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經八卦,絕對是武學中一道繞不過的坎,就如佛教典籍、道教經典一般。金庸小說中,黃藥師的奇門五轉、桃花陣法等,洪七公的降龍十八掌,逍遙派的凌波微步,都與此有涉。
自拜黃藥師爲師後,林長生努力研究過。可惜,許多地方他都似懂非懂。沒辦法,還是學習的時間少,不可能如前輩高人一般,完全弄明白。此時有洪七公在旁,他也自然問了出來,想一窺究竟。
洪七公在這方面沒有藏私,他就直接拿降龍掌來說,一一解釋其掌法名稱來源、要義。有這般鮮明的例子在,林長生理解起來也簡單許多,很多東西都是一點就通,並舉一反三,叫七公大爲感嘆。
就這點,二人就探討了兩天一夜,待吃了一頓美味的油炸蜈蚣後,林長生再問:“前輩,武學理念中有‘先發制人,後發制於人’的說法,也有‘後發先至,出手必撲’的說法。這兩種理念,不知如何區分?”
洪七公道:“你聽過佛家所謂的看山不是山,看山是山之類的說法吧。”林長生點頭。洪七公道:“這就是了。其實這兩句話,與佛教奧義是一樣的。初學武功,必定是先發制人,你先動,就掌握了先手,自然佔了上風。等到武學精煉,閱歷加深,對一般招數,你可一眼看其破綻,此時就要後發制人。不過這樣的人只能算是好手,算不得高手。真正的高手,同樣的先發制人。此時之‘先發’,並非無亂出手,而是窺準對方破綻,出則如雷霆,一下就壓住對方。這些,都是隨着自身的武學修養而改變的。”
林長生了然,默默唸叨了兩句,與自己所知一對比,這理解也更加清晰了。他念頭一轉,想到一個自己很感興趣的話題,問道:“七公,不知這武學修煉,可有境界之分?”
洪七公一愣,咂摸着嘴,道:“境界之說嘛,卻也有。不過這東西還是看自身修養,在身手上,卻也難以體現。”他想了一下,道:“這麼說吧,一個初學者,自然比不過一個練武幾年、十幾年的人。但你要說到境界,這初學者卻不一定輸給練武幾年、十幾年的人。你就說郭靖與黃蓉這兩個傢伙吧。郭靖那小子笨的狠,你跟他說什麼武學理念,根本就扯淡,只能一點點的去教,叫他自己體會。相比,黃蓉那丫頭卻家學淵源,也聰明的緊,許多東西不用人教,她自己就明白。可論戰力,那丫頭就不是郭靖的對手了。”
他說的有些模糊,林長生卻是明白了。
武學境界,有。可這境界說的不是戰力,而是對武學的理解。說白了,就是知識,是武學中的文化,而練武的人,有時卻屬於文盲一類的人,你讓他們去理解什麼理念,不是扯淡嗎?可你不去理解這東西,成就就註定有限了。
就說洪七公吧,別看人家是叫花子,可就知識來說,決定是頂尖的。郭靖、黃蓉初學九陰真經,可就是他教的。
那東西,林長生自己都看的似懂非懂,人家洪七公一聽就明白,可見利害了。
不過這說的卻是這個世界,或者說大多的小說境界,在林長生所在那個世界,顯然是不同的,他就知道,那裡是有後天、先天之分的,先天之上還有着一個長生境界。就這般看,那個世界的武學,顯然是超過這裡的。
洪七公雖然是宗師,可也只是這裡的宗師,若把他拿到大唐雙龍去,這宗師就大打折扣了啊。
從這點看,這也是見識、知識的限制。所以說,學海無涯,不管在文還是在武,都是一樣的。
林長生就如一塊海綿,瘋狂的吸收着洪七公教導的知識,聽一次次與他交手,尋求自己的不足。二人在這華山之巔上,一待就有月餘功夫。
這天,兩人剛剛打完,坐在地上休息,洪七公道:“小子,你我在這裡也有一月功夫了,老叫花子也該離開了。總是吃蜈蚣,可不是回事。”
林長生苦笑,他心頭極爲不捨,道:“七公,您老這些日子的教導叫小子大開眼界,您這一走,小子可是可惜的很。”
洪七公大笑,張嘴欲言,卻陡然閉上了嘴巴,回頭看向身後。林長生見他動作,也看了過去,不大功夫,只聽鐸、鐸、鐸的聲音自山腳處傳來。很快,那裡轉出一人,身子顛倒,雙手各持石塊,撐地而行,正是西毒歐陽鋒。
洪七公大吃一驚,拉了一把林長生,道:“小子,你可要小心點。”他上前一步,哈哈大笑。
歐陽鋒大怒,身子一番,雙腳落地,瞪着洪七公道:“你笑什麼?”
