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破浪號的甲板上,嬴不凡正站在船頭看着遠處那微微有些波瀾起伏的河面,眼神看起來微微有些飄忽不定。
“你這又是怎麼了呢?都已經快到達目的地了,反倒是感覺你的情緒有了些許變化”
依舊是穿着一身水藍色長裙的明月心緩緩走了過來,一臉笑意地靠在了這位大秦親王的旁邊。
“我以前來過蘇州,那是一個很不錯的地方,但願在我這一次離開之後,它還能是原來的蘇州吧”
或許是想起了曾經一些難以忘懷的往事吧,嬴不凡此刻的面色看起來微微有些許複雜,說話的語氣之中也多了幾分難言的惆悵。
“我看你是想起了以前在蘇州惹的那些桃花債吧,天下間除了你嬴皇族的存亡之外,也只有那些和你關係匪淺的女人才能讓你有如此惆悵的情緒”
明月心冷笑了一聲,帶着些許酸意和嘲諷地開口說了一句。
“本王貪花好色這的確不假,但也沒有你想得那麼齷齪,我當年來這蘇州的時候不過堪堪十歲左右,又能惹上什麼桃花債呢?”
嬴不凡那英挺的眉頭微微挑了挑,看到明月心那依舊帶着些許不信和嘲諷的面色,不由得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
“反正到時候你是會跟我一起進蘇州城的,我到底有沒有在那裡惹上桃花債,你自己親眼看看不就知道了嗎?”
“你惹不惹桃花和我有什麼關係呢?咱們兩個早就結束了,不要太過於自作多情了”
雖然聽到了這位大秦親王語氣中難得的示軟之意,但明月心不知出於何種心思並未領情,而是在冷笑了一聲之後,便轉身離去,重新走回了船艙之中。
“這女人,如今怎麼就變得這樣軟硬不吃了呢?還真是難搞!”
看着明月心離去的背影,嬴不凡的眉頭緊緊皺起,自言自言自語的語氣之中稍稍帶上了些許煩躁。
到現在他也沒能看明白眼前這個武林中有名的女智者這一趟來找自己合作的真正目的,這讓這位一向習慣於獨掌乾坤的大秦親王感覺非常不好。
此次計劃對嬴不凡來說非常重要,關乎他這一次來到大宋的最後一個目的,也是最重要的那個目的能否成功。
所以他並不希望這一趟蘇州之行會出現什麼不在自己掌控之中的變故,可現在計劃還沒有開始,便已經出現了明月心這樣一個無法掌控的變數。
這不免讓嬴不凡對於接下來想要做的一系列事情產生了些許擔憂和一些不好的猜測。
“王爺,您這是又和這位明月心小姐鬧彆扭了嗎?”
一旁的郭嘉拿着手中的酒壺走了過來,看了一眼那剛剛進入船艙的明月心後,帶着一臉別有深意的笑着開口問道。
“這女人比較難搞,一方面恨本王恨得要死,當初要不是我臨陣突破,我還真有可能會死在她請來的少林十八銅人手下,可要說她對本王有多麼強烈的殺心,好像也不是那麼一回事”
嬴不凡苦笑了一聲,說話的語氣之中聽起來頗有些無奈,甚至還帶上了幾分若有若無的苦惱之意。
“別說是您了,就算是那精通天機術數的天機老人或是書院裡的那位夫子,恐怕都搞不懂明月心這個女人心裡是怎麼想的”
郭嘉一邊喝着酒,一邊語氣微微有些複雜地開口說道:““女人心是海底針,更何況是這樣一個智慧超過了天下九成九之人的可怕女子呢?有時候搞不懂,那或許也不是什麼壞事吧?”
“王爺,凡事看開點就好,反正你們兩個不也已經結束了嗎?”
說到最後,郭嘉還藉着一股從體內升騰而起的酒意,說話的語氣之中都多出了幾分對自家王爺的調侃之意。
“你這爛酒鬼倒是對女人頗有心得,說得還真是頭頭是道的,要不我幫你和明月心搭條線,給你們兩個湊個對,你覺得如何?”
聽到這話,嬴不凡手指便輕輕敲擊着船身,臉上掛着一抹和煦的微笑,就這樣靜靜地看着此刻站在自己身旁的這個得力下屬。
看到自家王爺的這個笑容,郭嘉頓時打了個寒戰,整個人的酒意也立刻被驅散了不少。
“王爺您可真是在說笑,那種眼高於頂的女人,怎麼可能看得上我勸一個常年遊走在酒樓和青樓之間的爛人呢?”
“而且屬下也搞不定那種女人,娶妻當娶賢,在外面日子就已經夠糟心了,總不能讓自己在家裡也受委屈吧?”
“我記得這還是當年我成婚的時候,王爺您親口告訴我的呢!”
