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一點鐘,寒風吹襲着,夾帶着遙遠北方的寒氣,吹得人的精神大振。
遠處寂靜的夜色變得越發荒涼。淡淡的樟樹葉香在山中無人知曉,獨自被風吹散。
“還來不來的,不來我們走吧。”黑暗之中有人問道到。
“再等一等吧。”我說道,“他要是出不來,就白費了我的一雙鞋子。”
此刻,在猴山一個隱秘的地方。有五個人,正是我、魏忠賢和皇帝、小姑娘和戲子。
我的身邊站着魏忠賢,還有瑟瑟發抖的皇帝。皇帝本來想說話,還是忍不住閉住了嘴巴。
小姑娘看着我,催促我:“他們會追來的。”
我正色道:“小姑娘,離開這裡你會死掉的。你還去看你的妻子嗎?那個背叛你的女人。”
“小姑娘”道:“我想起來了。她出軌,不能怪她,是我做的不對。我爲什麼要怪他啊?”
我道:“那你會死的!”
小姑娘再也沒有說話了。
我身邊的戲子醒了過來,看着我:“你是什麼人?爲什麼要帶我走。我要回去。”我啪啪兩巴掌打在了戲子的臉上:“我是蕭棋,你跟我回去。”
我兩巴掌力氣很大,戲子蒙了一陣,揉揉眼睛,看了我一眼,道:“蕭棋,你大爺,我不能走啊。沒找到鼠王,我出來就是個死,我回去先。”
我道:“鼠王已經出來了,這個鼠洞就是他指給我的。你放心鳳凰和琉璃不會對付你的。”
戲子道:“是真的嗎?”
我笑道:“我什麼時候騙過你了?”
戲子想了一會,道:“你他媽這幾天一直都在騙我。”
我哈哈大笑。
瘋人院裡面傳來了歡呼的聲音。燈光通明,鳴笛的警報聲響個不停。有人大聲在唱《國際歌》,歌聲慢慢地傳來,一時之間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戲子道:“肯定是那個上訪反映問題被強制收留的那個在唱這歌。”
魏忠賢道:“現在還不走嗎?”
我道:“再等五分鐘。”
沒過一會,只見草叢之間動了一下,露出了兩個人頭。我們幾人同時倒在地上。
我低聲喊道:“誰?”
“是我。我是古秀連。”
古秀連從裡面爬出來,跟着一起的還有他的師兄姬如月。姬如月的額頭上用鮮血畫出了一張三清鎮屍符,暫時壓住了姬如月的身體裡面餓死鬼母。
我笑道:“你要是不出來,白費我丟的一雙鞋子。”
古秀連道:“虧你們想得出來,把蜈蚣放在鞋子裡面,一路上還有蜈蚣留下的線索。咦……那你現在腳上的鞋子是誰的?”
我道:“是賀茂雄的。”
古秀連哈哈笑道:“蕭棋。我以爲你真的變傻了。好了。咱們走吧。”
我點點頭,回頭看了一眼半山間的瘋人院。我心中多少有些難過,孫君柳還在裡面,她的體內還有一隻母螳螂。能看穿人心的雞男和把豬當兄弟的豬男都在裡面呢。
帶不出來了,那就算了。
幾人順着山間的小路下來,到了東湖邊上。我吹了一聲口哨,在偏僻處開來了一艘遊艇。
一行人上了快艇,把船開到東湖中心,關掉了馬達。我把戲子的手搭起來,感覺他體內果然有一隻蟲子在動彈,應該是離開瘋人院一定距離就會發作了。
我費了很長時間才把蟲子逼出來,黑色的蟲子很靈活,一落到地上四處亂走。
竟然是黑色的食腦蟲,並不是什麼近親。
我連忙用火燒。燒了半天,發現這隻食腦蟲居然燒不死。
我看着古秀連:“這食腦蟲居然燒不死。”
古秀連道:“賀茂雄在瘋人院鼓搗了半天,那人當宿主,肯定是試驗食腦蟲,這東西燒不死,也不足爲奇。你看我的。”
古秀連袖子裡面鑽出了蜈蚣,和食腦蟲打起來了,不分勝負。
食腦蟲寡不敵衆,最後被逼入了湖水裡面不知死活。
我把小姑娘和皇帝的手拿起來,感應了一下,感覺食腦蟲開始活動。
但是兩人在裡面的時間太長,而且從來沒有提防過食腦蟲。一旦發作就活不了,就連我也無法控制。
我搖搖頭,嘆了一口氣:“你們不用死的。現在回瘋人院去。”
