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復也知道這半月來有些冷落了她,這也沒有辦法,女人一多,便很容易有了東宮忘了西宮,相較於阿珂、蘇荃等一衆大美女來說,方怡確實沒什麼出衆之處。
“委屈你了。”慕容復心中閃過那麼一絲愧疚,低聲說道。
方怡心中一酸,眼睛有些溼潤,不着痕跡的抹了抹眼角,“不委屈,我無怨無悔。”
慕容復順手一攬,便將佳人摟入懷中。
方怡心中一喜,還以爲情郎想要有什麼動作,正想矜持一下,不料慕容復忽的沉聲道,“不要動。”
隨即身子一輕,整個人飄然而起,如在霧中,她低頭看了一眼,只見船隻霧海飛快後退,原來慕容復抱着她在海上飛掠。
“咱們的船直接划過來定然會被發現。”慕容復口中解釋了一句。
不一會兒,二人穩穩落地。
方怡正想開口,慕容復伸手捂住她檀口,飛快閃身隱入一座丘陵後面。
不多時,一隊巡邏士兵走過,慕容復這才鬆開方怡,緩緩走了出來,放眼打量白龍島。
這白龍島長寬不過二三裡,多山石丘陵,島上大半地方都搭起了帳篷,燈火通明,巡邏嚴密。
“他們平時是自己訓練麼?”慕容復忽然開口問了一句。
方怡一愣,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回道,“除了每月逢五、十的日子,所有軍隊交由施將軍指揮大練之外,其餘時間,是五龍堂堂主自行操練。”
慕容復微微點頭,臉色複雜的嘆了口氣,“五龍堂堂主倒也都是人中龍鳳,只怕早就將施琅那一套學了過來,可惜啊,野心這東西,一旦有了實力,就很容易滋長,可惜了。”
“是啊,他們五個以前就背叛過洪安通,早就狼子野心,你又常年不在島上,蘇荃姐姐也很難壓得住他們。”方怡說道,自從蘇荃得知她也失身給慕容復之後,便要求她姐妹相稱,不要再教主長教主短了。
慕容復不置可否的點點頭,心中暗自尋思,且不管蘇荃說什麼,許雪亭他們如果真的反意已萌,今晚必會有所動作,反之慕容復並不介意再給他們一次機會,實在是良才難尋,若非逼不得已,他也不想擅殺大將。
慕容復觀望一陣後,拉起方怡,身形如若鬼魅,化作一道若有若無的影子,在帳篷之間穿梭不定。
不一會兒,二人來到最大的一座帳篷後面。
慕容復聽帳篷裡面隱約傳來說話聲,當即探出一手,指尖一道亮光閃過,在帳篷上輕輕一劃,割開一個小洞,朝裡望去。
只見帥營中,一共坐着八人,除了兩個背對着他,其餘六人分別是許雪亭、張淡月、殷錦、陸高軒和胖瘦頭陀,那看不到面貌的兩人,想來應是赤龍使無根道人和白龍使鍾志靈。
那瘦頭陀上次在紫禁城被慕容複用計斬掉一條手臂,也不知是不是尚未恢復過來,至今面色蒼白,形容枯槁。
五龍使在此聚集慕容復不覺得奇怪,倒是陸高軒和胖瘦頭陀三人在此,他多少有些意外,難道這三人也參與叛變?
“我跟無根道人一樣,想先聽聽諸位的意見,再做決定不遲。”鍾志靈開口說道。
許雪亭見衆人你推我讓,始終不肯說出心底的打算,頗有些煩躁,臉色微沉,說道,“諸位兄弟,那人已經回到島上,此事已經確認再三,千真萬確,他還傳令咱們明日議事,顯然是聽了那個狐狸精的枕邊風,有跟我等算賬的意思,諸位都不要保留了,有什麼想法儘管說出來,時間不等人。”
頓了頓,他語氣陡然轉冷,“有句話兄弟要提醒諸位,這些年我們幾個沒有一個將那狐狸精放在眼裡過,現在她的靠山來了,肯定是要秋後算賬的,絕無幸理。”
“我看不然,”一直沉默寡言的胖頭陀忽然開口,“你們怎麼做是你們的事,我跟師兄這兩年一直兢兢業業,對於蘇教主的命令也從未違背過,慕容公子不是不講理的人,不念功勞也會念苦勞吧,所以諸位要做什麼,就不要把我師兄弟二人算進去啦。”
瘦頭陀沒有說話,但顯然以胖頭陀馬首是瞻。
“你們這麼說是什麼意思?臨陣退縮?改弦易轍?”張淡月冷聲斥道。
“不,”殷錦陰陽怪氣的接口道,“人家是道不同不相爲謀,不想坐我們的船,再說了,人家也從來沒說過跟我們是一夥的,對吧陸先生?”
