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且慢真可謂是平地驚雷一聲響,王宮主殿之內但凡聽聞此聲之人,不論是王座之上的賀遂破城,立於其下的賀遂爲功,還是正躬身行禮的文武百官,以及在側旁觀的魏無忌等人,全部轉頭向殿外方向望了過去。
賀遂爲功雖然嘴上問的是有沒有人對於賀遂破城登基一事有所異議,但這只是黑國新王登基之時必須要走的一個過場,賀遂爲武當年登基之時也有此問,只不過誰也沒想到居然真的有人會在這個時刻發出不同意見,殿內的氣氛頓時便冷卻了下來。
只不過殿內的衆人向着主殿門外望了許久,也不見有人走進來,賀遂破城初登王位便遇上這種事情,顯然是有些六神無主,無助的望向站在他王位下面一層臺階之上的賀遂爲功。
賀遂爲功此時也是眉頭緊縮,見到賀遂破城的樣子,先是用眼神安撫他不要驚慌,隨即轉過頭來,對着小成子吩咐道:“小成子,你且去外面看看,到底是何人敢在我黑國王宮殿內如此肆意喧譁?”
小成子聞言領命應下,便直接一溜煙小跑着出了王宮主殿,過了一會兒又折返了回來,跪拜着說道:“回稟陛下、王爺,奴才剛纔出去仔細瞧了瞧,外面除了我們王宮的守衛之外,再無其他可疑之人。”
主殿外面沒有人?在場的文武百官聞言頓時面面相覷起來,若說有人對賀遂爲武不滿,所以對於賀遂破城登基一事有所異議,他們這些人倒也能夠理解。
可按照小成子的說法,此時主殿之外只有王宮裡的守衛,而守衛們很顯然是絕不可能,在剛纔那種時候說出且慢這兩個字的,難不成是什麼鬼祟邪靈在作怪?
賀遂爲功的心裡當然不會有這種想法,他只是面對着小成子,問道:“既然主殿外面並沒有其他人,那麼小成子你便再跑一趟,去問問那些守衛,剛纔是否有人進來過王宮。”
小成子再度領命應下,又是一溜煙小跑出了王宮主殿,片刻之後折返歸來,同樣跪拜在地,說道:“回稟陛下、王爺,奴才剛纔問過守衛頭領,據他所說剛纔並沒有其他人進入到過王宮之內。”
賀遂爲功聞言先是輕輕的點了下頭,示意小成子已經可以起身了,隨即向着主殿四周,淡淡的說道:“爲功之前沒有見到上師的身影,還以爲上師是不想參加我們黑國新王的登基大典。
不過既然如今上師已經來了,又何必去做那躲躲藏藏之舉,上師有何異議大可正大光明的說與我們在場的所有人聽,上師身爲密宗黑教派來我黑國的高僧,自然是有資格在新王登基一事上發表意見的,所以還請上師現身一見。”
賀遂爲功說完躬身一揖,姿態擺的相當之低,顯然是不希望賀遂破城的登基大典出現什麼意外情況,可惜過了半晌,剛查強巴既沒有現身,也沒有開口說話,顯然是不打算給賀遂爲功這個面子。
賀遂爲功見狀也沒有什麼好辦法,他與剛查強巴的武道境界有差距,他此時若是罡氣境,倒是可以強行逼剛查強巴出來,但如今他就只能靠殿內唯一的罡氣境武者武羣及我了。
於是賀遂爲功便稍微擡起頭來,對着武羣及我眨了眨眼睛,意思不言而喻,別裝傻裝醉了,還不趕緊出手將剛查強巴給逼出來,不然登基大典就只能僵在這裡了。
武羣及我見狀倒也沒有駁賀遂爲功的面子,拎起酒葫蘆喝了口酒,隨即左手突然一拳打在半空之中,同時冷聲說道:“好歹也是密宗黑教的護教法王象雄倫珠的弟子,怎麼竟將【黑死涅槃秘法】這種神功用到如此地步,你師父見到了不會怪罪於你嗎?”
