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皓天的邀請是這樣寫的:
“蕭棋,如果有空,請來東北找我,我有一件事情要問你。”
沈皓天的邀請很簡單,很直白。
可是就是這樣的邀請,卻勾起了我心中的好奇。
但母親讓我在蕭家村多呆幾天,不要老想着出門,當時官家還來人說你協助警方執行任務,犧牲了,可把我們急壞了,你現在是有家室的人,不要老想着出去冒險,要多想着陪陪老婆孩子。
我笑了笑,那時在美國,我和王穩兩人音訊全無,誤傳了我和王穩犧牲的消息。
轉念一想,這個消息對於我本沒有什麼,但是對於我的白髮父母,肯定是巨大的打擊,這事情自然不能再發生了。
我暗想也是:“去美國之後又去日本,離家快一個多月近兩個月,也沒有好好陪着郭七七,家中父母已經年歲已高。”
於是,我並沒有着急回覆沈皓天,在家住了一個星期,把身體養好,也讓謝小玉習慣蕭家村的生活,不要到處亂跑。
這段時間,發生了兩件事情,讓我有些驚喜和惶恐。
第一件事情,是郭七七有了身孕,母親不知多高興,但背地裡也是愁容,因爲我還有四年的活路,四年後,孤兒寡母如何過活,這如何不愁煞人呢;
我說,這不急,四年時間,我再想想辦法。
而第二件事,是蕭天將最近老是帶着白月明往蕭家村的後山裡面鑽,偶爾還把我的烏龜和蝸牛、蜈蚣帶上,聽郭七七說,有時候三天才回來,有時候一個星期纔回來。
回來就整了些蜈蚣蟋蟀,還有千足蟲一類奇怪的蛤蟆等等,白月明就玩這個。
我找蕭天將深刻交流了這個問題。
蕭天將道,這都是緣分的,這小子極其聰明,不跟着我去接觸山林那都是白瞎了。過段時間,我帶他去更遠的地方,目前他是不捨得走,要守着媽媽,等小妹妹出生。
蕭天將的話很對,相貌異常俊朗,他的成長速度很快,智商也不低,是個好苗子。
白月明的飲食基本和常人無異,能吃白米飯,但很少吃菜,偶爾也要喝一些雞血一類,但郭七七控制的很好,慢慢地把他的性子改變了,蕭天將本來就是對道法熟悉,也用了經絡之法。
從外貌來看,白月明是個正常得再也不能正常的孩子。
我沒想到,他要保護媽媽,保護郭七七,這讓我心中一暖,也不廢當初千辛萬苦。
我道:“你說過他的姓氏是白姓的,不應該傳給他的。”
蕭天將笑道:“沒事,七七給你生個女子,然後嫁給白月明就是了,自然是我們蕭家的女婿,那我是可以接受的。”
我啞言無語,頓了一會,換了一個話題道:“我把六道和五道都找到了,他們和八道、九道一起,還有火妖阿狸。”
蕭天將紅色的臉擡起,忽地看着我:“是嗎?他們沒跟你一起來。”
我搖搖頭說:“沒有,他們去廬山了,可能會呆上一段時間。那邊離我們這不遠。我想,他們並不希望過早見到你……當然,你也可以去找他們,坐在一起談一談也是好的。”
蕭天將沉默了一會,道:“沒事,我知道。廬山是吧,我記住了。”
我又把蕭天兵的事情給他說了,蕭天將嘆了一口氣,不再說話。
一個星期後,沈皓天又發來了第二封邀請,行文依舊是簡單直白,這回的字更少了。
邀請是這麼寫的:
“蕭棋,你若不來,我就要死了。”
沈皓天是個不常開玩笑的話人,他這樣說肯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
當然,沈皓天就要死了,說明現在還活着,還沒有死。
我心中有些不捨,和郭七七結婚後,並沒有留下來好好陪她,而是遠走他國,極度生死,一想到這裡,心中顯得格外愧疚。
郭七七看了這一幕,忽地說道:“這有何難,我跟你一起去就是了。”
人有時候就是這樣,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一些簡單的事情,有時候卻想不起來。
我猶豫不決,卻未曾想到,我可以根本不用和郭七七分開,我們是可以一起去的。
想清楚了這一點,我去找謝靈玉,問她要不要一起去。
謝靈玉想了一會,道:“我幫你算算,郭七七去的話,白月明也要去,白月明要去,蕭天將也要去。我要去的話,謝小玉也要帶去,乾脆一起去算了。”
我一臉啞然。
謝靈玉笑了笑:“又不是生離死別,小心七七的身孕。”
