕輕咳了一聲,道:“姑娘,咱們先回客棧去吧!開封有兩位名醫,也許能醫好姑娘身中的無形之毒。”
黃蜂女嘆口氣,望着那一箱珠寶翠玉,道:“誰能醫好我身中之毒,我就把這箱珠寶翠玉送給他。”
人!確知自己已即將死亡,任何財富,都會在心目中失去價值。
客棧中,還坐着苗奇,雷慶,王人傑。
眼看杜天龍無恙歸來,雷慶和王人傑,都不禁泛起了喜悅。
苗奇卻有些迷惆,望着垂頭喪氣的黃蜂女,道:“小丫頭,怎麼樣了?”
黃蜂女道:“栽了。”
苗奇望了杜天龍一眼,道:“就栽在這位杜總鏢頭的手中嗎?”
黃蜂女冷冷說道:“人家杜總鏢頭,深藏不露,一直在讓着咱們,你懂嗎?”
苗奇搖搖頭,笑道:“老夫當真的不懂了。”
黃蜂女道:“僱咱們的人,深不可測,咱們要殺的人,比咱們高明得多,老實說,咱們是兩面都討不了好。”
蛇怪苗奇滿臉迷惘,道:“你越說我越胡塗了,爲什麼不說得清楚一些?”
黃蜂女嘆口氣,道:“好吧!你想聽嘛!我就原原本本地告訴你?”
當下,把經過之情,很仔細地說了一遍。
蛇怪苗奇聽完之後,怒聲說道:“怎麼?他要你連我也殺了?”
黃蜂女冷冷說道:“不錯,杜總鏢頭,武功精深,我自知殺不了人家,但殺你苗老怪,我還有幾分希望。”
苗奇道:“老夫不會束手待斃。”
黃蜂女一揚右腕,三隻毒蜂飛了出來,繞室飛轉,嗡嗡之聲,不絕於耳。
杜天龍擡頭,那是長約近寸的異種毒蜂,全身金黃,飛行快速異常,盤旋室內,隨時可以在幾人身上蜇一下。
苗奇身軀抖動,十幾個蛇頭,分由袖口伸了出來。
冷冷說道:“小丫頭,你真要和老夫放手一拼嗎?”
黃蜂女道:“那要看你的決定了?”
苗奇道:“要老夫決定什麼?”
黃峰女道:“萬年虎在我身上下毒,要我殺了你和杜天龍,換取解藥,咱們是不是應該找他算帳?”
苗奇道:“不錯啊!”
黃蜂女口中喃喃自語,舉手一招,收回毒蜂,道:“咱們如不想自相殘殺,那就合力找那萬年虎問個明白。”
苗奇冷哼一聲,道:“那萬年虎狠毒得很,他僱了咱們殺人,人還未殺,就回面要殺咱們了。”
黃蜂女道:“也許他認爲杜總鏢頭已死於我的毒蜂之下,所以,他要我回來殺了你之後,換得解藥,再去殺死杜夫人。”
苗奇道:“那人如此惡毒,你怎麼還能信他的話?”
黃蜂女道:“我自然不信他的話了,所以,我才告訴你詳細內情。”
雷慶嘆口氣,道:“這叫冤家變親家,兩位願不願意和咱們合作一下呢?”
黃蜂女道:“如若杜總鏢頭,能夠不計前嫌,小女子很願意和諸位合作。”
苗奇道:“也算上我一份。”
雷慶微微一笑,道:“好,咱們三方合力,也許可以鬥鬥那位萬年虎……”
語聲一頓,道:“杜兄弟,你可知曉萬年虎這個人嗎?”
杜天龍道:“沒有聽說過?”
黃蜂女道:“我想他不會說的真實姓名。”
雷慶點點頭,道:“黃姑娘說的是,他千算萬算算錯了一件事,未算出咱們三方面,會合成了一股,回頭去對付他?”
杜天龍道:“咱們先到開封府去,找一位名醫,先醫好黃姑娘身上之毒。”
雷慶道:“如若他知曉杜總鏢頭和苗先生沒有死,說不定會在途中給你警告。”
黃蜂女道:“鬧了一夜,諸位是否要休息一下?”
雷慶道:“不用了,咱們在車上一樣休息。”
王人傑霍然站起身子,道:“我去瞧瞧,那車伕醒了沒有?”