武羣及我拳勁所及之地,頓時猶如湖面一般掀起了層層波瀾,緊接着一道身影從那個位置走出來,頭戴黑色僧帽,身披黑色僧袍,正是剛查強巴本人。
剛查強巴臉上依舊帶着那副淡淡的笑容,彷彿並沒有將武羣及我剛纔所說的話放在心上,只是平靜的說道:“不空成就佛,武學一途有道是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每個人對於武功的用法自然是不一樣的。
若是我師父的每個弟子使用【黑死涅槃秘法】之時,都與他老人家一模一樣,相信他老人家見到纔會不開心,當然這個道理,對於你這種只會學你師父出拳的人,還是有些過於深奧了。”
武羣及我聞言同樣不惱,只是冷冷的瞥了剛查強巴一眼,便不再說話,賀遂爲功用眼神請求他將剛查強巴逼出來,如今他已經做到了,剩下的事情是剛查強巴與黑國王室之間的事情,除非剛查強巴想要將黑國吞爲己有,不然他是不會出手的。
見到剛查強巴現身,主殿之內的文武百官也是紛紛對着剛查強巴雙手合十行禮,雖然密宗與大羅剎宗在西域並肩稱雄,不過密宗創立的時間畢竟要比大羅剎宗早上太多,所以西域境內的人對於密宗出來的喇嘛還是很尊重的,黑國的人自然也不例外。
只不過賀遂爲功與賀遂破城對於剛查強巴的出現,顯然就沒有什麼好臉色,本來武羣及我與他們之間的關係,就要比剛查強巴更親近一些,更別說剛纔剛查強巴更是出言阻止了賀遂破城的王位繼承,顯然是來者不善。
於是賀遂爲功也不與其客套,直接果斷的問道:“上師能夠來參加破城的登基大典,我們感到很是開心,不過還請上師解釋一下,剛纔那句且慢到底是什麼意思?”
剛查強巴轉過身來,面對着賀遂爲功和賀遂破城,淡淡道:“王爺這話問的倒是也很有意思,貧僧剛纔那句且慢是什麼意思,你不知道?那我就告訴你,貧僧對於由賀遂破城來繼承黑國王位一事,並不同意。”
一石激起千層浪,剛查強巴這句話一說出口,頓時令主殿之內的文武百官們開始竊竊私語了起來,武羣及我、蓋樓擎空、魏無忌以及沈夜等人則是眉頭緊皺的盯着剛查強巴,而賀遂破城的臉上也已經變得通紅一片,雙目更是彷彿要噴出火焰一般的瞪着剛查強巴。
賀遂爲功的臉色自然也不會怎麼好看,雙手向下虛壓了兩下,制止了文武百官的喧譁,看向剛查強巴的眼神帶着冷冽的寒意,問道:“父死子繼、兄終弟及,一直都是我們黑國王位傳承的規矩。
王兄雖然沒有去世,但他離開黑國已是事實,按照規矩,破城身爲王兄的嫡長子,自當繼承黑國的王位,成爲黑國新的國王,你又何來不同意一說?”
顯然賀遂爲功對於剛查強巴的言語行徑,也是感到憤怒異常,已經不再稱呼其爲上師,而是直接稱之爲你。
剛查強巴顯然不會在意這點小細節,他只是淡淡的說道:“貧僧認爲黑國雖小,但卻是虎狼之國,更是有着黑金這種稀有礦物存在,王位絕對不能夠交給這麼一個還只有十三歲的少年,還請王爺以大局爲重,另擇新王。”
賀遂爲功聞言,嘴角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說道:“你這喇嘛說的倒是振振有詞,不過我們黑國的事情又與你有何關係,還有你剛纔所說的那番話,到底是你的意思,還是密宗黑教的意思?”
剛查強巴嘴角的笑容弧度也變大了一分,說道:“貧僧的意思就是黑教的意思,至於王爺所說黑國之事與我何干,西域上發生的事情,沒有密宗不能管的,還請王爺莫要以卵擊石。”
賀遂爲功冷冷一笑,說道:“那好,既然你這喇嘛說破城年齡太小,不宜繼承王位,那就由我來繼承,你總不能說我的年齡也小吧?等破城長大之後,我會將王位還給他的。”
城頭變幻大王旗,轉瞬之間賀遂爲功居然要自己登上黑國王位,下方的文武百官頓時大氣都不敢喘出一聲,莫非今天之事乃是賀遂爲功與剛查強巴這喇嘛所做的一個局,爲的就是從賀遂破城的手中將王位給奪過來?
