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幾乎沒有認出孫君柳。
以前的孫君柳年輕充滿活力,身材傲嬌,屬於極具觀賞性的一類女子。
可如今體內的螳螂蠱卻將她折磨成一具幾乎乾癟的身軀,頭髮黑白交映,皮膚上滿是色斑,整個人老了許多歲,甚至靈魂也被吸乾了。
牛金花說:“我一直照顧她。她說只有你可以解除她的痛苦,我就把你帶來了,只要你救了她。我就什麼也不說出去。”
我回了牛金花的話:“你原來是個好人。,我答應你。”
我問孫君柳道:“沒想到過了一年,你還記得我。孫君柳,我帶你出去吧。”
孫君柳道:“殺人的時候我是清醒的,我的確犯了殺人罪,不是精神病發作,所以不能出去的。但是我不想成爲螳螂蠱的宿主,我不想到了最後,螳螂蠱還出來害人。”
我問:“那麼現在是你控制蠱蟲,還是它控制你?你控制的話讓它落到我身上來。”
孫君柳道:“我也不知道,蕭棋,你快把它趕走,快點。”
我點點頭,把手放在孫君柳的手上,發現她的指甲已經開始變綠,要變成一隻綠色的螳螂了。
孫君柳絮絮叨叨說了很多話,忽然從外面傳來了亂哄哄的聲音,甚至還聽到了槍聲。
牛金花道:“沒事,你快點就好了。”
我感覺孫君柳體內的母螳螂蠱蟲已經很厲害,很大,很囂張了。
它吸收了孫君柳大量的怨念,感覺我在窺視它,已經向我發出了警告信號。
我要把它逼出來十分困難,再加上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離最後的十二點只有幾十分鐘了,我的心也越來越慌張。
我額頭流出了汗水。
孫君柳看着我:“蕭棋,怎麼了?”
我搖搖頭,嘆道:“我沒有工具,空手逼不出來。”
孫君柳沉默了。
我說道:“那怎麼辦?跟我出去,出去後我幫你。”
孫君柳奇怪地反問道:“你要走了,再也不回來了?”我點點頭說沒錯,我就是要走了。
孫君柳問道:“如果我死了,螳螂蠱會怎麼樣?”
我道:“它和你連成一體,你若死了,自然它也要死的。”
孫君柳道:“我知道了。蕭棋,你和我雖然只是陌生人,但你是個好人。快點離開這裡吧。我只願我的魂魄能夠回到故鄉……”
孫君柳話還沒有說完,起身猛地撞在牆面上,額頭上面流出了鮮血,蓋住了那一張不復美麗的臉龐。孫君柳如此果決結束自己的生命,讓我有些詫異。
就在這時,孫君柳病房的門被撞開。
夏雨田雙眼通紅,手上拿了一把槍,身上還沾滿了鮮血,桀桀笑道:“我終於找到你了。”
牛金花問道:“夏醫生,今晚你不用上班的。你怎麼來了?。”
夏雨田喝道:“滾一邊去。”
夏雨田看了看我:“是你。當年你要是早點攔着,我的耳朵也不會掉的。”
我見槍口對着我,夏雨田眼珠子通紅,似乎有些失控,便舉起手,說:“這事還是怨你自己的。”
夏雨田看着倒在地上的孫君柳,說:“還有這賤女人。”
孫君柳頭上流血,似乎已經死了。
我道:“她已經死了,你把槍收起來,一切都好了的。”
夏雨田氣憤不已照着孫君柳的胸口就打了兩槍。牛金花嚇蒙在原地,不敢說話。
夏雨田笑道:“哈哈……哈哈……你再咬我啊。”
我知道夏雨田已經瘋了。
他忽然轉身用槍對着我,如果情緒再一次失控的話,很可能會把我打個對穿。
我連忙說:“夏醫生,你是個醫生。醫生是治病救人的,不是取人性命的。”
夏雨田道:“我的耳朵沒了,我的尊嚴就沒了。我是個沒有尊嚴的人,我爲什麼不能殺人。那麼多人笑我少一隻耳朵,笑我人不人鬼不鬼。賀茂先生說,我這樣的人就應該帶着仇恨活着……”
殺人的理由有千千萬萬個。夏雨田這麼說,我不知道如何反駁。夏雨田也被賀茂雄窺見了心上的脆弱,成爲賀茂雄的棋子了。
我說道:“但是你不能殺人,殺人是不對的。別人說的話你爲什麼相信。賀茂雄這麼說,是想你成爲他的棋子。”
就在我說這幾句話的時候,地上面的孫君柳已經站了起來,眼珠子毫無生氣。
我一看不好,螳螂蠱不願跟着孫君柳一起死掉,所以要掙扎起來,作最後的掙扎。
可是這掙扎根本沒用,血脈相通的蠱蟲,宿主一死,它也活不下去了。
孫君柳踱着腳步上前。
夏雨田感覺到不對,扭頭看了一眼,見孫君柳走來,退後兩步,嘴上卻笑道:“你居然還不死。正好,讓我再殺你一回。”
手槍咚咚開了幾下,把裡面的子彈都打光了。孫君柳上前還是往前面走,將夏雨田撲倒在地上,張開嘴巴把夏雨田的僅剩下的一隻耳朵死死地咬住。
夏雨田發出殺豬般的慘叫。
手槍落在地上,還有一發彈夾。我本想上前把槍撿起來,被牛金花拉住:“不要碰槍,不要碰槍。”
