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在葉楓一劍將下,跋鋒寒命在旦夕的時刻,簫音忽起。
那簫音奇妙之極,頓挫無常,每在刀劍交擊的空間中若現若隱,而精采處卻在音節沒有一定的調子,似是隨手揮來的即興之作。卻令人難以相信的渾融在刀劍交嗚聲中,音符與音符問的呼吸、樂句與樂句間的轉折,透過簫音水*融的交待出來,縱有間斷,但聽音亦只會有延錦不休、死而後已的纏綿感覺。其火侯造諳,碓已臻登烽造極的簫道化境。
隨着蕭音忽而高昂慷慨,忽而幽怨低吟,高至無限,低轉無窮,一時衆人都聽得癡了。
雖然葉楓事先早有準備,緊守心神,防止被蕭聲吸引,但在這簫音升起的瞬間,他的心神瞬間就被攻破,整個人好像是被點中穴道了一般,忽然靜止了下來,本應該斬下去的君臨劍也是嘎然而止。動作是那麼的隨意和簡單,他認真聆聽着這簫聲,沉浸在這簫聲之中。這種簫音彷彿是能夠感染人的心靈,使得葉楓情不自禁的隨着簫音而心情起伏不定,若有所感。
這時,簫音由若斷欲續化爲糾纏不休,怛卻轉柔轉細,雖亢盈於靜得不聞呼吸的大廳每一寸的空間中,偏有來自無限遠方的縹緲難測。而使人心述神醉的樂曲就若一連天籟在某個神秘孤獨的天地間喃喃獨行,勾起每個人深藏的痛苦與歡樂,涌起不堪回首的傷情,可詠可嘆。
蕭音再轉,一種經極度內斂的熱情透過明亮勺稱的音符綻放開來,彷彿輕柔地細訴着每一個人內心的故事。
頓時,葉楓心頭被深深地觸動了,腦海中竟然情不自禁的浮現出了無數的畫面:初臨天龍的疑惑和心驚、武功初成的高興和激動、初次殺人的驚恐和噁心、初嘗戀愛的喜悅和緊張、與王語嫣等結成連理的幸福和快樂、與衆妻雙入雙飛逍遙天下的恬靜和美好、面對分離的無能和無奈……這些畫面猶如電影一般在葉楓的腦海中放映,一時之間,數不清的情緒齊齊涌上心頭,葉楓可謂是真正地百感交集。
待到簫音倏歇,大廳內沒有人能說出話來。
葉楓更是神色複雜極了,在聽到這簫音的時候,他回憶起天龍的一切,無盡的苦楚和無奈浮上心頭,積蓄許久的痛苦和壓力,讓他將其從精神上釋放了出來,讓他得到了解脫。
但又想到先前與跋鋒寒的所想所言,他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石青璇纔好,是該氣憤她肆意干擾自己比武呢,還是該感謝
她解除了自己心中的鬱結,不與爲難?
而王通此時早忘了葉楓和跋鋒寒,早忘了先前一切,心中疑慮殺機全消,仰首悲吟,聲調蒼涼道:“罷了!罷了!得聞石小姐此曲,以後恐難再有佳音聽得入耳,小姐蕭藝不但盡得乃娘真傳,還育出於藍,王通拜服。”王通的這一聲悲吟使得衆人從迷醉之中醒悟過來,葉楓看了一眼半跪在地上面色青紫的跋鋒寒,興趣全無,他將君臨劍從他的頭頂之上拿開,歸鞘,站在一旁那久久難言。
跋鋒寒此時的衣衫已經盡數溼透,他知道自己能夠逃過一死,全是因爲這神秘出現的石青嫙。雖然他也是被簫音吸引,但是在死亡前的那一刻,他也是知道了自己是多麼的渺小。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起,無論是因爲石青璇‘無意’間救了他一命,亦或是簫音,都讓跋鋒寒心中激動。他艱難的從半跪姿勢站立起來,隨手擦掉嘴邊的血跡,聲音沙啞道:“若能得見小姐芳容,我跋鋒寒死也無撼。”
聽得跋鋒寒說話,衆人這時才發現跋鋒寒的情況,剛剛的戰鬥已經十分明瞭了,若不是石青璇‘突然’出現的話,跋鋒寒恐怕早已葬生在了葉楓的劍下。
衆人心驚葉楓的劍法同時,也十分震撼石青璇竟然僅以簫音便能讓葉楓放過跋鋒寒。
而歐陽希夷眼神中難得的透露出了溫柔之色,高聲道:“青璇仙駕既臨,何不進來一見,好讓伯伯看看你有多像秀心。”
一聲輕柔的嘆息傳自屋檐處,只聽一縷甜美的難以用任何語言來形容的女聲傳入了大廳之中,道:“相見不如不見,青璇奉娘遺命,特來爲兩位世伯吹奏一曲,此事已了,青璇去也。”衆人雖然極力挽留,但是卻無可奈何。在石青璇聲音消失的那一瞬間,葉楓也幾乎是同時消失,寇仲和徐子陵只聽道:“小仲小陵,你們先帶貞貞找一間客棧住下,我有事離開一小段時間,要不了多久我就會去找你們。”
寇仲和徐子陵對視一眼,都明白自家師傅是去追石青璇了,但是他們心中卻是十分疑惑自家師傅的反常,爲何要去追石青璇?
又想到先前自家師傅與跋鋒寒未比武前之言,寇仲實在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對着徐子陵道:“陵少,你在這裡看着,我去去就來!”
說着,寇仲便將照顧衛貞貞的事交予了徐子陵,他自已快速地從窗戶口躍了出去,向着葉楓的方向追去。
而徐子陵望着寇仲離去的背影,不由苦笑,雖然他也想上前湊個熱鬧,但是眼下衛貞貞必須要有人照看,他必須留下來。
而這時,王通、歐陽希夷也反應了過來,發現葉楓竟然是去追石青璇去了。想到先前之事,心中不由有些焦急,石青璇前來吹簫是王通他用老一輩的人情所請,若是到時真讓葉楓給‘逼迫’當侍女去了,他與心何安?
頓時,歐陽希夷、王通等人連忙運起了輕功,向外追去。
只是,哪怕是王通,哪怕是歐陽希夷等人,在追了半晌後,卻都是駭異的發現他們幾人的輕功竟然根本追不上葉楓和石青璇。
只能看着葉楓和石青璇兩人的身影,在月下恍若兩隻嬉鬧的小鳥兒,你追我逐,朝外面飛去,消失在天際。
最後無法,大儒王通和歐陽希夷不得不停下,落在屋頂上。
此時,他倆的面色有些難看,他們的腦中都不由浮現出那碧秀心的模樣,最終卻是彼此對視了一眼,長長的嘆息了一聲,化作了滿心的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