大步行了出去。
不大工夫,王人傑已轉了回來,說道:“我已教他備好了車,咱們可以上路了。”
黃蜂女和雷慶,杜天龍,共乘一車,王人傑和苗奇,分乘着兩匹健馬。
需知,苗奇一身都是毒蛇,誰也不願和他同乘一車。
凌度月是已穿了趟子手的衣服。
篷車行走,轆轆輪聲,劃破了黎明前的寂靜。
這是條行人衆多的大道,雖然天色很早,但路上有了行人。
苗奇襠下健馬,忽快忽慢,但卻是繞着篷車行走。
雷慶撥車簾,看清了苗奇的行動,口雖未言,但心中卻明白,苗奇心中似有很大的不安。
一路上,十分平靜,中午過後不久,已然進入了開封城。
幾人找了一家客棧,進過食物,黃蜂女終於忍不住,道:“杜總鏢頭,那名醫現在何處?咱們去瞧瞧看,他能不能療治毒傷。”
杜天龍久年走鏢,對開封府甚熱悉,確也知曉有一位名醫的住處。帶着黃蜂女同往,自然也可應付一下,但他覺着這件事,應該問一下凌度月?
當下點點頭,道:“咱們這就動身。”
快步奔了出去,行近篷車,低聲問道:“少俠,黃蜂女要治毒傷,咱們應該如何?”
凌度月一面整理篷車,一面低聲答道:“無形奇毒,療治不易,只有先找一位名醫應付一下。”
這時,雷慶,黃蜂女等,都行了出來,杜天龍不好再問,魚貫登上篷車。
在杜天龍指點下,篷車在萬善堂停了下來。
這是開封府最有名的何大夫。
病人很多,黃蜂女排到第十幾名後。
但此刻的黃蜂女,卻變的出奇的溫柔,竟然沒爭先恐後。
足足等了大半個時辰之久,才輪到黃蜂女。
杜天龍,王人傑等都陪着行進了診室。
何大夫約有五十多歲,半禿了頭頂,穿着一件青緞長袍,捲上袖管,眼看一下進來的五人,不禁皺皺眉頭,道:“五位,都是看病的嗎?”
聲音很森冷,臉色也很嚴肅,一點也沒有濟世活人的慈悲模樣。
黃蜂女放下手中的描金小木箱,道:“只有我一個人看病,這些人,都是陪我來的。”
何大夫道:“姑娘生的什麼病?”
黃蜂女道:“大夫瞧瞧看?”
何大夫不悅地哼了一聲,卻未多言,右手食、中、無名三指,按在黃蜂女的右腕脈穴上,閉上雙目。
只見他手指不停地緩緩移動,臉色也現出了奇異的神色,道:“看姑娘的脈象,不似有病?”
黃蜂女道:“我的病很重,一旦發作,要人性命,不過,我付的診金很高。”
何大夫睜開雙目,盯注在黃蜂女臉上瞧了一陣,又仔細瞧過了黃蜂女的雙手,微微頷首,道:“姑娘似是中了毒。”
杜天龍雖然知曉萬善堂的何大夫是開封第一名醫,但卻未找他看過病,只是聞名而已,聽他開口說出了中毒之事,心中甚是敬佩。
黃蜂女道:“大夫能醫嗎?”
何大夫道:“我可以試試。”
黃蜂女打開木箱,珠光寶氣,滿室生輝。
但她立刻又合上了箱蓋,道:“大夫,如能治好我身上之毒,就以這滿箱珠寶,翠玉爲酬,這該是天下最貴的診費了。”
大約是酬金太重了,何大夫臉上閃掠一抹奇異的光輝,道:“姑娘似乎有一身好本領?”
黃蜂女道:“我如是普通人家的女兒,怎麼中這等無形之毒?”
何大夫點點頭,道:“姑娘是江湖中人?”
黃蜂女道:“不錯。”
何大夫道:“診費很高,但我無把握能療治好你身上的奇毒,只能碰碰運氣,我開方子,姑娘先吃一付藥試試看,今天晚上,姑娘雙手的掌心被藥力逼出紅斑,明天再來一趟看看,如是不見紅斑,姑娘就不用來,不妨好好玩幾天,準備後事。”
蛇怪苗奇突然冷冷接道:“大夫是毫無把握了?”
