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璟、郭靖和黃蓉往場中瞧過去,那少女舉手投足皆有法度,顯是經過高手指點過,那大漢卻武藝平平。拆斗數招,那紅衣少女賣個破綻,上盤露空。那大漢大喜,一招“雙蛟出洞”,雙拳呼地打出,直取對方胸口。那少女身形略偏,當即滑開,左臂橫掃,蓬的一聲,大漢背上中招。那大漢收足不住,向前直跌出去,只跌得灰頭土臉,爬起身來,滿臉羞慚,擠入人叢中去了。旁觀衆人連珠彩喝將起來。
那少女掠了掠頭髮,退到旗杆之下。三人看那少女時,見她十七八歲年紀,玉立亭亭,雖然臉有風塵之色,但明眸皓齒,容顏娟好。那錦旗在朔風下飄揚飛舞,遮得那少女臉上忽明忽暗。錦旗左側地下插着一杆鐵槍,右側插着兩枝鑌鐵短戟。
只見那少女和身旁的一箇中年漢子低聲說了幾句話。那漢子點點頭,向衆人團團作了一個四方揖,朗聲說道:“在下姓穆名易,山東人氏。路經貴地,一不求名,二不爲利,只爲小女年已及笄,尚未許得婆家。她曾許下一願,不望夫婿富貴,但願是個武藝超羣的好漢,因此上斗膽比武招親。凡年在三十歲以下,尚未娶親,能勝得小女一拳一腳的,在下即將小女許配於他。在下父女兩人,自南至北,經歷七路,只因成名的豪傑都已婚配,而少年英雄又少肯於下顧,是以始終未得良緣。”說到這裡,頓了一頓,抱拳說道:“北京是臥虎藏龍之地,高人俠士必多,在下行事荒唐,請各位多多包涵。”
三人見這穆易腰粗膀闊,甚是魁梧,但背脊微駝,兩鬢花白,滿臉皺紋,神色間甚是愁苦,身穿一套粗布棉襖,衣褲上都打了補釘。那少女卻穿着光鮮得多。
穆易交代之後,等了一會,只聽人叢中一些混混貧嘴取笑,又對那少女評頭品足,卻無人敢下場動手,擡頭望望天,眼見鉛雲低壓,北風更勁,自言自語:“看來轉眼有一場大雪。唉,那日也是這樣的天色……”轉身拔起旗杆,正要把“比武招親”的錦旗捲起,突然人羣中一個少年飛入場中,約摸十五六歲,身材嬌小,俊秀無比。
卻是王璟暗暗將黃蓉推了過去,黃蓉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飄到了臺上。黃蓉正待下臺,穆易已經阻止道:“這位公子既已經上臺,何不比試一番?小女雖沒有公子俊俏,也是溫婉善良,與公子正是良配!”穆易好不容易見一個和他女兒差不多大的俊美公子,哪會輕易放黃蓉下臺。
臺下衆人見黃蓉也是年輕俊俏公子,大聲起鬨道:“比一場!比一場!”郭靖不知道黃蓉是女兒身,也大聲喝彩道:“黃兄弟加油!”黃蓉暗暗翻了個白眼,被王璟瞧得分明。
那少女已經拱手道:“公子請!”心裡頗有些歡喜,畢竟哪個少女不希望自己的夫君更俊秀一些呢!
黃蓉沒奈何回禮道:“姐姐請!”穆易和那少女見黃蓉彬彬有禮,更是滿意。
兩人互相謙讓,半響沒有動手。那少女是矜持,黃蓉卻是不想動手。臺下人見半天沒動靜,便有的喊道:“快動手啊!楞着幹什麼?”有的人叫道:“姑娘,你家相公臉皮薄,你再不動手,相公要沒了!”
那少女再不遲疑,輕飄飄一掌打向黃蓉肩頭,黃蓉側身避過,並不還擊。那少女第一招只是試探,一擊不中,第二掌接踵而至,卻是打向黃蓉胸口,兩人隔得近,黃蓉沒奈何,使出“蘭花拂穴手”,輕輕一拂,拂開那少女的手掌,兩人肌膚相接,均感覺對方皮膚滑膩。那少女暗自奇怪:“這公子的手指竟然比我的手掌還要細膩。”她只當黃蓉是富貴人家,並沒有深想。
那少女得洪七公傳授“逍遙遊”武功,平時遇到的都是尋常人,無往不利。此番遇到黃蓉,不帶煙火的便化解了她的攻擊,暗自欣喜,便知黃蓉也是武功不凡,便想試一試對方到底武藝有多強。當下雙掌齊出,欺身貼近,掌掌拍向黃蓉胸口。黃蓉是姑娘家,被人老拍胸口,當然不樂意了,哪怕對方也是一個姑娘。當即迅速還擊,雙手坲過那少女手掌,越過少女手臂,向少女肩頭拂去,這是“蘭花拂穴手”的精髓,趁勢拂中對方穴道,以達到制敵的效果。
少女若不閃避,便會被對方先拂中穴道,拍中對方胸口也沒用了,沒奈何閃身躲避,迅速回掌防禦。黃蓉身法也不差,此刻若是趁勢繼續強攻,便可欺身上前,趁少女回掌之時拂中對方,奈何黃蓉並不想勝,也不繼續進攻。兩人便繼續拆來拆去,那少女只道是黃蓉故意相讓,也不再咄咄逼人,兩人都使的輕柔優美的武功,飄逸無比,如此鬥了幾十招,都是不分勝負。
臺下衆人瞧的兩人相鬥,姿勢優雅,又是俊男美女,齊聲喝彩。王璟本打算讓黃蓉勝了,早點結束這鬧劇,因爲接下來楊康就要來了,這是很不好的開端。誰知黃蓉這丫頭倒是精靈,故意相讓,就是不勝。郭靖武功一般,卻是看不出來,只道兩人打的真好看,比他自己強多了,還時不時的鼓掌。
黃蓉和那少女又鬥了十來招,跳出戰場,拱手道:“姐姐好武功,我勝不得,這就到此爲止吧!”不待穆易和那少女阻止,便跳下臺來,走到王璟和郭靖身邊,衝王璟又翻了個白眼,冷哼一聲。王璟摸了摸鼻子,也不承認什麼。郭靖卻是問道:“黃兄弟,怎麼不打了?”
黃蓉惱道:“要打你自己上去打!”郭靖不解其意,還解釋道:“我已經有婚約了,不便上去!”
那少女見黃蓉已經下臺了,滿臉的委屈,只道是黃蓉不喜歡她,是以故意相讓,跳下臺去。低下頭跟穆易悄悄的說了,穆易安慰道:“算了,他既然下臺了,再追究也是無用了!還是緣分不到啊!”
此時天色快黑了,穆易朗聲道:“今天就到此爲止吧!諸位若有意,可以明天再來!”
忽然人叢中東西兩邊同時有人喝道:“且慢!”兩個人一齊竄入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