皇帝淡然道:“一刻的自由便是永恆的生命。我們走吧。”
小姑娘說:“如同行屍一樣活着,不是我追求的。快走,我沒有多少時間了。”
我上前喊道:“建國叔,咱們走吧。”
帶着鴨舌帽的舵手建國叔應了一聲:“坐好了。”
夜幕下的湖面安靜只有微風的聲音,遠處的路燈還在照耀着深夜出行的人羣。
一羣人在岸上登岸,上了一輛停靠在岸邊的麪包車,幾個人擠在一起。
小姑娘胸口開始發痛,車子猛地開了出去。再一次打破夜晚的安靜,連闖了七個紅燈,最後停在醫院下面。小姑娘開門就要跑。
我拉住他說:“你等等。”伸手把他頭上的花扯掉,看了一眼建國叔,身上新入手的八匹狼夾克還不錯。
我喊道:“建國叔,夾克借一下。”建國叔到:“這個很貴的。”
我罵道:“快點。”建國叔咬咬嘴巴,把衣服裡面的煙拿出來。把夾克遞給了小姑娘。小姑娘接過衣服道:“謝謝。”
從車跳下來,踉踉蹌蹌跑了起來。我心想,別到時候小姑娘發作,要把老婆的腦袋擰下來。
我下車跟了進去。
我跟進後就開始後悔了,我最見不得生離死別。
小姑娘看着妻子。
妻子面色蒼白,已經沒有呼吸了。
古秀連道:“還是來晚了。一句話也沒有說。殘忍的時間啊,你爲何對人世間的苦難無動於衷。爲何不多給他一點時間……”
小姑娘伸手大巴掌打在自己臉上,不知爲何一句話也不說。如今生死相隔,該說的話都在心裡面說了。
哇地一聲。
小姑娘吐出一口黑色的鮮血,沾在白色牀單上。我要進去,被古秀連拉住了。
小姑娘的眼珠子通紅,終於開始說話:“要是我不愛賭博。要是我不說把房子賣了。要是我不說把兒子賣了。你也不會燉那毒蘑菇湯給我喝。”
魏忠賢說:“錯已經造成,懺悔一點用都沒用,試問,世上可有後悔藥?”
我說:“沒有。”
小姑娘彎曲了雙腿,跪在妻子面前,結束了自己的一生。
走廊盡頭走來一個肩膀上畫龍畫虎的混混,挽着一個濃濃煙薰妝的女子,似乎不計較已經是黑夜,大聲說:“醫院通知說我媽病故……害我今天手氣背到底了……咦……你們幾個戳在這裡幹什麼……”
我幾人讓開了位子。
混混走了進去,看着地上跪着的“小姑娘”和死去的母親,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媽,你……怎麼就死了……瘋子老爸,你也來了……”
我心中多少有些惋惜,這或許就是無情上蒼捉弄人吧。他媽的老天,你到底是要哪樣啊?
出了醫院。古秀連要去殯儀館火化姬如月,拍拍我肩膀:“蕭棋,你救我出去,我心中感激。明天我再來找你,你跟我講講怎麼從賀茂雄手上跑出來的。對了,黑色土卵還在他手裡面,我得拿回來。走了……”
魏忠賢要送皇帝回家,讓皇帝葉落歸根,暫時作別,說不久後來見我、他說了一句特別恐怖的話,畫鬼師和大明王朝的滅亡命運息息相關。
我當即嚇呆了,畫鬼師這個神秘的職業,我其實從來沒有接觸過,只得笑道:“你別嚇我。我膽子小。”魏忠賢道:“我從來沒見過一個膽子比你大的人。回見了。”
送別了他們幾人。我和戲子上了車。
建國叔遞上了白沙煙:“蕭棋,大半年沒見面了。”
我道:“是啊。你現在還在開壽材店嗎?結婚了嗎?對了……沒想到謝靈玉讓你來接我。她呢?怎麼沒來啊?”
建國叔道:“她離開江城武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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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驚道:“什麼!”
建國叔笑道:“你別緊張。我是說她去什麼七七那裡……讓你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