何大夫道:“這位姑娘所中之毒,似乎是一種混合之毒,毒性太雜,很難下藥。”
苗奇冷笑一聲,道:“這位姑娘,吃過了大夫的藥,毒發死亡,那你有點麻煩了。”
何大夫目睹苗奇衣服中蠕蠕而動的蛇身,不禁一呆,道:“在下盡力,也許這付藥會有效用。”
凝目沉思良久,纔開了一張藥方。
黃蜂女打開了小木箱,取出了一顆夜明珠,放在木案上,轉身而去。
購齊藥物,重回客棧,雷慶立時吩咐店家拿去煮煮。
幾人住了一座大跨院,一正兩廂,房間很多,各居一室。
雷慶對黃蜂女照顧得很周到,直到黃蜂女服下藥物,纔回到自己房裡。
凌度月住在跨院門口處一間小房間中,杜天龍借雷慶伴着蛇怪、黃蜂女時,藉機會溜到凌度月的房中道:“少俠,這一路行來,太委屈你了,如今事過境遷,少俠,也該恢復本來面目,用不着再裝扮這趟子手了?”
凌度月微微一笑,道:“杜兄,事情似乎是剛剛開始。”
杜天龍一怔道:“剛剛開始,少俠的意思是……”
凌度月接道:“離開中牟縣,咱們一直就沒有脫離過人家的監視。”
杜天龍吃了一驚,道:“在下和雷兄,都已留心及此,怎的全無發現?”
凌度月道:“他們分扮成了各種不同的身份,分段交錯,不特別留心,很難瞧得出來……”
語聲微微一頓,又道:“對方,似是有着很龐大的實力,如是不才沒看錯,單是這一路監視咱們的人,至少動員有五十個人。進入開封之後,人數似乎更多,每一個路口,都有他們的伏樁,層層交熾,嚴密無比。”
杜天龍道:“慚愧啊!慚愧,我竟然沒有發覺任何一點可疑徵象。”
凌度月淡淡一笑道:“他們似乎是太留心到我,才被我發覺他們連絡的暗記,唉!如是他們再小心些,也許不才也無法發覺他們,所以目前不才還是不恢復本來的面目。”
杜天龍遲豫着,道:“少俠,他們的用心呢?”
凌度月道:“這個不才也無法預言……”
杜天龍接道:“今晚他們會不會有所行動?”
凌度月道:“大概還不致於……”
沉吟了一陣,道:“萬善堂和他們也似是有着關係。”
杜天龍心頭震動了一下,道:“當真是不可思議的事了。”
凌度月道:“杜兄,沉住氣,明天不才看情形,查查他們在開封的主要巢穴,這似是一個很怪的江湖組合,表面上看上去,他們還是正正經經的生意人,而且有着各種不同的正常身份掩護,人手衆多,實力龐大,他們的力量隱於府鎮、鬧區。”
杜天龍愣住了,有這麼一個奇異的江湖組合,他走十幾年鏢,竟然全無發覺。
凌度月微微一笑,探手從懷中取出一粒丹丸,道:“杜兄,這粒丹丸大概可以療治好黃蜂女的毒傷,不過用不着很早除去她身中之毒,最好是在她毒發之時。”
杜天龍道:“那要在四五天後,難道咱們真的要和黃蜂女與苗奇混在一起四五天嗎?”
凌度月道:“是的,杜兄,你似乎是他們的主要目標,就以那位自稱萬年虎的人而言,他的武功高過黃蜂女和苗奇,實不用僱用兇手對付杜兄,但他們又好象有某種原因和顧慮,不用自己的力量殺害你。”
杜天龍點點頭,道:“少俠這麼一說,使在下茅塞頓開……”
凌度月笑一笑,接道:“但他們一着失錯,把一件不太困難的事辦得複雜起來。”
杜天龍道:“在下有些明白了,但如非少俠仗義援手,他們早已得手了。”
凌度月道:“雷老英雄幫了很大的忙,合縱躍橫,智計過人,不才只是和他配合,我放過那萬年虎,也就是想放出一條線,我發覺他們很謹慎,如遇上大挫,他們很可能立刻靜止下來,那就很難再找出線索了。”
杜天龍道:“萬年虎是什麼樣一個人物?”
凌度月道:“夜色太幽暗,他又帶了一個虎形面具,大約那是一種特殊的標誌,杜兄不妨想想這麼一個人物……”
杜天龍沉吟了一陣,道:“江湖上戴這等奇異面具的人,很快會傳揚於江湖之上,但在下想不出這麼一個人。”
凌度月道:“這也不太重要,重要的是他們爲什麼要殺你?又顧慮什麼?”
