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依舊如水般淡淡的過着,只是突然有一天,去附近紫煙山山中砍柴的樵夫們一個一個突然都沒再回來,這事驚動了衙門,府衙大人差離謹與離煙兩兄妹去山中查探,木塘衆人皆知,離謹離煙可是以武功高明著稱的衙門最好的捕快,但這一去,也是生死未卜啊。
或是剛下過雨,山中依舊是霧氣繚繞,泥土的味道依稀的鑽入口鼻,離謹將隨身佩戴了十年的漢翔羽解下交給離煙,柔聲說道:“爹孃臨死將你交託於我,那時你不過八歲有餘,我也剛剛跟隨府衙大人,一晃十年過去了,我們兄妹倆也算是不負爹孃的期望,爲木塘百姓做了很多好事,但這麼多年,也從未遇到今日這麼大的敵手……”
一席話中透着離謹深深的憂慮,頓了頓,又說:“這漢翔羽在危機時刻一定能助你逃出去,到時你不必多想,定要快刀斬亂麻。”
離煙也漸漸溼了眼眶:“大哥,說這些幹什麼,我們這麼多年一直相依爲命,我是不會棄你而去的,大哥你放心,那妖狐定不是我們的對手。”
說着兩人向山中走去,也許是霧太大,根本不能辨別方向,兩人也只能摸索着前進。
樹葉沙沙作響,陰風陣陣,離煙不禁打了個寒噤,卻依舊高聲叫道:“妖狐,還不快快現身,你的死期到了!”
呼~~呼~~,風勢更大,捲起一大片落葉,更添陰冷之氣。樹巔上不知何時坐了個白衣飄飄的少女,就跟那日燈火節的少女長得一摸一樣,離謹愣了愣神,道:“難道那日燈火節就是你這狐妖?”
少女挽了挽手中把玩着的青絲,俏皮的說:“你這人間的俗子還真是好笑,什麼都不知就喚我狐妖,我有名字,你可聽好了,洛———”
“顧雪姑娘——”
一襲白影飛身而來,衆人看去,只見一眉清目秀的公子,依舊一把青鋒劍,那氣質與名喚顧雪的女子如出一轍。
“噢?莫非段公子也來湊熱鬧了?”
離煙呵道:“你又是誰?難道同這妖狐是一夥的?不要阻礙我們除妖!”
段天涯瞥過去,見說話的女子長得也算是秀麗端莊,上上之色了,鵝蛋似的臉蛋也因生氣泛上了潮紅,手中的劍和眼中的疾厲之色也是咄咄逼人。
見段天涯盯着那紅衣女子看了許久,顧雪臉上閃過一絲不悅,“原來段公子也是如此好美色之徒,我只道段公子與旁人不同,如今看來是我錯看了!”
段天涯輕飄飄的一笑:“顧雪姑娘額間的芙璃花上次見面是隱去了罷。”
顧雪眉頭緊蹙,這芙璃花平日裡是會隱去的,姥姥說萌生喜愛之情纔會顯現,莫不是對這小子動了情?
“廢話莫多說了——”離煙正欲開打,卻被離謹攔住,“公子難道是鶴雲道人門下濟世救人的弟子?”
“不敢當。”
離謹又拱手道:“在下看這位姑娘也不像是壞人,難道真的是狐妖?請恕在下斗膽問一句,姑娘可否知道山中砍柴的樵夫都去哪兒了?”
顧雪從樹上跳下來,笑笑“這纔對嘛,如還像剛纔那般疾言厲色,我就手下不留情了啊。”又莞爾道:“來這山中的那些凡人,因爲我姥姥的一點點小法術就都不肯走了,這怎能怪我們。”
離煙上前,怒氣衝衝的說:“你都說了是你們施了妖法,還敢說不怪你們!”
顧雪只道:“你這可冤枉我們了,不信,我領你們去瞧瞧。”
一行人來到了法陣邊上,都是修行之人,自然都能看出這只是假的,這陣中迷霧亂了人心神,讓人產生幻覺,所以那些樵夫並非爲妖物所困,只是他們自己困住了自己,以爲自己變成了擁有萬貫家財的老爺,或妻妾成羣,或家僕擁戴,皆爲名利所迷惑。
顧雪搖搖頭,“看吧,我都說了我們沒有害人,是你們不信罷了。”
離謹只是淡淡道:“好,那就勞煩姑娘將這些人放出來。”
“大哥,怎可放過她,她可是狐妖,你將它留下來是會害人的!”離煙慌慌張張的說道,沒有半分要息事寧人的意思。
顧雪忽的一笑,眼神中泛出淡淡的冷意,卻又豔絕天下,段天涯趕緊說道:“罷了,顧雪姑娘放了這些人就是了。離煙姑娘也莫要步步緊逼,你們兄妹還是快些回去覆命。”
顧雪飛身靈力漸散於陣中,人們由於多日恍恍惚惚並未進食,一個接一個體力不支暈倒了。
“你們將這些人帶走,不要再來我紫煙山”衆人醒悟之時顧雪已踏着樹葉飛去,飄飄渺渺的聲音漾漾的蕩在空氣中,須臾,段天涯踏枝向洛顧雪的方向而去。
兩人先後在種着一大片芙璃花的地方停下,顧雪腳步輕盈的點地,瞬間身上的衣服便變換成了一件銀白色貂皮衣,立於羣花之間,風吹髮飛揚,眉宇間的淺紅色芙璃花若隱若現,美得令人窒息。
段天涯微微愣住,半晌,顧雪淺笑“公子追上來,不就是要弄清楚嗎?那我告訴公子便是,你的猜測沒錯,我就是當日你救下的那隻銀狐。”
“洛—顧—雪”段天涯默默的唸叨着“想不到那日救下的狐狸竟是一女子。”
“顧雪多謝公子相救。”她莞爾一笑,百花黯然失色,“顧雪不懂得人間是如何報恩的,求了姥姥特地安排了我們的見面”她又歪着頭說“或是顧雪覺得就貿然前去看望公子還是太唐突了吧。”
“顧雪姑娘——”
段天涯似是想要說些什麼,卻又被她打斷,“這些年顧雪也聽聞了不少公子行俠仗義之事,顧雪一直也想遊歷人間,公子以後帶上顧雪可好?”
着她清靈靈的眼睛,段天涯不忍拒絕,“那也要顧雪姑娘的姥姥同意啊!”
間她又彷佛鳥兒般雀躍了起來,與方纔那穩重淡定的女子判若兩人,“姥姥是不會與我計較這些的,我素日都不在家中,與姥姥聯繫不過是倚靠芷靈之法,她早已經習慣了。”
段天涯心中一動,像是有什麼淡淡的化開了來,但面色如常,微微點頭,算是應允。
顧雪踏了芙璃花飛上樹枝,神采飛揚的攀上滑下,身上的貂皮衣又忽的變換成了束腰短裝,適才披肩而下的髮絲也挽了起來,斜斜的插着一支飛燕簪,出落成一副幹練的樣子。
“如此便好。”
聽着頭頂如鶯般的聲音,段天涯也輕輕的笑了。
霎那間,天地失了芳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