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不多時,一股暖流又迴轉全身,消失在經脈血肉之中,登時渾身疼痛盡去,舒坦無比。
雖然丹田中仍是絲毫內力也無,但慕容復卻隱隱感覺到身體彷彿擁有使不完的力氣。
不過此地不是久留之地,身體恢復行動的慕容復立即翻身躍起,從谷口離去。
慕容復不知道的是,他才離去不久,不遠處一個凸起的雪堆忽然“砰”的一聲炸開,露出了東方不敗的身影。
看着谷口方向,東方不敗神色變幻不定,半晌後終是微微嘆了口氣,邁步跟了上去。
慕容復行走在山間,到處都是白茫茫一片,連方向都很難分清楚,只好哪裡好走走哪裡。
可是行了半日,慕容復的心逐漸往下沉,他隱隱覺得自己恐怕是迷失在崑崙山脈的無限雪山中了。
這還不是他最擔心的,他一路行來,竟是半隻活物也不曾遇到,也就是說,即使在不迷路的情況下,他要走出雪山,也將會十分困難,因爲沒有食物,光喝水是維持不了多長時間的。
沉思良久,慕容複決定還是先恢復內力再說,當即找了個隱蔽的地方,挖了一個雪洞,閉目調息起來。
三天時間,慕容復內力盡復,不知道爲什麼,在這雪山之中,恢復內力比以往慢了許多,這還是他內力達到了生生不息的境界,否則怕是還得十天半個月才行。
微微苦笑一聲,慕容復破開雪洞,身形一躍而起,若不是身上還掛着許多破破爛爛的布條,還真有幾分仙家風度。
一晃眼,月餘的時間過去,慕容復仰首望了望天,又看了看四面雪山,大略判斷一下方向,又埋頭前進起來。
此時的慕容復頭髮微微散亂,滿臉的風霜之色,仿若一下子老了十年,身上裹着一塊小巧的獸皮,恰好遮住關鍵部位,樣子十分狼狽。
這塊獸皮還是半月之前,抓到的一隻不知名小獸,起初他還以爲能有一隻,就肯定有第二隻,因此根本不做考慮就將小獸一頓吃光,只是後來搜遍了附近數十里,再也沒見到什麼野獸的影子,讓他懊惱了好久。
忽然,慕容復身形頓住,隨即面露大喜之色,身形微動,朝着一個方向躍去。
不多時,一隻二尺來高、通體雪白的漂亮小鹿出現在眼前。
“竟然是一隻十分少見的雪鹿!”慕容復面色有些震驚,隨即又惋惜的嘆了口氣,“雖然有些可惜,但誰讓公子我餓了這麼久呢,只好委屈下你了!”
慕容復左腳探出一步,身子微閃,便已來到小鹿近前。
但這雪鹿也是十分機警靈活之輩,乍一察覺到有人偷襲,“嗖”的一聲,邁開四腿,便逃之夭夭。
雪鹿速度本就極快,兼之渾身晶瑩雪白,在雪地中跑起來竟是仿若透明。
好在慕容複目力極好,微微一愣後,便運起身法追了上去。
十幾天沒嘗過葷腥了,這滋味可不好受。
本來以慕容復的輕功,對付一頭鹿是極其簡單的事,只是這鹿對這一帶的地形十分熟悉,每當慕容復快要趕上的時候,它總能一溜煙拐到別處去。
“哼,本公子偏偏就不信了,會輸給你一頭畜生!”慕容復心頭火起,也不打算用北冥神功或六脈神劍,全力提起輕功,與它較起勁來。
這一追一逃,便是兩個時辰過去,一人一鹿也不知道跑了有多遠,慕容復心中也是愈發奇怪起來,這鹿個頭不大,竟有這般體力?
就在這時,“咯嘣”一聲,似乎是機括被激發的聲音,奔跑中的雪鹿身子陡然消失在地面上。
慕容復一愣,隨即大怒,竟有人想截胡?門都沒有!
當即一步躍至空中,果然,地面上有一個丈許寬的大洞,慕容復毫不猶豫對着洞中正在下落的雪鹿凌空一握。
雪鹿的身體不由自主的飄了起來,落入慕容復手中。
一人一鹿剛剛落地,“嗤”的一響,不遠處的小林中射來一隻黑色羽箭。
慕容復身形一扭,輕易躲了開去,目光定定的看着小林方向。
“撲哧、撲哧”一陣雜亂的腳步聲響起,迎面行來一隊人馬。
這隊人有四五十個,身材壯碩,大多身着黑白相間的棉襖長袍,袖口處十分寬鬆,腰上都帶有一把或長或短的匕首,身後揹着箭袋,裝滿了羽箭,手中提着強弓。
“呼密斯密斯?”爲首一個滿臉絡腮鬍子的中年人走到慕容復身前,目光警惕的打量了慕容復兩眼,這才問道。
只是他說的話慕容復根本聽不懂,無奈攤手一笑,“有沒有懂中原話的,沒有的話大家就此別過!”