杜天龍嘆口氣道:“也許他們顧慮到綠竹堡……”
點點頭,凌度月接道:“這自然是一個很重要的原因,他們不願把綠竹堡歐陽世家中人,再引入江湖,但不才推想,可能還有別的原因。”
杜天龍道:“其實,他們的安排不能算錯,錯的是他們不知有你凌少俠這麼一位高手,仗義助拳。”
凌度月笑一笑,道:“杜兄太客氣了,不才此次出山,第一件大事就要想法子回報當年王恩兄救助我們母子的大德,杜兄和在下王恩兄情同骨肉,杜兄的事,也就是在下的事。杜兄不用放在心上。”
這時,王人傑也行了進來。
對王人傑,凌度月似是有着無比的尊敬,立刻一欠身,道:“恩兄請坐。”
王人傑一抱拳,道:“兄弟,用不着這樣客氣,這樣反而見外了。”
凌度月微微一笑,道:“大哥說的是。”
王人傑道:“兄弟,有一件事我一直不明白,特來請教兄弟一下。”
凌度月道:“恩兄只管吩咐。”
王人傑道;“這件事看起來,似乎很複雜?”
凌度月道:“是的,恩兄,對方勢力的龐大,出了小弟的意外。”
王人傑道:“他們是怎麼樣一個組合?”
凌度月道:“小弟還未查清楚,不過,明天我想法子去摸摸他的底細,不過不容易。”
王人傑道:“照兄弟的說話,他們是一個很大的組合?”
凌度月道:“是的,很龐大,也很奇怪。”
王人傑道:“這就是小兄不解之處,杜大哥和我只是一個以保鏢爲生的鏢師,如若保上一趟重鏢,他們出手攔截,還可說得過去,但他們志不在此,而且一出手就花上十萬銀子僱用兇手,金銀珠寶全不放在他們眼中,他們的目的呢?難道只是爲了想挑了龍鳳鏢局的招牌?”
凌度月道:“恩兄說的對,他們對付杜總鏢頭,並非是爲了錢,但究竟爲什麼?小弟也無法說出個所以然來,但他們定有目的,小弟儘快查明,奉報恩兄。”
王人傑道:“別這樣叫我,一口一個恩兄,叫人聽得彆扭。”
凌度月道:“恭敬不如從命,小弟以後改口就是……”
話題一轉,低聲接道:“黃蜂女和蛇怪苗奇,雖不是什麼好人,但他們是很好的幫手,武功不錯,尤其黃蜂女役使的毒蜂。
就算是第一流的高手,也很難對付。杜總鏢頭和王兄,要好好拉攏他們一下,收爲己用。”
王人傑道:“兄弟,明天追查敵人的底細時小心一點,不要太過涉險。”
凌度月道:“小弟知道。”
杜天龍道:“時間不早了,少俠也該休息一下。”
兩人退出了小室,凌度月立刻掩上房門。
一宵無事,第二天凌度月一早就離開了客棧。
蛇怪苗奇似是最關心黃蜂女的毒傷,用罷早餐,立刻去黃蜂女的住處。
黃蜂女正望着兩隻手掌出神。
苗奇大步行了進去,道:“小丫頭,手上有沒有出現紅色斑點?”
搖搖頭,黃蜂女嘆口氣,道:“只怕是很難醫得好了!”
苗奇放低了聲音,道:“小丫頭,咱們可要真的幫助杜天龍等嗎?”
黃蜂女道:“自然是真的了,難道還要去幫萬年虎不成?”
苗奇道:“好吧!你這麼決定了,在下也只好遵從了。”
黃蜂女神情嚴肅地說道:“苗奇,我告訴你,如是你想走,儘管逃命,留在這裡就要誠心誠意地和杜總鏢頭合作。”
點頭一笑,苗奇接過話頭,道:“你要醫療好毒傷,咱們合力去找萬年虎算帳,要是不幸毒發而死,我一個留在這裡,那就太孤單了。”
兩人談話之間,雷慶和杜天龍、王人傑等三個人,魚貫行了進來。
雷慶道:“黃姑娘,好一些嗎?”
黃蜂女道:“沒有,我看萬年虎無形之毒,很難療治,好在我還有七日好活,我要盡這幾天時間,找到萬年虎和他拼上一場?”
杜天龍微微一笑,道:“姑娘,你準備怎麼樣找他們!”
黃蜂女道:“這個我還沒有想到。”
苗奇道:“我有法子。”
杜天龍一拱手,道:“請教苗兄?”
