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在打出了這一拳之後,嬴不凡輕咳了兩聲,嘴角微微溢出那麼一絲絲血跡,面色也變得略微蒼白了一些。
雖然憑藉着自身體內那般血煞之力的強悍粉碎了剛纔那座幾乎籠罩了大半個山谷的符文陣法,但由於嬴不凡是在強行頂着那座陣法帶來的巨大壓力的情況下才爆發的血煞之力,給他自身造成了不小的消耗。
再加上這股需要在戰場上殺戮鑄就而成的煞氣本就會對人體會造成危害,這也是古往今來諸多名將都英年早逝的原因之一,嬴不凡自然也不會例外。
剛纔那一拳表面上看起來威猛無比,實際上他體內的經脈因此受到了一定的創傷,身體狀態只剩下了全盛時期的一半左右。
看着周圍已經被破壞得坑坑窪窪的山谷以及上面出現了一大段裂縫的兩面山壁,嬴不凡在第一時間卻沒能找到北冥子身影。
“老傢伙跑的倒是挺快,太乙遊仙步看來還真是出神入化了啊!”
嬴不凡伸手擦去了嘴角上掛着的那點血跡,然後如同自言自語一般譏諷了一句。
但就在其話音剛落的那一刻,黑白雙色的光芒突然又重新在虛空之中涌現而出,北冥子的身形也一次又出現在了那兩面山壁之上。
“什麼?你怎麼可能會毫髮無損呢?”
嬴不凡看着那表面上氣息並沒有任何變化的北冥子,雙眸之中隱隱閃過了一道不可思議之色。
“這座陣法乃是我師尊親手所佈下的,武成王殿下剛纔那一拳的威力的確非常驚人,也的確起到了破壞陣法的效果,但也僅僅如此了”
“想要在破壞的陣法的同時擊傷老夫,王爺您還需要花更大的力氣才行”
北冥子如同天上謫仙一般緩緩從山壁之上落到了地面,全身上下都隱隱透着一股與自然相合,超凡脫俗般的氣息。
“還真是自信啊!那本王就再給你來一拳吧,看看到時候你還撐不撐得住?”
嬴不凡聽到這話頓時冷哼了一聲,然後稍稍甩了甩手腕,數道若有若無的金色龍影和一股赤紅色的血煞之氣也隨之開始逐漸纏繞在了他的右拳之上。
北冥子輕嘆了一口氣,然後開口說道:“老夫無意再和殿下動手,裡面那門功法如果殿下若真的執意想要的話,給你倒也無妨”
“哦?前輩真的捨得這門絕學外傳吧?”
嬴不凡對於這位天宗太上長老那突然軟下來的語氣感到略微有些驚訝,畢竟洞內記載着的那門功法那怕是放在道家天宗這種傳承千餘年月的大勢力之中,那也是最頂尖的絕學之一。
就這樣把一門幾乎可以作爲立宗之基的絕學傳給外人,這手筆未免太過於大方了點吧?
北冥子緩緩搖了搖頭,然後開口說道:“這門武功也不是什麼人都能學會的,我並不否認殿下能夠學會這門功法,畢竟如果連你都學不會的話,這天下也沒有人能練成了這門武功了”
“但殿下你的後輩子孫或者是那些親朋好友總不可能個個都有如你那般的天賦吧?”
“這個理由聽起來好像是那麼回事,但本王不認爲你這樣一個活了那麼多年的老怪物,會因爲這樣粗淺的理由把自己師尊的遺物交給一個毫不相干的外人”
“所以孤需要一個真正的理由,還希望前輩不要騙我”
嬴不凡看似隨意地轉着右手無名指上的黑色戒指,嘴角掛着一抹若有若無的危險弧度。
“老夫沒有騙你,只是想用洞內的那一門功法來換武成王殿下的一個承諾而已”
北冥子笑了笑,然後繼續開口說道:“我天宗終究是在大秦境內,而老夫這一輩子也不可能一直護着天宗,所以就目前的情況來看,武成王殿下的承諾對於我道家天宗來說還是很值錢的。”
“不知道這個理由,殿下聽了是否滿意呢?”
沉默了片刻之後,嬴不凡雙手緩緩放在了背後,然後看似不着邊際地說了一句:“本王的承諾無論在哪一個人那裡都很值錢,想要的可不止你道家天宗一個。”
說完,他的身形便化作了一道金色流光,然後迅速閃入了兩面山壁之間那個狹小的洞口之中。
“還真是驕傲的年輕人,就那麼一點點的擠兌之意都要懟回來,這還真是令人羨慕而又懷念的年輕歲月啊!”