我回到屋裡,將狗爺的手指骨找出來。
我一直都想找一個合適機會把手指骨丟到長白山的五大連池上,現在終於有了機會去那邊。
手指骨用了一個小盒子裝着的,上面還沾上了厚厚的灰塵,我哈了幾口氣,用袖子擦乾淨,又哈了一口熱氣,忽地虎目一熱,就要落淚,趕緊放進包裡,不敢再去看,不願再去想。
蒼山白雪,當年超脫世俗的狗爺沈家揚,只不過剩下半截手骨。
嘆了一口氣,又把沈皓天的那把匕首找了出來,用水洗乾淨,找出磨刀石磨了一下。
最後決定,乘着蕭天將帶白月明出去野採,抓一種爬樹烏龜之際。
我和郭七七兩人一起去長白山。
謝靈玉留着照顧謝小玉,畢竟少則一個星期,多則半個月就能回來。
………………………………………………
五月的某天,我和郭七七離開蕭家村,去了江城武漢,叫上在武漢謀生活的戲子,讓他隨我一起去長白山。
戲子手上接了兩部戲,一聽要去長白山送沈家揚,直接給拒掉了戲碼。
第一部戲的名字是《最後一個風水師》,導演是蔡藝謀,戲子在裡面扮演一隻殭屍,爲此導演將他一頓破罵,大罵沒信用。
第二部戲的名字是《我和屍後有個約會》,導演是鄧小剛,戲子在裡面扮演一個被屍後咬死的路人。
戲子回蔡藝謀道:“我是影帝級別的人物,風水師是個人,道士也是人,你讓我演一隻殭屍,滾你媽的。”
戲子回鄧小剛導演說:“屍後是殭屍,你他媽讓我演一個人,滾蛋。”
戲子那天中午沒有領到盒飯,餓着肚子和我一起去坐上了北上的飛機。
千里飛躍,直奔長白山。
我是爲了赴沈皓天之約,而戲子是爲了完成心事。當年的情蠱之毒雖然解開,但是那種感覺是推測不掉的。
戲子對狗爺,是否情深意重,外人不得而知。
白雲蒼狗,變化無常,這就是人生。
戲子坐在窗戶邊,一時之間神情呆然,似乎想起那次,從成都坐軍航飛往拉薩的事情,道:“在飛機上看白雲,永遠是那麼無憂無慮,人如果像白雲一樣,那豈不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
“大哥,你不是雲,怎麼知道雲是無憂無慮的!”我沒好氣地說道。
戲子道:“你不是我,怎麼知道我不知道雲是無憂無慮的。”
郭七七笑道:“好了,雲喜雲憂,和你們自己有關。”
飛機停在長白山機場的時候,我就看到了沈皓天。
遠遠看着,沈皓天一身黑色風衣,腳上是一雙美國陸軍軍靴,上面沾滿了泥巴,走路的氣勢已經大不如以前。
等他走近,我發現沈皓天的臉瘦削,鬍子拉碴,眼睛放空,整個人似乎沒有了精神。
但第一眼看去,絕對沒有到要死的邊緣。
沈皓天不會用誇張這種高級修辭手法。
如果身體沒有崩潰,那麼最有可能的是精神方面了。
等他離我還有兩米的時候,從他的眼睛裡面的光芒裡。
我斷定,沈皓天是遇到了一件使他精神崩潰的事情。
沈皓天道:“蕭棋,你可算來了,再不來,我真的要死了。”
又看了看郭七七,道:“弟妹你也來了。”
又對戲子說:“你也來了。”
我玩笑地問道:“怎麼了,好像你多麼想我一樣?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沒等沈皓天回到我,我就發現了一點不一樣的地方。
沈皓天是空手來的,什麼東西都沒有帶。
是什麼東西呢?
我一下子就想起了,他既然沒有揹包的話,那麼小雪羊就不會背在身上。
我的心中有了一股強大的預感,莫非是小雪羊出事情了。
我把小雪羊送給他之後,之後我再見面的時候,冷漠不近人情的沈皓天就發生一些很細緻的變化。
而我也察覺到,沈皓天和小雪羊之間,有了一種羈絆,一種很奇特的牽連。
或許只有小雪羊才能讓沈皓天,有了快要死掉的感覺。
沈皓天聽了我的詢問,頓了頓,居然鼻子一酸,直接靠在我的肩膀上。
我看了看郭七七,郭七七聳聳肩膀:“這個我不介意的!我不會多想的。”
原本沈皓天是剛毅的人,居然一下子就沒有依靠一樣。
我這也跟着着急,連忙問道:“怎麼了?你倒是說話啊,大哥,我千里迢迢跑過來,你就靠在我肩膀哭一頓,你算啥男子漢啊!”
一連問了幾次,沈皓天才說了:“小雪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