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個人的出現,賈詡的神色瞬間緊張了起來,但他還是努力站起身來,神色無比警惕地看着眼前的宇文拓。
“讓開吧,你攔不住我的,而且也沒有必要攔我”
宇文拓一臉淡然地擺了擺手,開口說道:“雖然剛纔從你的念爲裡感受到了些許不怎麼讓我喜歡的東西,但人各有志,總不能爲難。”
“你現在讓開,剛纔你對我出手的事情,我可以不計較”
賈詡沒有回答,但他用行動證明了他的決定,這位習慣於低調做人的傢伙此刻非常堅定地擋在了眼前這個天下無敵宇文拓的面前,一步也未曾後退。
“我這一次來並沒有想和你家王爺作對,你沒有必要對我有着如此大的敵意”
“如果你趕緊讓開,之前的一切我還可以既往不究”
宇文拓皺了皺眉頭,心頭泛起了些許不滿,但他畢竟不是什麼囂張嗜殺之人,於是便又耐着性子開口解釋了幾句。
每一個強者都有自己的驕傲,修爲到了宇文拓這種境界的絕世強者,那更是如此。
像這種層次的強者很少會開口向比較弱小的人解釋什麼,宇文拓能夠耐心和賈詡說這麼久,估計已經是天下獨一份的了。
但賈詡似乎並沒有領這位天下無敵宇文拓的情,而是堅定不移地擋在他身前,還是一步未退。
見狀,宇文拓臉色頓時緩緩沉了下來,腰間那柄黃金色的軒轅劍也開始逐漸變得明亮了起來。
很明顯,這位天下無敵的大隋宇文太師終於開始有些不耐煩了。
而對面的賈詡則頓時感覺被一股銳利到難以想象的劍氣給鎖定住了,通體頓時生出了一股彷彿足以將他凍僵的寒意。
那本就因爲緊張而有些僵硬的身軀,此刻更是感覺一動都不能動了,就像是血液都被凍僵了一樣。
“差不多得了,何必要以大欺小呢?”
就在賈詡即將要堅持不住的時候,嬴不凡的聲音由遠及近地傳了過來,那修長的身軀也立刻擋在了他面前。
與此同時,一股無形而又強大的力量從這位大秦親王的身體內傳出,將宇文拓鎖定賈詡的那股劍意生生擊碎。
呼!
看到自家王爺的到來,賈詡立刻長出了一口氣,然後微微活動了一下那僵硬的身軀。
他在擡手擦了一把額頭上密佈着的汗珠,並且稍微平復了一下情緒之後,便向身旁的嬴不凡恭敬地行了一禮。
“屬下無能,還請王爺恕罪”
“這件事情不能怪你,是本王沒能夠跟你講清楚宇文拓這傢伙到底有多強,說起來孤也有錯”
“不過現在這裡也沒有你的事情了,你自己先下去忙吧,別忘了孤吩咐的事情”
嬴不凡隨手微微一拂,便有一股無形的勁力將那彎着腰的賈詡緩緩擡了起來。
“是,屬下遵命”
賈詡有些驚懼地看了一旁的宇文拓一眼,然後再度行了一禮之後便快速離開了這裡。
“這裡不方便說話,要不咱們別處再聊?”
嬴不凡看着眼前這個已經有多年未見的老朋友,臉上佈滿了和煦的微笑。
“如此也好,你前面帶路吧!”
宇文拓緩緩點了點頭,並沒有拒絕這位大秦親王的提議。
嬴不凡微微一笑,泥丸宮中頓時涌出了一股念力將宇文拓包裹在了其中,然後兩人的身形便出現在了一座小山上。
這座小山的半山腰上還有一個供遊人休息玩耍的石亭,而他們兩人此刻正好處在這個石亭之中。
“這個地方………看起來居然有那麼一點點熟悉感”
宇文拓打量着周圍,那雙異色雙瞳中閃動着些許思索之意。
“我們第一次見面就是在這裡,那時候你老師楊素,上任大隋太師還活着”
嬴不凡臉上浮現出了些許追憶之色,面帶笑意地開口說道。
宇文拓聽到這話,微微皺了皺眉頭,有些不悅地開口說道:“老師論起輩份來是你的師叔,也算是你的一位長輩,你怎可直呼其名?”
“怎麼這麼多年未見,你還是拘於這種俗禮?做人得向前看,我那位師叔已經不在人世多年,提一下他的名字又能如何呢?”