看着這位大秦親王迅速離去的背影,北冥子似乎想到了從前自己手持道家至寶雪霽劍,以道家傳人之名行走天下的那段時光,嘴角也忍不住掀起了一抹追憶的微笑。
但畢竟過去了這麼多年,這位老人也僅僅只是在回憶了那麼一瞬的工夫後面色便恢復了平靜,然後緊接着身形也消失在了原地。
兩面山壁之間的這個洞口很狹窄,如果不是由於剛纔那座陣法被迫而導致了山壁出現巨大裂縫的原因,這個洞口可能連僅僅一個人都無法容納。
畢竟無崖子隱居在此,並不希望有旁人來打擾他,所以自然不會修建一個能夠容納好幾個人進出的洞口。
只不過他這個希望能夠暫時隱居避世的願望在當年珍瓏棋局被解開,自己的那個逆徒丁春秋過來尋仇的時候就已經破滅了。
“這地方看起來倒是挺幽靜的,可惜你那位人品惡劣的師侄,現在已經過不了這隱居的安靜生活了”
看着周圍這個寧靜得聽不到沒任何的聲音,連一滴水掉下來都能清楚聽到的巨大洞穴,嬴不凡說話的語氣聽起來顯得有些嘲諷。
當年在這位大秦親王深夜趕來破解了珍瓏棋局之後,那位居於西域的星宿老仙丁春秋不知從哪裡得到了自己師父還活在這個世間的消息,便特意從西域千里迢迢的趕到了大宋擂鼓山,想要直接強行動手以絕後患。
好在那一天剛好是天聾地啞谷的開谷之日,一大堆中原武林的人物都雲集在此地,即便是連大宋的皇城司也有大人物在這裡。
所以丁春秋並沒有成功,反而帶着一身重傷逃離了中原,遠遁回了西域,從此再也沒有回來過。
但逍遙派當代掌門無崖子隱居於此的消息卻因此傳了出去,引來了不少想要來此拜師求學的人。
不過好在逍遙子名聲在外,又有着珍瓏棋局作爲由頭,無崖子這些年在這擂鼓山之中過得倒還算是逍遙,就連天山靈鷲宮以及西夏皇宮裡的那兩位被他拋棄過的女子也在來了一兩次之後,就再也沒有來找過他了。
“他不算是老夫的師侄,逍遙派也並非是道家天宗的附屬宗門”
聽到嬴不凡的話之後,北冥子並沒有對自己實際意義上的那位師侄做過多的評價,而是直接否認了自己以及道家天宗和逍遙派之間的關係。
“倒還真是果斷,不過前輩是否想再見令師弟一面呢?本王倒可以替你們安排安排”
嬴不凡一邊走一邊轉過身來,似笑非笑地對身旁的北冥子開口說道:“按前輩之前的狀態來看,似乎你們師兄弟之前的感情應該很深吧?”
雖然北冥子言語之間流露出的盡是對逍遙派亦或是逍遙子的不屑一顧,哪怕是之前在講述自己的前塵往事之時,也是用一種陌生人般的口吻在描述着自己的師弟。
但嬴不凡依舊認爲北冥子心中對於逍遙子還是有那麼一分師兄弟之情的,否則前段時間逍遙子絕對不可能拖着重傷之軀活着離開汴京城。
“欠他的人情老夫已經還了,日後他是死是活和我都沒有關係,和道家天宗也同樣不會有任何關係”
北冥子的語氣在表面上依舊平淡,但其中卻還隱隱透出了一股毫不掩飾的強硬和冷漠。
道家天宗不是道家人宗,兩者雖然在本源上同出於一脈,但理念卻是截然相反,至少在對待世間情感這一方面,天宗要比人宗淡漠得多。
“天宗講究出世修道,不求於俗世,也不求於貪慾,但本王認爲總該還是要講幾分人情的吧?”
“從小一起長大的師兄弟之情,應該算是世間各種情感之中最重的一種之一了吧?”
嬴不凡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麼東西,然後有些試探性地開口問了一句。
聽到這話,一直在向前行走着的北冥子突然停下了腳步,然後一臉平靜地轉過了頭來,開口回答了一句:“武成王殿下難道沒有聽過,什麼是太上忘情嗎?”
