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我跑的快,玩針的女人還真是可怕,反正本王是惹不起”
嬴不凡的身形出現在了一處山崖之上,心有餘悸地用手拍掉了身上那因爲速度太快,而沾染上的灰塵。
雖然木柚的那幾根繡花針對他根本沒有什麼影響,打在身上甚至比撓癢癢還要差幾分意思。
但按照這位大秦親王縱橫花叢二十幾年的經驗來看,繼續呆在那裡絕對不是什麼明智的選擇。
畢竟嬴不凡少年時期在書院修行的時候,就曾經遭受過木柚和餘簾這兩個女人的毒手,直到現在心裡還留有幾分陰影。
雖然如今的木柚和他之間的關係早已並非從前,但這位大秦親王依舊不想在那兩個女人同時出現的地方久待。
“算了,先去找君陌把這一次書院招生給取消了,其他的事情過兩天再說吧”
思考了一會兒,嬴不凡的身形便隨即消失在了山崖上。
…………
書院原本已經定下的招生計劃取消了,這個消息一經傳出,引來了那些達官貴人,以及不遠萬里慕名而來的修行者極度的不滿。
但在書院的二先生君陌拿着手中那寬厚的劍鞘,從書院後山中走出。
並在那用大理石鋪就的街道上劃出了一道足足有七、八尺深的鴻溝之後,那些人便不再開口,都作鳥獸狀散去。
這座無名的大山前,也再一次恢復了往日裡的平靜。
“這些人總算走了,整天唧唧歪歪吵個不停,要不是礙於禮數,我早就一劍送他們回家了”
君陌看着眼前那許多輛急速離開的馬車,不滿地冷哼了一聲。
但他又用手揉了揉自己那有些發青的右眼眶,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小師叔下手夠黑,以後我一定要找回這個場子”
在賭咒似地自言自語了一句,君陌的身形隨即也如同鬼魅般消失在了原地。
這座大山附近,也隨即陷入了一種無言的安靜之中。
唯有那條深深的鴻溝,證明着這裡曾經有人來過,訴說着這裡發生的一切事情。
…………
十天後。
在書院後山的一處山崖上,夫子正從一個冒着滾滾熱氣的小鍋中不斷往自己碗中夾着肥美的肉片。
一旁的嬴不凡也同樣是不甘示弱,一雙筷子舞得虎虎生風,往自己碗裡夾肉的速度比夫子還要快上幾分。
而那一直跟隨在夫子身邊的大先生李慢慢,則在一旁不斷地忙碌着。
或是切肉,或是擇菜,再或是看到夫子和自家小師叔的酒杯空了之後,便跑過去倒酒。
不過,似乎也不能說他忙碌,因爲他做這些的時候很慢。
慢慢地順着牛肉的紋理用刀切割着,慢慢地找尋着新鮮青菜上枯黃或是泥垢的部位摘去。
慢慢地將酒罈蓋子打開,慢慢地將酒一絲不撒的倒在那兩個算是師門長輩的人的空酒杯中。
夫子正開心地吃着肉,但吃着吃着卻發現那小鍋之中已經沒有了肉片。
他當即將目光放到了自家師弟的碗裡,卻剛好看到自己那個無良的師弟把那最後一片肉給放進了嘴裡。
“慢慢啊,你怎麼還是這麼慢,爲師都說了你這麼多年了,怎麼就不見你改過呢?”
夫子用筷子敲着碗,很不滿地衝自己的大徒弟嚷嚷道。
“他如果不慢的話,又怎麼會被叫做慢慢呢?夫子師兄,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如果連豆腐都吃不到,你又怎麼能指望吃上肉呢?”
嬴不凡隨手抽出了一根牙籤,給自己嘴裡剔了剔牙,有些幸災樂禍地開口說道。
“要不是你剛纔跟我搶,老夫現在怎麼可能會沒有肉吃?”
夫子冷哼了一聲,非常不滿地瞪了眼前這個師弟,隨後又衝自家的大徒弟喊道:“你給我切快點,否則你師傅我就要餓死了。”
正在切肉的大先生李慢慢擡起了頭,對自家師尊笑了笑。
“老師,您不是說過,慢才能夠更一絲不苟的感悟這天地嗎?”
“在學生看來,這世間人們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滲透着天地至理,都需要用心去體悟”
“而且這麼慢,也是爲了能夠將您伺候得更加舒服”
夫子面色微微一僵,對於自己這位大徒弟所說的話語一時間似乎反駁不得。
因爲李慢慢雖然說了這麼多,但所有的內容都是在圍繞着他這位老師轉。
若是他反駁的話,那無疑就是在反駁他自己。
“就是,做事情都得循序漸進,切肉這種事情也一樣,想要切出好的肉片,那可急不得”
嬴不凡從鍋裡夾了幾片青菜,放進了嘴裡,臉上露出了頗爲滿意的神色。
“而且這鍋裡除了肉,還有那麼多可口的青菜呢,葷素搭配,對身體更好”
“夫子師兄,您要不要試試?”