嬴不凡嘆了口氣,面色雖然看起來有些許無奈,言語之中卻隱約透着滿不在乎的意味。
如果有外人聽到這樣的對話,那一定會感到震驚無比。
名震天下的神州雙璧,大秦的鎮國武成王和大隋的鎮國太師居然是同出一門的師兄弟,這樣的話說出去估計能驚掉一大堆人的眼球。
嬴不凡的師承很複雜,他不僅傳承了自家的渾天寶鑑,還學習了書院夫子的君子不器意以及柯浩然的浩然劍。
並且在少年時期,他還曾經從陰陽家東皇太一手中得到過陰陽家的陰陽神鑑。
不僅如此,嬴不凡還在夫子的介紹下曾經拜入過鬼谷子門下,也就是那位在世人口中神秘無比的鬼谷第三弟子。
而宇文拓的師傅楊素,其實和這一代的鬼谷子也同樣是師兄弟,同樣是縱橫家的一員。
根據初代鬼谷子留下的規矩,往後的每一代鬼谷子幾乎都只收兩名弟子,分別代表了縱橫兩道。
這兩名弟子互相廝殺,最後那個活下來的勝利者,將繼承鬼谷子這個神聖的稱號,成爲鬼谷下一代的主人。
雖說初代鬼谷子爲了保證鬼谷的世代傳承,特意定下了縱橫兩名弟子,只存一個的規矩。
但世間的一切都在發生變化,鬼谷這歷代傳承的規矩同樣也隨着歷代鬼谷子的性格理念上的差異,在不斷髮生着變化。
人心終歸都是肉長的,一縱一橫一直都是從小一起長大,因此這一對師兄弟的關係往往比自家的親兄弟還要親密得多。
既然會出現相愛相殺,那也同樣會出現相互成全的現象。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有一部分鬼谷弟子不願意再重複這種毫無意義的廝殺,選擇了中途退出,遠走他方。
在上一代鬼谷子的角逐過程之中,那位曾經的大隋太師楊素便選擇了退讓。
鬼谷傳承上千載,每隔百年就會相互廝殺一次,但也總有一部分人,會主動認輸退讓。
於是這數百載過去,雖然鬼谷明面上只有幾個人,可在暗中的潛在勢力,卻是遠遠超出了任何人的想象。
這也是爲什麼鬼谷縱橫一脈人丁稀薄,依舊能傲立於諸子百家,獨佔鰲頭的原因之一了。
“你我理念不同,每一次都是話不投機,倒還不如不談”
宇文拓冷哼了一聲,看向嬴不凡的眼神中充滿了不善之意。
“像你我這樣話不投機半句多,卻依舊能成爲朋友的人,這世上可真是少見啊!”
嬴不凡無視了宇文拓的眼神,臉上依舊是那副淡然而又儒雅的笑容。
“還是那麼虛僞,既不想放棄所擁有的一切,又不願意承擔那些本應承擔的責任”
“世人還總說你是什麼逍遙自在的心性,卻不知這只不過是你表面上的僞裝而已”
宇文拓用手輕輕摩挲着腰間軒轅劍的劍柄,語氣頗爲冷漠地開口說道。
“也不全是僞裝,否則如今坐在大秦皇位上的就不會是贏政了,我是真的對當皇帝沒興趣”
“只不過對於那種生殺予奪的感覺,我的確是難以割捨,畢竟這世上能像你那樣視權利如糞土的人,終歸還是太少了”
嬴不凡的語氣依舊溫和,神色也看起來無比輕鬆,似乎在眼前這個多年未見的朋友面前,這位大秦親王開始卸下了多年的僞裝。
雖然從不曾承認過,但嬴不凡很清楚自己雖然喜愛那種自由自在的逍遙生活,可骨子裡卻是一個異常霸道的人。
他希望能夠掌控全局,但有些需要因此而履行的責任他卻不願意承擔。
所以在當年大秦莊襄皇帝嬴異人去世之後,登上大秦皇位的會是嬴政,而不是他嬴不凡。
這位大秦親王更喜歡隱藏在幕後,喜歡春風化雨,殺人於無形的做事手法。
欲戴王冠,先承其重,嬴不凡認爲自己不適合承擔這個重量,所以在當年大秦那場皇位風波之中,他選擇將嬴政推上了那個位子。
但直到如今嬴政都未必能夠知道,在那座咸陽皇宮裡那些被他視作心腹的人,實際上在暗地裡都有另外一個身份。
“當年見面的時候我就說過,我很想要殺了你,現在我也從未改變過我的想法”
宇文拓的右手按在了軒轅劍的劍柄上,臉龐上充斥着毫不掩飾的殺意。
“很遺憾,你殺不了本王,哪怕是有這柄軒轅劍也一樣,畢竟當年你就未曾做到這件事情,現在也同樣不行”
嬴不凡腰間並未佩戴任何的武器,但神色之中卻是充滿了對自己實力的自信。
從一開始他就知道,宇文拓和自己並不是一路人,畢竟一個始終將天下蒼生放在心上的人和一個一直以來都以自我爲中心,爲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永遠不可能真正走到一起去。
所以雖然宇文拓對嬴不凡來說是一個與衆不同的朋友,但這麼多年以來他早就做好了與其翻臉的準備。
