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善堂醫館裡,顏西柳說到激動處,眼眶發紅,慚愧到了極點,“當時我還嘲笑他的名字,說他名爲俠客,實爲匪類,就知道好勇鬥狠,不知道爲國出力。他也不生氣,說‘英雄狗熊,豈在姓名?’可笑我一點都不以爲意。沒想到他……”
顏西柳道:“他竟然做出了這樣的大事情!現在一想到他做的這些事,真是又高興又慚愧,興奮的整夜睡不着,但又覺得無顏見人!”
他對面前的一些記者道:“李大俠名爲李俠客,他確實不愧爲‘俠客’這個名字,只是我當時豬油蒙了心,一點都不尊敬他!”
一名記者聽的熱血沸騰,“若我中國之人個個如同李俠客一般,何愁敵寇不滅,何愁家國不興!”
一名外國英國記者卻以蹩腳的中文道:“這就是你們中國人的英雄嗎?殺的人多就是英雄嗎?這是什麼道理?”
旁邊的中國記者怒道:“你們還有臉說我們?你們國家殺害我們中國人的事情還少嗎?英法聯軍燒了我們的圓明園,日狗佔了東北,俄國佔了黑龍江,德國佔了青島……你們這些強盜還有臉譴責我們殺人?”
他大聲道:“你等着吧,李大俠殺了倭寇高官後,肯定會找你們英國人的首腦算賬!”
那名英國記者一驚,硬着頭皮道:“個人能力再強,還能抗衡得了科技的力量?李俠客再厲害,他也不可能敢去我們大不列顛去找死。槍炮的力量,豈能是肉體所能抗衡?”
中國記者道:“日本人也是這麼想的,結果他們的天皇都被殺了!”
此時在善堂裡圍滿了看熱鬧的中國人,陳真與山田光子也在外面圍觀,看了一會兒之後,兩人對視一眼,緩緩離開。
“陳真,爲什麼兩個國家不能和平相處呢?”
山田光子一臉悲傷的看向陳真,“爲什麼一定要打打殺殺呢?”
陳真道:“光子,不是我們一定要打打殺殺,而是被逼無奈,只能進行反抗!”
山田光子沉默了下來,“可是殺人好可怕!那個李俠客太殘忍了!”
陳真道:“可是日本人比他更要殘忍!”
兩人步行各有心思,緩緩步行回家,剛剛走到家門口,就看到了一名青年女子站在門前,一臉的焦急之色。
看到陳真與山田光子之後,這名女子臉上露出狂喜之色,“是陳真大爺嗎?”
她快步跑到陳真面前,“我叫素蘭,是廷恩的……女人!”
後面這“女人”二字,她停頓了一下,似乎是鼓足了勇氣才說了出來,臉上還微微帶點尷尬自卑之色,但很快就恢復正常,對陳真道:“前兩天日本虹口道場的藤田剛向精武門發了挑戰書,要求跟精武門館主進行比武。不過……”
她說到這裡,臉上浮現出擔憂之色,“廷恩現在身體很差,狀態不是很好,我擔心他會出事情。陳真大爺,您在日本留過學,見多識廣,功夫也高,您能不能幫幫廷恩?”
素蘭說着就要向陳真下跪,“你們都是同門師兄弟,你要是不幫他,就沒人幫他了!陳真大爺,我求求您了!”
陳真急忙將他扶起,“嫂子,你千萬別這樣!到底是什麼情況,您慢慢說。”
這段時間,因爲陳真與霍廷恩不合,兩人打了一場之後,陳真便離開了精武門,因此對於後面發生的事情一概不知,在將素蘭請到家中,聽到素蘭的話後,才知道原來日本在上海的軍部首領藤田剛向精武門發起了挑戰,而如今的館主霍廷恩不得不接下挑戰書。
“大嫂,你放心,這件事我一定會出面幫廷恩的,這不是他一個人的事情!”
陳真瞭解情況後,對素蘭道:“我現在就去精武門!”
山田光子急道:“陳真——我怎麼辦?”
陳真道:“咱們一起去!”
素蘭大喜,“事不宜遲,咱們現在就去吧,農勁蓀大叔他們都要擔心死了!”
三人走到精武門武館門前時,幾個在門口站着的弟子臉上都露出狂喜之色,“五師兄,你回來了!”
“大家都在等你回來呢!農大叔一直都在念叨你呢!”
院子裡衆人聽到動靜後,全都跑了出來,無不又驚又喜,“大師兄,你回來就好了!”
身穿長袍馬褂,左胸掛了一塊懷錶的農勁蓀也從院子裡緩緩走了出來,“陳真,你終於回來了!”
陳真點頭道:“農大叔,發生了這樣的事情,爲什麼不提前告訴我?”
農勁蓀臉上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顧左右而言他,“吶,這事情你知道就好了,具體的事情咱們進去再說!”
他看向陳真旁邊的山田光子,臉上露出厭惡之色,“你怎麼還跟這個日本女人在一起?大丈夫何患無妻!你爲什麼非要找個日本人?”
山田光子見農勁蓀疾言厲色,看着自己一臉惱怒之情,嚇了一跳,如同受驚的小獸一般,躲在陳真身後,惴惴不安的看向面前的武館衆人。
門口的武館弟子看到山田光子後,羣情激奮,吵吵道:“大師兄,你爲什麼要跟這個日本人女人在一起?”
“趕走她!”
“打死她!”
“這些日本女人,都是天生的賤貨,陳真,你要她幹什麼?咱們中國的好女人多得是,何必吊在一棵樹上!”
聽到這些人的話,山田光子身子微微發抖,縮在陳真身後,眼淚一滴滴的掉了下來。
陳真的臉色一瞬間變得極爲難看,“農大叔,光子爲了我,拋棄了日本的一切,我不能丟下她不管!她沒有做出過對不起我們國家人民的事情,你們爲什麼不能容她?”
旁邊一名陳真的師妹道:“就憑她是日本女人!”
現場一瞬間安靜了下來,只有光子隱隱的啜泣聲不時響起。
便在此時一道清朗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一羣廢物!”
衆人大怒,擡眼望去,只見一名長髮披肩的大漢扛着一個鼓鼓囊囊的麻袋走了過來,一臉的鄙夷之色,“欺負一個娘們算什麼玩意兒!”
此人相貌威嚴,獅鼻闊口,眉心一道紅線,更顯得與衆不同,增添了三分威勢。
他大步走到精武門前,俯視現場衆人,“你們這麼恨日本人?爲什麼現在不去殺他們去?窩裡橫算什麼東西?在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日本娘們面前耍威風,老子都爲你們感到丟人!”
他伸手抓住一名陳真的師弟,揪到面前,大聲問道:“日本人就在租界裡,你爲什麼不去趕走他們?”
這名弟子看到大漢的相貌後,驚懼難言,羞愧無比,不敢反駁。
“精武精武,這就是精武嗎?上不能保家衛國,下不能堅強自身,欺軟怕硬,丟人現眼!嘿嘿,霍元甲教出來的徒弟,都是這種貨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