苗奇道:“咱們找一處人多的酒樓,同時出現,那萬年虎看你沒有死,我也好好的活着,而且又和黃蜂女在一起,用不着咱們找他們,他們就會找咱們了。”
杜天龍道:“苗兄高明,這辦法不錯。”
想到了凌度月述說的情形,杜天龍也覺得不能讓凌度月一個人忙,自己坐着不動,如其讓人找上門來,佈置好了動手,倒不如想法誘使敵人現身。
杜天龍昨夜中想了很久,但卻一直想不出來,萬年虎這般人,何以會千方百計要殺害自己。
他心中有太多疑問?很希望能找到萬年虎,問個明白。
但見黃蜂女一躍而起,道:“好吧!我身中毒傷如是無法療好,也該撈他們幾個人來償命。”
於是,五個人計議了一番,離開客棧,行向六順樓。
六順樓是開封府有名大飯莊,黃河活鯉,特別拿手。
時間很早,五個人慢行緩走,到了六順樓,人家也剛剛開門,正在洗刷打掃。
店夥計迎上來,欠身一笑道:“五位早啊!現在還不能上客,五位請打個轉再來。”
訂了席位,又點了幾道溫火煨的名菜,杜天龍提議去龍亭瞧瞧。
這時,雷慶已發覺有人盯上了,一面示四人,一面說道:“好!這早去龍亭,大約還沒什麼遊人,辦事也方便一些。”
五人早有默契,裝作不知,直奔龍亭。
五人行過一堵牆角時,迅速地分散開去,隱起了身子。
果然,一個四旬上下的青衣大漢,急步行了過來。
轉過壁角,立時轉目四顧,似乎找尋五人的去處。
蛇怪苗奇由一株大樹後閃身而出,冷笑一聲,道:“朋友,你可是找人嗎?”
青衣大漢陡然收住腳步,雙目望着苗奇,淡淡一笑,道:“咱們不認識吧?”
苗奇道:“光棍眼睛裡不揉砂子,朋友盯了咱們一大段路,也許有個交代。”
這時,黃蜂女、杜天龍、雷慶、王人傑,都由隱身處行了出來,把青衣大漢圍在了中間。
目光一轉,青衣人已瞧出四方都被堵死,逃走不易。
但他很沉得住氣,冷哼一聲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五位這舉動形同打劫,難道就不怕王法嗎?”
苗奇怒道:“你小子好硬的嘴巴,老夫倒要掂掂你一身骨頭,是不是和嘴巴一樣個硬法。”
青衣人道:“好啊!你們找麻煩找到我的頭上了……”
黃蜂女接道:“找到你又怎麼樣?發瘋不當死,再硬嘴我就先打落你一口牙齒。”
青衣人道:“反了,反了,你們敢動手,我就立時帶你們到衙門,辦一個劫財傷人的罪名。”
杜天龍一皺眉頭,一面示意黃蜂女不可出手,一面說道:“你是什麼人?”
青衣人道:“開封府捕快譚五。”
聽說是官府中人,五人都有些意外的感覺,武林中人,除非萬不得已,都不和官府中人作對,衝突。
杜天龍一拱手,道:“朋友,咱們想看看你有什麼證明?”
譚五探手入懷,摸出一塊腰牌,紅木竹塊,有開封府的官印,而且還有號數。
杜天龍道:“譚爺果然是官府中人?”
譚五道:“這是欺君大罪,難道還有人敢冒充的不成?”
苗奇道:“很難說啊!”
譚五道:“府衙離此不遠,你們不信就跟我到衙門裡瞧瞧去吧。”
杜天龍一抱拳道:“得罪,得罪,咱們看譚兄一路追來,心中不禁動疑,這是一場誤會,譚兄請去吧!”
譚五收起牌,冷冷說道:“這是開封府,比不得小地方,一眼就可以瞧出諸位是江湖人物,我希望諸位別在開封府鬧事。”
言罷,轉身大步而去。
望着譚五的背影,苗奇低聲說道:“杜兄,就這樣放他走嗎?”
杜天龍道:“那腰牌竹符,確是開封府中之物,咱們惹不起官府中人?”
王人傑道:“奇怪呀!他如真是開封府捕快,盯着咱們作甚?”
杜天龍低聲道:“難道他們的勢力,已然伸入官府中了?”
黃蜂女長長吁一口氣,道:“萬年虎那老匹夫果然利害,官府中人竟也被他們收作眼線了。”
五人商量了半天,自覺計劃的天衣無縫,擒得對方一兩個人,逼問出那萬年虎在開封的落足之處。
想不到,遇上的竟是開封府中捕快,眼睜睜地看着人家離去。
苗奇看着譚五走的蹤影不見,突然哈哈一笑,道:“走!咱們去瞧瞧這小子到底是何方神聖。”
雷慶道:“他已經走的沒了影兒,咱們如何能追得上他?”