洪七公吧唧着嘴,道:“我看到一個癩蛤蟆,就笑嘍。”
歐陽鋒不明所以,扭頭四望,大聲問道:“老頭,有沒有見過我兒子?”
洪七公一愣,道:“見過,見過,我看到他從這裡跳下去了。怎麼?你要去找你兒子嗎?那趕緊跳下去找。”他指着背後懸崖。
林長生無語,這洪七公,也有這般可愛的一面啊。
歐陽鋒似乎還真信,快走了幾步,往懸崖上看。不過他雖瘋了,卻也不傻,回頭一瞪洪七公,道:“老叫花子,你可不要唬我。”
洪七公道:“臭蛤蟆,我說話一向算數的,怎麼會唬你呢?你要不信,不若先下去瞧瞧。”
“爸爸……”此時,遠處傳來叫聲,三人都是一愣,相繼看去,山腳下,有兩人正飛速上來,不多時便轉了過來,一人快步上前,抓住歐陽鋒道:“爸爸,過兒可找到你了。”
“兒子,兒子……”歐陽鋒喜似瘋癲。
洪七公訝然,林長生靠近道:“這小子叫楊過,是楊康的兒子,也是歐陽鋒的義子。”
洪七公驚訝道:“楊康的兒子。”
林長生點頭。這次,楊過不是一個人來的,後面還站着清冷的小龍女,她的氣質,卻與這華山的雪峰相配,往那裡一站,便如雪中仙女一般。
“老叫花子,你竟敢騙我。”歐陽鋒這邊與楊過敘完久,一步上前,大喝道。他似離得近了,看清了洪七公模樣,上下打量,有些奇怪道:“喂,你叫什麼名字?”
洪七公暗笑,道:“我叫歐陽鋒,你叫什麼名字?”
歐陽鋒心頭一震,覺得“歐陽鋒”這三字果然好熟,但自己叫甚麼名字,實在想不起來,搖頭道:“我不知道。喂,我叫什麼名字?”
洪七公哈哈大笑,楊過馬上道:“爸爸,您就是……”不等他說完,洪七公馬上道:“你叫臭蛤蟆啊。臭蛤蟆,你怎麼把自己的名字忘了?”
“蛤蟆”兩字,歐陽鋒是十分熟悉的,聽來有些相似,但細想卻又不是,一時間頭疼欲裂。
此時,洪七公卻笑個不停,雖不出聲,卻被歐陽鋒瞧個正着。
他與洪七公是數十年的死仇,憎惡之意深印於腦,他這般嘲笑,叫歐陽鋒心頭火氣,眼中兇光大熾。
洪七公見他目中忽露兇光,暗自戒備,果然聽他大吼一聲,惡狠狠的撲將上來,當下不敢怠慢,出手就是降龍十八掌的掌法。
兩人襟帶朔風,足踏寒冰,在這寬僅尺許的窄道上各逞平生絕技,傾力以搏。一邊是萬丈深淵,只要稍有差失,便是粉身碎骨之禍,比之平地相鬥,倍增兇險。二人此時年事已高,精力雖已衰退,武學上的修爲卻俱臻爐火純青之境,招數精奧,深得醇厚穩實之妙脂,只拆得十餘招,兩人不由得都是心下欽佩。
“爸爸,不要打了。”楊過暗暗驚懼,他快步走到林長生身旁,道:“林兄,快叫住那位前輩,我爸爸瘋瘋癲癲,若有得罪之處,楊過自當賠禮。”
他這話頗爲客氣,又透着一股焦急,叫林長生聽的奇怪不已,這還是楊過嗎?竟然懂得這般說話了。其實,這是楊過感激他成全自己與小龍女,換了別人,他纔不會這麼好說話呢。
林長生笑道:“楊兄弟,你不要着急,兩位前輩武功高絕,絕非你想的那般不堪。你仔細看着,這兩位前輩的比鬥,可是百年難得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