一旦動手,嬴不凡有七成的把握讓眼前這個大隋鎮國太師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只不過不是現在,因爲這個世界上還有許多事情需要宇文拓的力量,而且這位大秦親王也並不希望兩人之間會走到那一步。
宇文拓那雙異色雙瞳死死地盯住了眼前的嬴不凡,用一種冷漠而又肅殺的眼神看了他好久。
但最後這位大隋太師還是收回了放在劍柄上的右手,眼神中的殺意也隨之消失。
“說吧,你來找我有什麼事情?我可不相信就單單只是敘舊這麼簡單”
“默蒼離來找過我了,他託我尋找到所謂的十大神器,我覺得如此艱鉅的任務你比我要合適”
嬴不凡的手指敲擊着石桌,臉上的笑容緩緩收斂了起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平靜但又不失嚴肅的神色。
“這點不用你說,無論是爲了應付將來的那場大劫,還是爲了幫助我自己,我都會全力去尋找這十大神器”
宇文拓點了點頭,平靜地開口回答道。
“按照那些老一輩人所說的話,修羅域裡的那幫傢伙應該沒有多少年就會出來了”
“所以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我會盡量幫你找到那十大神器,與此同時我和夫子還會爲你擋住天上的那個東西,爲你嬴取時間”
宇文拓挑了挑眉頭,有些狐疑地開口說道:“雖然天上那個東西目前奈何不了我,但我還有你也根本就拿它沒辦法。”
“夫子也同樣,否則他早就出手消除天上那個東西對於整個人間的隱患了”
“人間離天太遠,你又能拿它怎樣呢?”
“這一點你不用管,我自然有我的辦法,在你解決修羅域那幫妖魔之前,那個壓在我們頭上的東西不會給你找麻煩的”
嬴不凡並沒有正面回答宇文拓的問題,而是以一種充滿感慨的口氣開口說道:“雖然我不是一個像你那樣想要拯救天下的救世主,但這片神州大地起碼生我養我,我還是願意肩負起守護它的責任的。”
“我收回我之前說的話,看來這麼多年過去,在夫子的教導下,你的心性還是有所改觀的”
宇文拓眼中閃過了一絲錯愕之色,然後有些欣喜地點了點頭。
不同於這位大秦親王,宇文拓從小就被他人視爲異類,這一輩子爲能夠平等交流真誠相待的朋友也只有嬴不凡一個人。
但因爲兩人理念的不同,這麼多年來每一次見面都會發生碰撞和爭吵。
而這一次見面,宇文拓卻發現了嬴不凡心態和理念上的變化,他自然爲此感到非常高興。
畢竟對於這位大隋鎮國太師這樣孤獨的人來說,有一個志同道合的朋友實在太過於重要了。
“你不用急着誇我,你我所處的地位和角度畢竟不太一樣,我答應過嬴政,會助他一統神州,你應該知道這代表着什麼吧?”
嬴不凡擺了擺手,用一種頗爲複雜的目光看向了宇文拓。
“沒有緩和的餘地了嗎?神州戰火一旦徹底燃起,這片大地上絕對會因此而生靈塗炭”
宇文拓面色僵硬了一下,在猶豫了片刻之後,他還是用一種試探性的口氣開口勸說道。
“神州戰火早就燃起了,這麼多年因爲戰亂而死去的百姓早就已經不知凡幾”
“光因你那舅父而死的人,就已經不計其數了,難不成你到如今還想要保他嗎?”
嬴不凡搖了搖頭,顯然看起來對宇文拓這種婦人之仁有些嗤之以鼻。
“舅父他其實還是想做一個好皇帝,雖然手段有些酷烈了,但他的出發點還是爲了天下百姓好”
宇文拓沉默了一下,回想起曾經楊廣對他們母子的恩惠,忍不住又開口辯駁了一句。
“大隋境內烽煙四起,各大起義軍都已經成型,星星之火,可以燎原,這句話我當年便告訴過你”
“而且據情報來看,如今的楊廣早就不是當年那個楊廣了,他身上發生了某種不好的變化”
“如果你真的想拯救這天下生靈的話,最好親自去看看你那位舅父到底發生了什麼變化?”
嬴不凡說完便站了起來,神色頗爲複雜地看向了旁邊那一片鬱鬱蔥蔥的竹林。
“這地方其實挺不錯的,但願在你我都老去了之後,這個地方還能留存着,作爲我們兒時的回憶”
話音落下,嬴不凡向前一步踏出,然後身形便消失在了空中。
只留下那一臉複雜的宇文拓久久坐在石亭之中,身形始終一動未動,似乎是在做什麼無比艱難的決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