苗奇道:“在我苗某人的手下,要想逃出手去,還得有點神通才行,你們跟着我走!”
黃蜂女微微一笑,道:“苗老怪追蹤之能,天下無人及得。”
苗奇聽得甚是開心,笑道:“咱們分成兩批,我走在前面,諸位遠遠走在後面,看看他們是不是途中還有接應的人?”
也不待幾人回答,放步向前行去。
羣豪遠遠在身後。
雷慶道:“黃姑娘,苗兄可是在那人身上動了手腳?”
黃蜂女道:“苗老怪是玩長蟲的,蛇和鼠都善於隱藏自己,他卻有過人的追蹤之能,至於他在人家身上動了什麼手腳,他是一直不肯說出來。”
幾人遠遠地盯着苗奇,穿了兩條大街,三條小巷,到了一座高大的宅院門前停下。
這是條很僻靜的巷子,緊閉着大門,不見人蹤。
苗奇回手一招,幾人行了過去。
黃蜂女道:“怎麼?那姓譚的進了這座宅院?”
苗奇點點頭,道:“我沒有進過衙門,但這地方怎麼看也不像開封府。”
黃蜂女道:“我們進去瞧瞧。”
伸手一推,木門呀然而開,敢情大門竟然是虛掩着的。
大門內,是一個很廣闊的大院子,兩面垂柳花畦,一道紅磚鋪成的人行道,直通大廳。
杜天龍皺皺眉頭,道:“咱們這樣私闖民宅,豈不是變成強盜行徑?”
苗奇道:“哪來那麼多的顧忌,咱們是追人而來,而又不是偷東西,怕什麼?”
他說得理直氣壯,好象十分應該似的。
黃蜂女道:“苗老怪說的是,咱們只要能找出那姓譚的,就不算輸理。”
苗奇當先而行,直向大廳走去。
一路上既無人喝止,也無人阻攔。
一行到大廳門前,仍未遇見一個人。
雷慶低聲對杜天龍道:“兄弟,情形有些不對,這座大宅院,的確有些可疑。”
苗奇右手一揮,篷然一聲,震開了廳門。
是一座寬敞的大廳,高吊四盞垂蘇宮燈,十幾張紅漆太師椅上,鋪着大紅坐墊,正中間一張八仙桌上,擺了八個菜盤,擺了五張椅子,五副杯筷。
但卻不見一個人。
苗奇望了八仙桌上的酒一眼,道:“這麼巧擺了五副杯筷,難道是給咱們準備的?”
杜天龍神情凝重,望了那桌佳餚一眼,只見還冒着熱氣,分明是擺上不久。
酒是很好的陳年老酒,濃烈的酒香,陣陣撲鼻。
雷慶重重地咳了一聲,道:“在下雷慶,求見宅中主人?”
一陣輕微步履聲,內室緩步行出一個全身紅裙紅衫的中年麗人。
這中年麗人大約有三十四五歲的年紀,高挽着一個宮髻,氣度很高貴,神情很鎮靜,鳳目轉動,打量了幾人一眼,道:“諸位,找什麼人?”
巨宅麗人,佳餚美酒,情勢是那麼詫異,這紅衣麗人的鎮靜,更給人一種莫大的震粟。
蛇怪苗奇重重咳了一聲,道:“我們找一個姓譚的。”
紅衣麗人搖搖頭,道:“這裡不姓譚。”
苗奇道:“但那姓譚的走進了這座宅院。”
紅衣麗人道:“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這裡沒有姓譚的。”
苗奇道:“苗某人不會找錯,夫人可敢讓咱們搜查嗎?”
紅衣麗人冷笑一聲,道:“要是查不出來呢?”
苗奇道:“夫人不相信,在下就給你瞧瞧。”
突然一揮右手,八條青色的小蛇飛了出來。
這些小蛇,都不過尺許長短,但卻靈活得很,落到實地,立刻分向四面竄去。
紅衣麗人一皺眉頭,但並無驚怯之色,也未阻止苗奇,蓮步姍姍,行到一處太師椅旁,坐了下來。
裙角飄動,露出來一雙細小的蓮足,穿紅色的繡鞋。
這是一個充滿着誘惑的成熟的女人,尤其走起路來的姿態,也許因爲她一對蓮足太小,腰肢兒扭動的很利害。
但她的出現帶着一種神秘的意味,使人不敢生非分之想。
大廳中,突然間靜了下來,靜的落針可聞。
對杜天龍和雷慶等而言,從來沒有見過放蛇搜人的事,但苗奇言語神情中,充滿着強烈的自信,自然是有着絕對的把握。
足足等過了一頓飯的工夫,仍然不見有何動靜。
黃蜂女等得大感不耐,道:“苗老怪,你那幾條長蟲,要多久才能找到姓譚的?”