郭嘉擦了一把臉上微微冒出的些許冷汗,然後帶着一臉討好之色地開口說道。
“娶妻當娶賢,你這話說的倒是不錯,但願在以後本王想要成婚的時候,王妃也能是一個賢良淑德的女子吧?”
這一回,嬴不凡倒是並沒有和郭嘉過多計較,反而是被自家下屬說的幾句話觸動了心底裡藏着的一些事情,言語之間也多出了幾分感慨之意。
“算了,一個人在船頭看看也沒什麼意思,你自己在這喝酒吧,本王先回去了”
“等一下到碼頭了,記得進來叫本王一聲,長期漂在河面上,總感覺不太踏實”
也許是想到了什麼不愉快的事情,嬴不凡心裡突然覺得有些意興闌珊,當即便擺了擺手,轉身走回了船艙之中。
看着自家王爺離去的背影,郭嘉忍不住鬆了一口氣,又悄悄伸手擦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
“幸好我反應夠快,否則肯定要在王爺手裡吃苦頭了,那種一看就能令人背後發寒的笑容,想想就不寒而慄啊”
一想起剛纔嬴不凡那抹毫無溫度的微笑,郭嘉就又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然後身形微微一晃,便帶着一身酒氣消失在了甲板之上。
回到自己的房間之後,嬴不凡便盤坐在了牀上,體內雄渾的功力隨着功法的運轉開始在全身經脈之中流淌了起來。
道道氤氳紫氣和些許透露着威嚴之氣的金色光芒也緩緩從這位大秦親王體內升騰了起來,開始在其周身不斷環繞運轉。
就這樣大約過了一個時辰左右的時間,嬴不凡才緩緩長出了一口濁氣,將體內功力和氣勢盡數收斂而起,一雙黑眸之中彷彿有一片璀璨星空一閃而逝。
而就在這個時候,郭嘉來到了門外並伸手敲了敲門,得到允許之後便緩緩走了進來。
“現在這個距離已經可以看到蘇州碼頭了,王爺您要不要…………”
他話還沒有說完,房間之中便頓時有一陣微風吹過,讓郭嘉的神情微微有些許恍惚,想說的話也突然卡住了。
而在其心神穩定下來之後,他便發現那原本盤膝坐在牀上的大秦鎮國武成王,早已消失在了房間之中。
“還真是有夠急切的,也不知到當年王爺他老人家到底在這蘇州城裡發生了什麼?”
在頗有些無奈地自言自語了一句之後,郭嘉也嘆了一口氣,然後也跟着快步走出了房間。
………………
蘇州城,庭院內。
經過了幾天的磨練,上官金虹的棋道造詣逐漸上漲,再加上賈詡有意無意地會在某個特定的時間放一點水,所以此刻的兩人的這盤棋陷入了僵局,彼此在棋盤上殺得難分難解,局面看起來十分膠着。
而就在上官金虹正苦思冥想下一步的時候,一個小廝打扮的青年男子快步走了進來,然後在正在喝茶的賈詡耳旁說了幾句。
賈詡聽完彙報之後隨手揮退了這位下屬,幽深的雙眸中掠過了一絲喜意,然後當即便放下了手中散發着熱氣的茶杯。
“上官幫主,咱們等的人已經來了,今日這盤棋看來是要提前一會兒結束了”
說完,一枚白子便從他指尖迅速飛出,穩穩地落在了棋盤之中。
“這………竟然還有這樣一步?”
上官金虹頓時一愣,拿着一枚黑子的手也僵在了空中,眼眸之中微微閃過了一道驚訝之色。
賈詡這一子落得極爲巧妙,不僅堵住了上官金虹的中路,讓其無法再向前突進,還順勢解了自己的後路之圍,一舉扭轉了局面,堪稱是一記絕妙的勝負手。
“這圍棋還真是博大精深,在下對於賈先生的棋道當真是佩服之至”
上官金虹無奈地嘆了口氣,在隨手將棋子扔入了棋簍之中後,面色又突然變得嚴肅了起來,並開口問道:“敢問賈先生一句,是武成王他老人家到了嗎?”
“是的,賈某如今便是過去見王爺,順便向他老人家彙報一下這些天的情況”
賈詡點了點頭,然後在又拿起茶杯輕抿了一口之後,也緩緩站起了身來。
“在下也有很長時間沒有見到王爺了,這一次總算可以得盡尊容了”
聽到這話,上官金虹臉上也浮現出了一抹笑意,說話的語氣之中莫名多出了些許如釋負重的感覺。
此言一出,那原本已經挪動了腳步的賈詡突然停下了身子,然後轉過身來笑着看向上官金虹。
“上官幫主,見王爺的事情還是讓上官小姐代勞吧,王爺剛纔託人傳了口信,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即刻去辦,辦完再去見他”
“什麼事情?但憑王爺吩咐,在下一定竭盡所能!”