“啊?”陸高軒似乎在神遊天外,沒有聽衆人說什麼,一副愣頭愣腦的模樣。
胖瘦頭陀被殷錦這一擠兌,臉上隱現憤怒之色,正要憤而離席,許雪亭急忙出來打圓場,“諸位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凡事好商量。”
“還有什麼好商量的,你們要反就反,我師兄弟已經決定袖手旁觀,兩不相幫,事後你們成功了,我師兄弟也不會厚着臉皮與你們共享榮華富貴就是了。”瘦頭陀忽然拂袖冷哼一聲,絲毫不將五人看在眼裡。
許雪亭面色一黑,眉宇間隱現怒意,但還是強自壓了下來,好聲說道,“咱們這麼多年老兄弟,細數神龍教發展至今,教中多少老兄弟走得走死的死,時至今日,已經所剩無幾,咱們幾個再不抱團取暖,只怕很快也到閻王爺那裡報到了。”
殷錦似要接口什麼,但被許雪亭一瞪,又將話語嚥了回去,只聽他繼續說道,“你們都知道蘇荃的行事風格,咱們當年的舊賬她一直都沒有跟咱們算過,這兩年再添新帳,你們以爲誰能置身事外麼?”
衆人聽得這番話也是表情各異,面色變幻不定,胖瘦頭陀二人對視一眼,心有慼慼,一時間倒是熄了甩手離開的打算。
鍾志靈忽然看向陸高軒,“陸先生怎麼說?”
“我?”陸高軒一愣,隨即苦笑一聲,“你們又不是不知道,陸某不過任了個虛職,無兵無權,就是想要助你們一臂之力也無能爲力,所以……不管你們做什麼,就不必考慮我了。”
此言一出,除了胖瘦頭陀之外,其餘人皆是面色微變,心中暗罵一聲“老奸巨猾”。
殷錦開口道,“陸先生過謙了,咱們誰不知道你掌控着兵器作坊,等若掌控着神龍軍的命脈,你一句話,可比我們五個都管用得多。”
陸高軒急忙擺手,“你們有所不知,我雖然掌管着兵器坊,可實際做主的卻是王副都統,你們應該知道,此人是慕容公子的心腹,慕容公子豈會將如此重要的地方真正交給我。”
說完他話鋒一轉,又說道,“依陸某看,事情也沒到那一步,慕容公子並非生性涼薄之人,這一點大家當年也都有目共睹,我等能有今日,也全拜他所賜,犯不着……”
話未說完,殷錦忽然冷哼一聲打斷他,“你知道什麼,他那是做給底下人看的,如果他當初不給我們幾個點好處,又豈能收復島上居民。”
陸高軒張了張嘴,終是打消了勸下去的念頭。
眼見氣氛僵持下來,許雪亭開口道,“殷兄弟的話或許有些偏激,但事實上也相差不遠,慕容公子此人表面仁義道德,實際上內心冷酷無情,你們當年應該聽說過一些,他殺人成狂時,連自己人都不放過,一連殺了數十個教中兄弟,比之當初的洪安通,還更加殘忍。”
“此事當真?”陸高軒一愣,這事他倒沒有聽說過。
許雪亭點點頭,“這是我親眼所見,當時我率衆兄弟抵禦清兵,慕容公子突然出現,殺了數百清兵,似乎沒過癮,直接屠戮教中兄弟,其實就算陸先生不相信慕容公子的爲人,但蘇荃的手段你應該大有領教吧,你覺得她會放過我們幾個麼?”
帥營之外,慕容復聽着幾人說話,尤其是聽到許雪亭將當年他走火入魔之事拿出來當把柄,頗有幾分哭笑不得,不過也算看明白了,這幾個人中,除了陸高軒和尚未表態的無根道人之外,其他的都是一些養不熟的白眼狼,整天以最大的惡意揣摩別人。
帳中,陸高軒聽了許雪亭的話面色陰晴變幻一陣,終是搖頭嘆了口氣,“陸某已經老了,已經沒了當年的志氣,只想安安穩穩的了此殘生,這次諸位的行動,我就不參加了,事後不管諸位是榮華富貴也好,生死兩難也好,都與我無關。”
說完竟是直接起身告辭。
許雪亭等人面色微變,均是沒有料到他會說走就走。
殷錦朝許雪亭望去,目中帶着詢問之意。
許雪亭微一沉吟便暗暗搖頭,轉而朝陸高軒說道,“既然先生不願共謀,我等也不好勉強,不過今晚更深露重,出海不大安全,就請先生暫居白龍島上,如何?”
陸高軒腳步一頓,似乎猶豫了下,“也罷,你們說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等等,”就在這時,胖頭陀忽然開口道,“我們師兄弟與陸先生一道離開。”
許雪亭臉色陰沉如水,但終究沒有說什麼,這三人雖然武功高強,在神龍島地位特殊,不過也正如他們所說那樣,無兵無權,少了他們也不會有太大的影響。
三人走後,許雪亭環顧其餘衆人一圈,“還有誰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