苗奇道:“情形有些不對。”
聽出苗奇的聲音有點奇怪,杜天龍才轉頭向苗奇望去。
只見他臉色蒼白,又是一片震驚又急怒的混合神色。
黃蜂女愕然說道:“苗老怪,有什麼不對?”
苗奇道:“我那八條青竹兒,費了我不少的時間培養成的,跟了我十幾年,已具有靈性了,這長時間,找不到人也該回來了。”
黃蜂女道:“你該把那條又長又壯的赤煉蛇帶來纔對……”
苗奇冷冷接道:“青竹兒雖然小,但它的毒性不在赤煉蛇之下……”
只聽那紅衣麗人緩緩接道:“你身上還帶有不少的毒蛇,何不一齊放出來呢?”
她的聲音很平靜,但卻給人一種震顫的感覺。
苗奇怒道:“你怎麼對付了我的青竹兒。”
紅衣麗人淡淡一笑,道:“我一直坐在這裡沒有動過,怎麼會加害了你的青竹兒呢?”
苗奇突然一揚手,一條紅色的小蛇,箭一般向紅衣婦人射了過去,口中喝道:“你這橛用什麼法子,傷了我的青竹兒。”
紅衣婦人突然回手一彈,一縷指風,從手而出,那飛向面門的小紅蛇,似是遇上重擊,咕的一聲,摔在地上死去。
苗奇臉色一變,右手一探腰間,手中已多了一條全身如墨,鱗光閃閃的鐵甲蛇。
黃蜂女右手一揚,兩隻金色異種巨蜂,飛了出來,盤旋在大廳之中,立時響起了一陣嗡嗡之聲。
紅衣婦人對蛇怪的毒蛇,似乎是未放在眼中,但黃蜂女放出的毒蜂,卻有些顧忌,臉色微微一變,站起了身子,神情肅然,雙目盯注在那繞廳飛轉的巨蜂之中。
杜天龍輕輕咳了一聲,道:“夫人原來是深藏不露的高人?”
紅衣麗人冷笑一聲,道:“你們擅闖民宅,出言無狀,既放毒蛇,又放毒蜂,難道就不怕王法嗎?”
黃蜂女冷冷地道:“夫人,你究竟是什麼人?可是和那萬年虎一夥嗎?”
紅衣麗人冷冷說道:“你可覺着幾隻異種毒蜂,真的能夠傷了我嗎?”
黃蜂女道:“別激怒了我,那對你不會有什麼好處。”
紅衣麗人道:“你們最好也適可而止,爲自己留一步退路。”
黃蜂女冷冷說道:“夫人執迷不悟,那就怪不得我了。”
身子一側,攻了過去,右手一掌劈出。
紅衣麗人一雙小腳,走起路來,搖搖擺擺,有些弱不勝力,但一動上手,卻是動作快如閃電,一個轉身,紅裙飄飛,讓開了黃蜂女的掌勢,立刻揮手還擊過來。
掌勢一來,黃蜂女已感到一股強勁的指力,直逼過來。
黃蜂女一晃身軀,向左閃開三步。
哪知紅衣麗人並不戀戰,一掌逼開了黃蜂女,飛躍而起,直向內室躍奔而去。
但見紅影一閃,人已閃入室中不見。
黃蜂女冷哼一聲,口中低嘯,右手一指兩隻毒蜂,流星一般,直追了過去。
但聞蓬然一聲,那紅衣婦人似是已早料到,隨手關上了木門。
那毒蛇雖然利害,但卻無法穿過木門,波然輕響中,撞了上去。
兩隻異種巨蜂,走勢勁急如箭,一下收勢不住,撞的頭顱碎裂而死。
苗奇眉頭一皺道:“小丫頭,爲什麼不早用毒蜂傷她?”
黃蜂女沒有回答苗奇的問話,卻呆呆地望着那木門出神。
江湖是這樣的博大,高人是這樣衆多,這一夜半日來,對任性驕任的黃蜂女而言,似是過了數年一般。
惋惜的瞧着兩具撞死的毒蜂屍體,黃蜂女緩步向杜天龍行了過去。
此刻的杜天龍,在她的心目中,有着十分崇高的地位,是一位身懷絕世武功的高人。
杜天龍心中暗暗叫苦,但又不能不振起精神應付黃蜂女。
行近了杜天龍的身側,黃蜂女才輕輕嘆息一聲,道:“杜老前輩,那紅衣婦人的武功如何?”