那中年漢子也聽不懂慕容復的話,見他稍有動作,急忙將手放在腰間的匕首劍柄上。
慕容復登時白眼一翻,“你緊張什麼,要殺你的話,我都不用動手!”
中年漢子似乎也察覺到自己過於莽撞了,臉色微微一紅,便將手放下,對慕容復打了個“等等”的手勢,又轉身獨自跑回小林中。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過後,一匹青馬從林中輕馳而出,上面坐着一個黃衫女郎。
慕容復細細一看,登時眼前一亮,但見那女郎約摸十八、九歲,腰插匕首,長辮垂肩,一身鵝黃衫子,頭戴金絲繡的小帽,帽邊插了一根長長的翠綠羽毛,革履青馬,秀美中透着一股英氣,光彩照人。
女郎縱馬輕騎,幾個呼吸間,便已來到慕容復身前,身子輕輕一翻,人已站到地上,一眼便看到慕容復手中的雪鹿,登時面露喜色,在滿山雪色的映射下,嬌如春花,麗若朝霞,看得慕容復都有些癡了。
女郎似乎才注意到慕容復的存在,不由擡頭打量了慕容復兩眼,“你是中原人?”
聲音清脆如黃鶯,嘰嘰咯咯的十分好聽。
慕容復回過神來,正了正臉色說道:“不錯,我來自中原,但在崑崙山失足跌落山崖,雖然僥倖未死,但也迷失在這大雪山中。”
女郎輕輕點頭,臉色沒有絲毫變化,眼珠子微微轉動,便脆聲開口道:“這頭雪鹿我有大用,不知閣下可否割愛,作爲答謝,我們可以帶閣下走出雪山。”
慕容復嘴角微微抽搐一下,這女子還真不簡單,輕輕一句話便想戳他軟肋。
若是尋常人在雪山中迷路,對他最大的好處自然便是帶他出雪山,但慕容復可不是一般人,既然知道了此處已經有人煙,憑藉一聲卓絕的輕功內力,難道還愁走不出去麼?
相比起來,慕容復已經餓了十多天,一頭雪鹿的價值可是要大多了,當即搖搖頭,“小姐好意,在下心領了,這雪鹿對在下也有大用,不能換。”
女郎愣了一下,似乎完全沒料到慕容復會開口拒絕,要知道,撇開她的答謝不說,光是憑藉她那張美豔絕倫的臉蛋,世上又有哪一個男子忍心說出拒絕的話語。
不過女郎也是大方之人,並沒有生氣,反倒柔聲笑道:“不知公子要這雪鹿有什麼大用,若是小女子可以滿足公子的話,還請公子能考慮一二。”
“這話怎麼聽着怪怪的……”慕容複目光古怪的看了黃衫女子幾眼,微微笑道:“倒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在下已經半月沒吃過葷腥了,這頭雪鹿正好大補。”
“你……你竟然要吃了它!”女郎秀眉微蹙,帶着幾許震驚,幾許生氣的說道。
“怎麼?你們抓它不也是要吃麼?”慕容復眉頭一挑,我吃我的獵物,你生個什麼氣?
女郎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反應有些過激了,微微欠了欠身,“抱歉,我不是要吃它,而是爲了我妹妹纔來捕它的。”
雖然是在道歉,但言外之意卻是提醒慕容復:我們早就在這設陷阱等它了,你不要得寸進尺。
頓了頓,女郎又說道:“若是公子只是爲了口腹之慾的話,我可以給公子提供上等肉類,並帶公子走出大雪山。”
慕容復仍是搖搖頭,略帶幾絲不屑的說道:“在下雖不懂雪鹿的價值,但也知道雪鹿珍稀罕見,其實普通肉類可以比擬的,不換,不換,你們走吧!”
說完還不耐煩的擺了擺手。
“呼思魯!”那絡腮鬍子中年人上前指着慕容復大喝一聲。
雖然聽不明白他說什麼意思,但不用想也能猜到必然是什麼罵人的話。
慕容複本就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主,又被困在寂靜無人的雪山中一個月,現在自是暴躁無比,眼中寒光一閃,擡腿便是一腳踢出。
“啊”的一下,中年漢子身子登時摔出去數丈之遠,“噗”的一聲,吐了一大口血,隨即竟是昏迷過去。
“刷刷刷!”數十個精壯漢子急忙張弓搭箭,瞄準慕容復。
黃衫女郎則是呆愣片刻才反應過來,急忙朝後揮了揮手,衆人才將弓箭放下。
女郎臉上訝然之色一閃而過,“沒想到公子還是身懷絕技的高人,我的族人不懂事,衝撞了公子,還望公子見諒。”
“好了,好了,我現在肚子很餓,沒空跟你們瞎扯,就此別過!”慕容復說完,轉身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