按說賀遂破城此時應該最是心潮澎湃,但賀遂破城的面上卻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這不是因爲賀遂破城年紀輕輕便城府極深,只是因爲他相信自己的王叔,不會做出對他不利的事情,就算王叔想要當上黑國的國王,那肯定也是爲了他好。
果然,聽見賀遂爲功的說話,剛查強巴依舊搖頭拒絕道:“王爺您剛纔不是也說了嘛,父死子繼、兄終弟及,你哥哥可還有血脈在世,你又豈能越過他而繼承黑國的王位。
所以爲了避免王爺你爲難,貧僧替你想了個主意出來,那便是換上個不姓賀遂的人來繼承王位,這樣你就不必感到爲難了。”
圖窮匕見,剛查強巴終於露出了他的最終目的,他要給黑國換個新的國王,一個不屬於賀遂家的國王!
這下子文武百官可謂是徹底沸騰了起來,虧他們還以爲之前是賀遂爲功與剛查強巴做的局,沒想到剛查強巴做的居然這麼絕,直接要將賀遂家從王位上給拉下來!
武羣及我也沒想到剛查強巴居然真的敢這麼做,當即顧不得再繼續喝酒,大喝道:“喇嘛!當初你我兩宗派我們來黑國的時候,可是說的一清二楚,我們除了監視黑國之內是否出現罡氣境強者以外,不準干涉黑國的內政,你如今這般做法,是要置我們兩宗的約定於無物嗎?”
剛查強巴卻並沒有回答武羣及我的問話,只是轉頭對着他神秘一笑,頓時令武羣及我心頭怒火升騰。
倒是賀遂爲功見到剛查強巴暴露出自己的目的,笑着問道:“我就知道,你這喇嘛對我們黑國心懷不軌,不過我倒是想知道一下,你要把誰推到王座之上來,總不能是你這喇嘛親自上陣吧?”
“我!”
面對賀遂爲功的這個問題,剛查強巴只是淡淡一笑,但卻有一個聲音從文武百官之中傳了出來,緊接着在所有人不敢置信的目光中,位居百官之首的盧水一刀走了出來,站在剛查強巴的身邊,雙手扶住刀柄,以刀尖點地,直直地望向賀遂爲功。
這一下子算是徹底震驚了所有人,要知道盧水一刀身爲黑國的柱國大將軍,可謂是真正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他又爲何要投向剛查強巴的那一邊,難道就只是爲了一個黑國的王位嗎?
更何況他與賀遂爲武、賀遂爲功一起長大,就算不考慮他們之間這麼多年的感情,盧水氏可是黑國的功勳世家,他難道就連自己父輩、祖輩,與賀遂家父輩、祖輩的情誼都不顧了嗎?
文武百官都是如此的看法,賀遂爲功就更是吃驚不已,雖然說之前因爲盧水一刀隱瞞了自己擁有“僞法相”之力一事,賀遂爲功曾經對他生出過不好的念頭,可見到盧水一刀一直老老實實的待在自己的府裡,再想到他們之間這麼多年的感情,賀遂爲功心中的這股念頭便逐漸消退,可他怎麼也沒想到,原來盧水一刀一直都在等着今天,等着賀遂爲武離開黑國的這一天!
不過與賀遂爲功相比,還有一個人的反應更爲劇烈,那便是與盧水一刀同爲柱國大將軍的蓋樓擎空,只見他先是雙目圓瞪,臉上一副震驚神情,繼而跑到盧水一刀的身邊,一把抓住盧水一刀的手臂,質問道:“一刀,你瘋了?你知不知道你現在是在做什麼,你是在背叛爲武!他臨走前囑咐好我們要照顧好破城,結果你居然想取而代之,你這樣做對得起我們這麼多年的感情嗎?”
盧水一刀聞言深深的看了蓋樓擎空一眼,隨即將他抓住自己手臂的手拿開,沉聲道:“擎空,你確實是我的好兄弟,我與你之間的感情也沒有摻假,但是憑什麼我只能屈居於賀遂爲武之下!
就因爲我是盧水家的族人嗎?世間從來就沒有這樣的道理,如今我意已決你也無需再勸,你若是顧念我們兩人之間的感情便袖手旁觀,如若不然你便同樣是我的敵人!”
蓋樓擎空聞言,吃驚的後退數步,緊接着搖了搖頭,同樣沉聲說道:“一刀,我們之間的感情確實很深,但你如今所做的事情卻是錯的,我絕對不能夠眼睜睜的看着你這般錯下去,你若是想要對破城不利,便要先邁過我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