他筷子夾起來幾片青菜,衝夫子晃了晃,笑着開口問道。
“你還是留着自己吃吧,老夫都上了年紀,當然要吃些肉好好補一補,就這幾片菜葉,連塞牙縫都不夠”
夫子有些嫌棄地看了看那幾片青菜,連忙擺手說道。
“人老了就是要吃點清淡的,現在的人啊,真是不懂得飲食搭配的重要性”
嬴不凡頗爲遺憾地搖了搖頭,然後將那幾片青菜放進了自己的嘴巴里,開始細細咀嚼了起來。
而就在這位大秦親王滿臉笑容吃着火鍋,夫子唉聲嘆氣,充滿怨念地看着自家大徒兒的時候,一個風風火火的身影衝了過來。
那道身影看起來頗爲臃腫,仔細看去,是一個穿着深青色院服的肥胖少年。
這個少年的臉圓得跟大蘋果一樣,那小眼睛裡的黑色眼珠看起來卻跟米粒一般。
他每走上一步,那可愛的大肚子就要抖上一下,看起來充滿了滑稽和喜感。
在書院後山之中,除了夫子的十二弟子陳皮皮外,再也沒有人符合以上所有特徵了。
他此時氣喘吁吁地跑到了夫子和嬴不凡面前,臉上的肥肉一抖一抖的,看起來消耗了很大的力氣。
“不是,這後山裡的陣法什麼時候一下子變得那麼厲害了?”
“我本來想用念力加快一下趕路速度,可沒成想越跑越慢,差點沒把我累死”
這個小胖子很不滿地在自家老師和師叔面前嚷嚷道。
此刻他的那張胖臉上看起來充滿了怨念,但因爲自身形象問題,本應十分委屈的模樣,卻莫名地讓人覺得有些喜感。
“哈哈哈,我說皮皮,你最近是不是又胖了?就這麼點路,你就累成這樣?”
嬴不凡忍不住哈哈大笑,十分幸災樂禍地開口說道。
“我…我明明有注意鍛鍊,怎麼可能會胖呢?”
聽到自家小師叔的話,陳皮皮本來想大聲開口反駁,但一想到自家二師兄臉上那個還發青的眼眶,他說話的聲音就慢慢變小了。
這個小胖子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知道在這書院後山,除了寧缺和那隻湖裡的大白鵝以外,他誰也招惹不起。
而且就連自家那個素來愛管閒事的二師兄都被這個暴力的小師叔打青了眼眶,小胖子覺得自己在這個師叔面前還是規矩點好。
“注意鍛鍊是好事,但你吃的實在太多,鍛鍊根本不提任何作用,自然不瘦反胖了”
嬴不凡又吃了口青菜,看起來頗爲遺憾地開口說道。
陳皮皮的胖臉頓時一垮,整個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臉上充滿了沮喪的神情。
“那怎麼辦?我要是沒辦法把這一身肥肉減掉,小棠就不會喜歡我了”
看到這個小胖子的樣子,夫子和嬴不凡皆是忍不住大笑了起來,就連一旁的李慢慢臉上也浮現出了一抹笑容。
“等師叔我有空的時候,帶你去大秦邊軍一趟,去戰場上好好歷練一下”
“到時候等你回來,一定能夠脫胎換骨,從肥胖少年變成瀟灑公子哥的”
“等那個時候,小棠那個姑娘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撲入你的懷裡”
嬴不凡放下手中筷子,拿起旁邊的手帕擦了擦嘴,看向小胖子的眼神中充滿了安慰和鼓勵。
前段時間,二先生君陌在返回咸陽城的途中,經過極北荒原,遇到了一個叫做唐小棠的姑娘。
這姑娘的修行天賦極佳,又一心想要拜入書院,所幸君陌就直接將她帶了回來,給夫子見見。
隨後夫子便指派三先生餘簾做了唐小棠的師傅,收下了這個性子頗爲跳脫的徒孫。
而陳皮皮這個死胖子,居然一眼看中了這個姑娘,心裡生出了追求的想法。
也是從這之後,這個小胖子找到了嬴不凡,希望能夠減掉自己這一身肥肉,好讓自己的追求之路少一些坎坷。
而這位大秦親王此番也算是見識了什麼叫一見鍾情,於是便很爽快地答應了,還給他規劃了一系列的減肥方法。
只可惜從今日的效果來看,陳皮皮這一身肥肉,用常規的方法恐怕是減不掉了,必須要下猛藥了。
“還是算了吧,我想要一個溫和的減肥方法,強行割肉這種方式恐怕不適合我”
聽到自家小師叔的話,陳皮皮似乎想到了什麼,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連忙擺手拒絕道。
“這…這是什麼意思?你這傢伙最近想象力有點豐富,想的未免太多了吧?”
