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着面前前後臉色變化巨大的唐無病,李俠客大感訝然,心道:“我區區一個銀袍捕快,這老兒爲何對我如此看重?臉色變化如此明顯,怎麼一點大宗師的涵養氣度都沒有?當真古怪!”
他在這大周朝待的時間已經不短,收集到的信息也越來越多,知道這魔山派乃是十三劍派之一,傳承久遠,門內高人輩出,底蘊之深,絕不是青城山十二連城可比。
按道理來講,這種門派的高手長老們,完全不用在乎官府內的小小差役,畢竟能成爲一個大門派長老的人,基本上都得有大宗師的境界纔可,否則難以服衆。以大宗師的眼光氣度,等閒官府中人根本就不會被他們放在眼裡。
就像葉雲,葉雲乃是大週四大神捕中排名首位的朝廷金袍捕頭,威震天下,懾服羣雄,一向的眼高於頂,極少服人。可是在這位唐無病面前,卻是連大氣都不敢喘,由此可知魔山派這長老的身份之重。
可是唐無病對葉雲疾言厲色毫不客氣,訓斥他如同訓斥孫子一般,待到看到李俠客這個銀袍捕快後,態度卻一百八十度大轉彎,春風解凍,竟然還透露出幾分慈祥的味道來,對李俠客好一番誇讚,與對待葉雲的態度,完全兩個極端。
“唐前輩謬讚了,我一個小小的銀袍捕快,哪裡敢擔得起天才這兩個字!”
李俠客雖然不明白唐無病爲什麼對自己如此客氣,但也不至於因爲他的態度而受寵若驚:“我還以爲只有晚輩昨夜遇到了襲擊,卻沒有想到連魔山派的兄弟也遭到了刺殺,當真可恨!唐前輩,排查京城要案,是我等分內之事,事不宜遲,咱們一起去貴派駐地看一下現場如何?”
唐無病嘆道:“我那凌中徒兒比不得你,你能從刺客手下逃脫,還能反殺刺客,我那孩兒別說反殺了,便是一點動靜都沒有發出,就那麼死在了茅廁裡!”
他情緒微微有些低落,但瞬間恢復如初,淡淡道:“江湖子弟江湖老,我這孩兒身死,一則時候敵人陰險毒辣,手段過人,二則是我這孩兒本領不濟,修爲不深,方纔遭了毒手。他死了我們爲他報仇便是,江湖中人,打打殺殺,又不是什麼稀罕事!這一次我來刑部,就是給你們說一下此事,後續的事情你們能查就查,不能查的時候,告知我們便是。我們魔山派的傳人,還從未死的這麼憋屈過,這件事不查出個水落石出,我們整個魔山派有何面目去見武林同道?”
李俠客道:“這件事官府衙門也有責任,唐前輩,咱們這就去看看現場如何?”
唐無病道:“隨我來!”
當下李俠客緊隨唐無病出了刑部大院,沿着長街向魔山派駐地走去,封無塵卻是留在了院內,處理別的事情。
魔山派的駐地是在城南的一家武館,這家武館的主人李俠客認識,也算是京城裡面武者中的頭面人物,名叫謝天珏,是成名多年的武學宗師,據說他這家武館父傳子,子傳孫,穿了至少三百多年,到現在依舊屹立在中京城內,不曾關閉。李俠客一開始還奇怪,一個武館竟然能傳承這麼長的時間,當真是有點不可思議。
現在才明白了,原來這家武館背後的勢力是魔山派,有魔山派這個龐然大物支撐,別說傳承三百年了,恐怕三千年也不是問題。
謝玉珏身材不太高,但是粗矮壯實,醬油色的麪皮,塌鼻子,濃眉大眼,整個人站在那裡,好像一個大水缸相似,但是雙手與身體不成比例的修長白淨,在大廳裡站着的時候,淵渟嶽峙,自有一股氣度。
在武道修爲上,能達到宗師境界的人,都有自己的特殊之處,這謝玉珏也不例外。
“李兄裡面請!”
簡單寒暄幾句,謝玉珏將李俠客引進武館後院,在院內的一張青石條凳上,一具屍體躺在那裡,白布蒙面。
李俠客不用問,便知道這定然是火巖凌中的屍體了。
他如今身爲中京城內的銀袍捕快,對於天下武學宗門中的高手大都知曉,尤其是這次參加論劍的青年俊傑,他更是要密切關注,魔山派身爲十三劍派之一,他們來京論劍的弟子,李俠客自然要了解幾分。
火巖凌中在十三劍派的青年弟子當中,也可以算的上一名了不起的高手了,單論個人實力的話,並不比儒道佛魔四家弟子差多少,尤其是一手魔山劍法,少有敵手,長安劍派的公孫紅綾等人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便是江心月與袁太剛等人,想要打敗火巖凌中,那也得耗費一番力氣才行。
卻沒有想到,此人剛到中京,還未曾參與天湖論劍,便即被人殺死,當真是令人惋惜驚訝。
不過想到連自己也差點被殺,李俠客倒也不覺地很驚訝,這火巖凌中確實有修爲不低,但與他相比還差的遠,連他都差點被殺,何況這小子。
不過這兇手竟然能在這武館內瞞過大宗師的感應而將火巖凌中擊殺,這等修爲,應該也是大宗師的手段,不過也不排除極其高明的宗師級別的刺客。
他來到青石條凳之上,看了唐無病一眼:“前輩,火巖兄弟傷在哪裡?是一擊斃命嗎?”
唐無病道:“傷在後心,確實是一擊斃命!臟腑被一股巨力震碎,腦子也碎了!”
李俠客掀開蒙在屍體上面的白布,身手按了按火巖凌中的胸腹,發現確然是臟腑碎掉了,再看他的鼻孔,腦子都從鼻孔裡流出來了,不消說,都震成漿糊了。
“這一手真氣好陰狠!”
李俠客微微皺眉:“這等陰損內勁,魔門中人修習最多,但是別的門派也有不少高手擅長此道,單憑內勁,不能斷定出手之人的身份。”
唐無病道:“這我豈能不知?”
李俠客又將屍體反了過來,只見屍體後心處有一道細小的傷痕,這道傷痕直通心臟,應該是被一柄又長又細的利器貫穿,翻開傷口看了一下,已然確定這是一柄劍痕。
劍痕與刀痕完全不同,李俠客作爲捕快,封無塵教給他不少查案的方法與一些案情的分析,這種最簡單的傷勢區分,他自然不含糊。
這道劍痕直接貫穿後背,觸及心臟,但就在貫穿心臟的位置處便停了下來,並沒有穿過胸前皮膚,可見這兇手出手精準,並不曾耗費半點不必要的力氣。
“好!好劍法!”
李俠客看完劍痕之後,嘆道:“能在唐前輩的眼皮底下殺死了火巖兄弟,力道還掌握的如此精準,這出手之人無論是心性還是武功,都是上上之選!唐前輩,你是大宗師,修爲高深莫測,火巖兄弟被殺的時候,您難道沒有一點感應麼?”
唐無病心道:“老子當時全部心神都放在你身上了,哪有餘暇感應別的?”
不過這件事不好就此說出來,當下含糊道:“昨夜中京城亂,我心神外放,倒是忽略了院內的事情,直到今日凌晨感應到了死氣,方纔察覺不對。”
李俠客還要詢問,忽覺有異,身子倏然後退,於此同時,唐無病滿頭長髮炸起,一柄長劍瞬間出現在了他的掌心。
兩人目光全都看向條凳上的屍體。
就見一直僵直的屍體忽然有了動靜,身子微微顫動,緩緩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