我一把拉上了牛金花,轉身就跑出了病房。瘋人院已經沸騰了,四處都在尖叫。我見時間不多了,要趕緊離開這裡。
走了兩步,發現走廊的似乎藏着一隻蜘蛛,陰森可怖。
我道:“咱們要死在這裡了。”
牛金花卻道:“死就死吧。”
我心說剛纔怕得要死,怎麼一轉眼就不怕了。
只聽見破空的聲音傳了出來。
我的心中頓時一慌,這暗器古怪,急忙推開牛金花,只見七隻毒蜘蛛落在地上,失去目標後,又爬得飛快,很快就朝我和牛金花身上爬來。
我急忙站起來,踩了幾隻蜘蛛。牛金花身子很快被蜘蛛上身,咬了很多下,全身發青倒在地上。我道:“你沒事吧。”牛金花悽然一笑:“沒事。我是不是要死了。”我連忙安慰道:“不會死的。”
暗處,傳來兩聲笑聲。
牛金花道:“她們是惡毒的金花,我纔是善良的金花。我要死了嗎?我問你,你真的覺得我漂亮嗎?……對了,當時你在裝瘋賣傻,肯定說的是假話……我真傻,我不該問的……這走廊的風好冷,我就要死了……”
我道:“沒有。你是真的漂亮……世界上最美麗的金花就是你。”
走廊幽幽的風吹着,我有些控制不住,眼睛居然紅了,幾乎就要落下淚水。
“死不了的,你皮厚。睡一覺就好了。”走廊裡面走出來一個人,正是拖地的老王,身邊跟着一隻金光散散的老鼠。
牛金花罵道:“討厭,好不容易營造出悲情的氣憤……哎……傷不起的胖子……”牛金花話沒說完,就昏睡了過去。
我問道:“你就是鼠王?旁邊的就是蒼青鼠,你認識狗爺嗎,他也有一隻小蒼青鼠,也就是沈家揚?”
老王說:“我就是鼠王。沈家揚是我徒弟。”
我問鼠王:“你在裡面幹什麼?”
鼠王道:“瘋人院裡面有一隻食腦蟲,生出不少食腦蟲,我要把它弄死。就好像弄死螞蟻的蟻后一樣,那麼這種噁心的蟲子就不會留在世上,就不會有這麼慘無人道的瘋人院了。”
我問道:“母蟲一死,那些可憐的病人他們都會死嗎?”
鼠王道:“母蟲的屍體留在這裡,他們只要不離開這裡就不會死的。好了,出去再說。這七朵金花交給我吧。快走。”
我轉身跑了出去,魏忠賢已經帶着戲子和皇帝等着我。
我找到了小姑娘,從鼠洞爬了出來。
鼠洞是鼠王指揮老鼠挖的,當是折大彪就是從洞穴裡面爬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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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講了一遍後。
我相信,鼠王很快就會出來的,戲子自然也能完成任務的。
戲子有些不相信地說道:“我實在是沒有想到。牛金花到了最後的時候,還是幫你了。”
我說:“她本不是一個壞人。或許我真的和她弟弟很像,勾起她心中善的一面。紅塵世界之中,原本就沒有絕對的壞人。我相信,善良總是存在在每一個人的心中。賀茂雄說,世人把我當成異類,在世人眼裡,我就是瘋子。這句話表面上聽起來很對,事實上錯到老家去了。”
戲子道:“這小子的家在日本,精準一點說,應該是錯到日本富士山去了。”
我道:“戲子,你別貧成不成,都一把年紀的人。我是想說,有一類人遊走紅塵之外,即便是承受了白眼,也要勇敢地走下去。這類人,他們和自己做朋友,和大地做朋友,和星辰做朋友,和山川做朋友。世人終有一天,也會愛上他們的。即便是瘋子,也是可愛的瘋子。”
戲子笑道:“得了,你是想世上的妙齡少女、極品少婦都愛上你吧!”
我聳聳肩膀,笑道:“其實這樣也不錯啊。”
古秀連託着下巴,道:“好了,別抒情了。你把賀茂雄放倒在地的時候,有沒有看到那個黑色土卵?”
我說:“當時走得匆忙,一時之間沒有注意。好像沒有看到那個土卵。”
古秀連嘆息道:“真他媽的不走運遠。我本來想把它放倒煉丹爐裡面煉一下,看能不能弄出個神奇的蟲子。”古秀連來回走動,說道:“我還得想法子從賀茂雄那裡奪過來啊。”
我連忙勸道:“現在去搶,不怕再次陷入瘋人院啊,我下面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能跟你胡鬧了。這次爲了把你撈出來,我自己也差點困在裡面被賀茂雄洗腦,成爲行屍走肉了。”
古秀連道:“也是,這麼長時間了。指不定已經送到日本去了。說吧,你有什麼要緊的事情。”
我有些無奈地說道:“搶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