嬴不凡先是一愣,隨即立刻明白了這個小胖子的意思,然後不禁啞然失笑,有些無語地開口說道。
在李慢慢終於切好了肉片,並且放在鍋裡煮熟了之後,夫子臉上終於重新出現了微笑。
他邊吃肉邊聽着自己師弟和自家徒兒的對話,聽到最後已是滿頭黑線,有些聽不下去了。
“好了,你不要老是把皮皮的注意力拉到別的地方去,不管是胖還是瘦,那都是一種美麗,都會有人欣賞的”
夫子在聽不下去後,直接出言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在他看來,自家這個十二徒弟確實是太胖了點,未來在感情這條路上也的確有可能因此遇到不少坎坷。
但不管怎麼說,這個小胖子還只是一個少年,如此殘酷的現實怎麼能這樣就說出來呢?
就算要說,也要委婉一點嘛,怎麼能這麼直接呢?
想到這裡,夫子不禁瞪了一眼自家那個還在埋頭大吃的師弟。
“真的嗎?夫子,如果我不減肥的話,小棠也會喜歡我嗎?”
陳皮皮聽到自家老師的話,臉上頓時出現了一抹欣喜的神色,眼神之中也多出了幾分期盼。
“這個…這個問題嘛”
夫子稍微思考了一下,覺得自己作爲老師,還是很有必要照顧一下自家徒兒那幼小的心靈的。
所以他果斷開口說道:“唐小棠那個姑娘和你有緣,你放手去做就是了。”
“真的嗎?夫子你不會是在騙我吧?”
陳皮皮眼神頓時一亮,但隨即很快就暗淡了下來,臉上出現了些許狐疑之色。
從這一點看來,這個小胖子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明白在追女孩這個方面,自己其實是沒有多大優勢的。
“爲師什麼時候騙過你們?爲師告訴你們的每一句話,那都是通過縝密的推演得出的”
夫子一邊很肯定地回答着自己的徒弟,一邊則快速吃着肉片,將自己臉上的心虛之色掩蓋住。
“多謝夫子教誨,弟子明白了”
陳皮皮臉上一下子佈滿了傻傻的笑容,整個人的精神看起來都好了幾分。
“難怪這個小胖子會被葉紅魚從知守觀逼走,這智商,還真是讓人感到捉急啊!”
嬴不凡見狀不禁搖了搖頭,臉上的神色看起來有些無語。
雖然夫子修爲高絕,並且活了已經不知道有多少年了,但他自己目前也還是孤身一人。
在感情這方面,這位名震天下的夫子估計也是一竅不通,否則也不至於單身到現在。
一個感情白癡問另外一個感情菜鳥,除了一些精神上的鼓勵,又能得出什麼答案呢?
想到這裡,這位大秦親王便不屑地撇了撇嘴,繼續和夫子爭搶起了鍋內的肉片。
“對了夫子,我來這裡是想問您寧缺去哪?爲何我已經有好幾天時間沒有看到他了?”
陳皮皮本欲離去,但總感覺好像有什麼事情沒辦。
他在原地來來回回轉了不知道多少趟,然後一拍腦袋,終於想起了自己此來的正事。
“現在纔想起來問,你和寧缺之間的師兄弟感情真是夠深的”
嬴不凡搖了搖頭,有些無奈地吐槽了一句,隨即看向了眼前正在埋頭大吃的夫子。
“夫子師兄,正好我也想知道一下,寧缺會被你關到那個後山的崖洞裡面去?”
“難不成他最近,做了什麼作奸犯科的事情嗎?”
陳皮皮本來神色正常,現在聽到後山崖洞這四個字後,臉上的神色瞬間大變。
“夫子,就寧缺那不過洞玄境的修爲和半吊子的符道造詣,進崖洞容易,出來可就難如登天了”
這個小胖子的神色看起來極爲焦急,一時間竟直接衝夫子嚷嚷了起來。
“又不是爲師逼他進去的,這是他自己的選擇,你衝我嚷嚷啥?”
夫子又吃了一口肉,然後用手帕擦了擦嘴,開口說道。
“這怎麼可能?就他那點膽量和修爲,怎麼敢去崖洞呢?要知道當年就連柯師叔,都在裡面困了三年纔出來”
聽到這話,陳皮皮那張胖臉看起來更加焦慮了。
“不行,我得趕緊過去看看”
說着說着,他便邁開大步,快速跑下了山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