杜天龍道:“很高明,快如閃電疾如飄風。”
黃蜂女道:“但她決打不過你。”
杜天龍哦了一聲,未置可否。
黃蜂女道:“你如出手,一定能攔住她。”
杜天龍心中苦笑,表面卻一本正經,道:“這座巨宅,鬧中取靜,方圓數十丈,沒有人家,這是人家故意安排的陷阱,”
黃蜂女道:“你是說,這巨宅中,藏有很多的高手?”
其實,杜天龍知道的不會比黃蜂女多,但他此刻已被逼上虎背,不得不裝出副早有所覺的神情,點點頭,道:“是的,咱們已入陷阱,這巨宅中有不少高手在暗中監視咱們。”
蛇怪苗奇大步行了過來,道:“小丫頭,你死了兩隻巨蜂,老夫失去十餘條久經訓練的毒蛇,難道咱們就此罷手不成?”
黃蜂女道:“我正在向杜前輩領教啊,咱們應該如何對付目下的形勢。”
苗奇道:“向杜總鏢頭請教?”
黃蜂女道:“不錯,杜總鏢頭說,咱們已進入了人家預布的陷阱之中?”
苗奇嗯了一聲,未再多言,心中暗感奇怪,不知如何黃蜂女忽然會對杜天龍敬仰到如此程度?
但聞黃蜂女說道:“杜前輩,咱們現在應該如何?”
杜天龍暗暗籲一口氣,道:“在下之意,咱們先行退出此地……”
黃蜂女接道:“爲什麼?咱們好不容易纔找到了他們……”
只聽雷慶急聲說道:“小心,迷香。”
就在喝聲之中,幾人都聞到了一股奇異的香味。
杜天龍一面閉氣,一面高聲喝道:“快些離開大廳。”
飛身而起,直向廳外衝去。
黃蜂女、苗奇等,也都聞到了異香之味,緊隨杜天龍向外奔去。
來不及推開廳門,杜天龍一掌向門上拍去。
這一掌,杜天龍用出了全身的功力。
但聞一陣劈拍之聲,木門碎裂,但不知何時,在那木門之外,卻已裝上一個雞蛋粗細的鐵柵門。
杜天龍左掌推出,抓住鐵條,纔算把向前奔衝的身子,給穩了下來,一面喝道:“諸位小心。”
雷慶和王人傑等,聽得喝叫之言,及時收住了向前衝奔之勢。
苗奇飛起一腳,踢碎了一扇木窗,但見窗外鐵柵橫陳,攔住了去路。
這時,已是日升三竿的晨光,廳裡廳外,景物都清明可見。
仔細查看之下,才發覺整個的大廳,都在那堅牢的鐵柵困鎖之下。
王人傑暗運內力,抓住鐵柵一搖,只覺那些橫豎交錯的鐵柵,堅牢無比,竟無法移動分毫。
過關刀雷慶,長長嘆氣,道:“好惡毒的手段,既在大廳中施放毒煙,又把咱們困在廳中。”
就這說幾句話的工夫,苗奇已蓬然一聲,摔倒在地上。
原來,苗奇的脾氣暴急,一見鐵柵封住門窗,破口大罵起來,一呼一吸之間,吸入的迷藥甚多,神志一暈,摔倒下去。
杜天龍畢竟是久年在江湖上走動的人,臨危不亂,沉聲說道:“諸位,儘量設法,減少呼吸,免得暈倒。”
只聽一陣陰沉的笑聲,傳了過來道:“諸位,太晚了,那是江湖有名的迷魂香,只要聞得一點,在一盞熱茶工夫之內,任何人都將暈迷過去,而且暫時失去功力。”
羣豪轉頭望去,只見大廳之中,不知何時,已然多了一個全身黑衣的人。
那人帶着一個虎形面具,手上也帶着鹿皮手套,全身都被衣衫和麪具掩遮起來。
黃蜂女大聲叫道:“萬年虎。”
一陣冷森的笑聲,由那虎形面具中傳了出來,道:“不錯,正是老夫。”
黃蜂女一躍而起,直撲過去。
黑衣人右手一揚,一股掌風直撞過來,迎住了黃蜂女。
但見黃蜂女躍撲一半的身軀,似受重力擊中,蓬然落地。
萬年虎哈哈一笑,道:“中了迷魂香的人,不可提聚真氣,那將使藥性提前發作,這黃蜂女就是一個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