說完,他那看起來頗爲蒼老的身軀便化作了一道白光,眨眼間便消失在了原地,然後朝這洞穴的深處飛快掠去。
“果然,道家天宗的太上功練到北冥子這種程度,的確是離傳說中的太上忘情之境不遠了”
嬴不凡眼中閃過了一絲瞭然之色,雙眸之中的神色也隨之出現了些許異樣的變化。
太上忘情,這是傳說中道家天宗內部傳承的功法太上功的最高境界,唯有當年的老子李耳曾經達到過這一境界。
這一境界並不代表着完全湮滅了人的情感,但的確是將人方方面面的情感削弱到了極致,使該人時時刻刻都會處於一種極端理性的狀態。
雖然情感的爆發有時候會帶給人們極爲強大的力量,但理智理性的狀態無疑是對人更有利的。
道家天宗能夠在這數百年之中一直壓着人宗,太上功所帶給他們的這種極致冷靜的狀態可以說是功不可沒。
“不過你終究還是沒有達到太上忘情的這一狀態,本王倒真的很想看看真正當逍遙子死在你面前的時候,你還能不能像你今天說的那般無情呢?”
微微冷笑了一聲之後,嬴不凡也迅速跟了上去,快速穿過了這看起來無比昏暗的洞穴。
………………
洞穴的最深處除了一些擺放在書架上的書籍之外什麼也沒有,就連那些書架上的書籍也大多是關於占星卜卦之類的,一本有關武學的書籍都沒有。
“還真以爲自己是來養生的,這生活夠逍遙的,還真準備下輩子不練武功了嗎?”
嬴不凡隨手將一本雜書扔回了一旁的書架,然後沒好氣地開口罵了一句。
“北冥子前輩,不給本王介紹一下令師留在這裡的那門功法嗎?”
看着不遠處那正在伸手撫摸着巖壁的北冥子,那位大秦親王略顯無奈地開口問了一句。
“不知道武成王有沒有聽過不老長春谷呢?”
北冥子轉過身來,笑着開口反問了一句。
“傳說隱居在大理邊陲小國的那個不老長春谷?據說逍遙子的不老長春功就是從那裡得來的,傳聞逍遙派的大多數武學就是在這門功法的基礎上創造出來的”
嬴不凡眉頭微微動了動,不假思索地開口回答道。
“不老長春谷根本就是我那師弟虛構出來的,那所謂的不老長春功也不過只不過是由我天宗太上功所演化而出的一部用來延年益壽的功法而已”
“而那逍遙派的招牌武學北冥神功也是我師弟根據我師尊當年留下的那門蓋世功法所創出的,並非是像江湖傳聞中那樣從那首逍遙遊中得到的靈感”
北冥子笑着擺了擺手,說出了一件江湖上幾乎無人知曉的秘聞。
“原來如此,道家天宗不愧是號稱天下道門的源頭,這底蘊哪怕是知守觀都無法相提並論吧?”
嬴不凡如同恍然大悟一般地點了點頭,並順勢開口稱讚了一句。
“殿下過譽了,我道家天宗可並沒有知守觀那種神乎其神一般的手段與道術”
北冥子似乎並不想談論有關知守觀的事情,當即開口便換了一個話題:“殿下如果真的想要那門功法的話,就請快點出手打碎這四周的石壁,師尊當年留下的那門功法就在後面。”
“就在石壁之後嗎?”
嬴不凡聽到這話,眼神頓時微微一亮,當即便走上前去伸手摸了摸周圍的石壁,還順勢敲了一敲。
“還真的是空心的”
這位大秦親王的眼神之中閃過了一絲狂喜之色,但旋即又很快恢復了鎮定,然後轉頭看向了一旁的北冥子。
“請前輩朝旁邊讓一讓吧,本王接下來的動靜可能會略微大一點”
北冥子點了點頭,然後身形微微一動,當即便退到了百米之外。
嬴不凡緩緩伸出了右手,然後張開了五指,每一根手指的指尖處在這一瞬間都跳動起了一道各自氣息看起來完全不同的劍光。
他的雙眸深處也在這一刻閃爍起了數道看似沒有實質,但實際上卻極爲鋒銳的劍影。
“斬!”
隨着一道暴喝聲從這位大秦親王的口中傳出,無數道劍光和四方縱橫的劍氣立刻揮灑而出,將周圍的四面石壁盡數籠罩在了其中。
轟隆隆!
隨着劍光的不斷斬出,一塊塊岩石從石壁之上脫落而下,周圍的那些書架也瞬間倒地,並且碎成了無數塊碎片,四周的石壁上也因此多出了無數道凌厲的劍痕。
片刻之後,隨着巖壁的盡數剝落,一篇刀刻斧鑿,字字珠璣的文章便出現在了北冥子和這位大秦親王的視線之中。
“這是……廣山川之靈兮,開玄元之初形,令長風而巡兮,驅龍雨而灑塵,尊社稷兮廟堂,穆將愉兮上皇……”
北冥子快步上前,緩緩讀出了可在上方的文字,一向冷靜的面龐之上也出現了幾分激動之色。
“沒錯,就是它,這便是師尊當年在離去之前創出的最強武學功法—冥海歸元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