上官金虹先是一愣,然後臉龐上頓時浮現出了一抹發自內心的喜意,立刻有些急切地開口說道。
這也由不得他不積極,自從在大明事敗之後,金錢幫的勢力便大不如前,屢次受到大明朝廷的強力打壓。
在迫不得已之下,他只好帶着整個金錢幫投入了大秦鎮國武成王嬴不凡的麾下,想要依靠這位王爺的滔天勢力東山再起。
但可惜這幾年以來,這位大秦秦王似乎並沒有把自己這點力量放在眼裡,基本上就沒有過問和動用過幾次。
這一回上官金虹花了大力氣爭取到了來蘇州幫忙做事的機會,每一次由那位王爺吩咐下來的事情可都要牢牢辦妥,否則自己日後恐怕就沒有機會掌握像當年在大明時那樣的權柄了,甚至連性命都可能會因此而不保。
畢竟那位大秦鎮國武成王,是出了名得喜怒無常,麾下的人可從來都不養什麼廢物啊!
想到這裡,這位上官幫主的眼神愈發堅定了起來,對待眼前賈詡的神情之中更是多出了一絲若有若無的恭敬。
賈詡笑了笑,然後在上官金虹耳旁輕聲嘀咕了幾句,然後伸手拍了拍這位上官幫主的肩膀,一臉笑意地離開了庭院。
“居然要抓他嗎?王爺下的這一步棋,真是有些出人意料啊!”
賈詡離開之後,上官金虹的面色迅速恢復了平靜,只不過那一對頗有幾分英武之氣的眉毛卻是微微皺起,喃喃自語的語氣之中也閃爍着幾分疑惑之意。
“小姐不是一直吵着要和武成王殿下見上一面嗎?這一次就讓她跟着賈先生一起過去,滿足他的願望”
在招來身旁的一個手下吩咐了一句之後,上官金虹也將雙手背在了身後,大跨步地向前走去,數個呼吸的工夫便離開了這座庭院。
…………………
下了船之後,因爲各自都有各自要做的事情,嬴不凡便極有默契地與明月心一起選擇了暫時性的分道揚鑣。
但阿青那個丫頭不知道是爲了什麼,鐵了心地要和明月心一起去看看這蘇州城,這位大秦親王也沒辦法,只好由這個還沒有完全成熟的小丫頭自己去玩了。
不過這樣一來,嬴不凡也就只能和郭嘉那個浪蕩子弟一起在這繁華的蘇州城街道上閒逛了。
“你還真別說,這雙腳踩在了陸地的感覺,真的要比在船上漂的時候好太多了”
“或許真像我皇兄當年所說的那樣,我嬴家人的的體質的確不怎麼適合坐船,只有腳踩在地上的時候纔會覺得踏實”
感受着雙腳踩踏大地那結結實實的觸感,再對比坐船時的那種有些虛浮的感覺,嬴不凡心頭不禁生出了些許感慨。
“這也難怪我大秦士兵雖然在陸地上打遍天下無敵手,哪怕是蒙古鐵騎也被咱們一直壓着打,可一到了水裡打仗卻都是實力大減,就連年積弱的大宋都未必乾的過”
“這怕水的毛病,估計也都是從我們這羣皇族身上學的吧,個個都是不通水性的旱鴨子啊!”
聽到這話,身旁的郭嘉則是笑了笑,開口說道:“王爺不必太過於憂心,咱們大秦水軍不行也不是一時半會的事了,畢竟由於疆土地理原因,以前士兵們大多都是在地上打的仗,這突然就要到水裡去,誰能一下子適應的了呢?”
“這些年隨着咱們大秦疆域的不斷擴大,境內的水域也會越來越多了,這種情況早晚會改善的”
“哼!但願真的能如你所言的那般吧!”
嬴不凡冷哼了一聲,情緒莫名變得有些不佳,但也並沒有多說些什麼,而是開始打量起了周圍那無比繁華的景象。
“記得上一次來蘇州的時候,也是十來年前的事情了,那時候是夫子他老人家陪我一起來的,不過現在來看,這裡還是那麼繁華啊!”
看着周圍那人來人往的人們和鱗次櫛比的商鋪,這位大秦親王的嘴角莫名掀起了一抹笑意。
“這裡可是整個宋國的命脈,什麼時候如果連蘇州都不繁華的話,整個大宋估計就真的完蛋了”
郭嘉喝了一口葫蘆裡的酒,笑着回答了一句。
“說的也對,可惜在我大秦境內就沒有如此商業發達的城市啊!”
在輕嘆了一口氣之後,嬴不凡便又展顏一笑,開口說道:“該去和賈詡那個老傢伙見見面了,否則到時候他又要派人來找。”
說完,這位大秦親王的衣袍微微一卷,便帶着郭嘉一起消失在了人來人往的街道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