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復聽到她的聲音,臉色微喜,但馬上又冷着臉說道,“少廢話,趕快運功配合我。”
阿九不敢多說什麼,忍住心中羞意,凝神運轉內息。
有了阿九的主動配合,慕容復立即輕鬆不少。
便在這時,陳圓圓走了過來,臉上隱有惶急之色,但見得二人周身異象,又不敢出聲打擾。
“有什麼事嗎伯母?”但見慕容復嘴脣沒有動彈,卻有一道略顯混沌的聲音自四面八方傳出。
陳圓圓還以爲有別人藏在此處,登時吃了一驚,四下張望。
“伯母別怕,是我,這是腹語術,伯母有話但說無妨。”方纔那道聲音再次響起。
陳圓圓眼中閃過一抹驚奇,隨即說道,“外面打起來啦,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來了許多江湖中人。”
“什麼!”慕容復不由大驚,差點功力失衡,前功盡棄。
好在他馬上屏息凝神,才堪堪穩住,隨即他分出一縷心神留意屋外的情況,果然,屋外金鐵交鳴,喧鬧不休,更遠處,還有大隊人馬由遠及近。
慕容復念頭稍微一轉,便立即明白過來,定是天地會和金蛇營那些刺客刺殺失敗,被王府守軍追殺至此。
想通其中關節,慕容復頗有些哭笑不得,這叫什麼事,躲得這麼遠還躲不開,不過眼下他運功已到關鍵時刻,不管外面來的是誰,他也不會停下,口中安慰道, “伯母不用擔心,他們進不來。”
“好吧。”陳圓圓微微點頭,但眼中的憂色卻怎麼也掩飾不住。
屋子一角窗戶下,阿珂小心注視着屋外的情形,見陳圓圓回來,急忙問道,“他還沒好麼?”
陳圓圓微微搖頭,“還沒有,我瞧他似乎到了緊要關頭。”
這一下阿珂更急了,當即道,“師父跟那個黑臉和尚快抵擋不住了,不行,我出去幫他們抵擋一陣。”
說着便要破窗而出,陳圓圓急忙拉住了她,“不可,你忘了他交代過,這屋子被施了什麼手段,任何人進出都會被……”
話未說完,阿珂已經打開窗戶,縱身往外跳。
陳圓圓大急,卻又沒有辦法,她手無縛雞之力,阿珂好歹學過一些武功,又豈是她拉得住的。
就在阿珂翻出窗戶,即將落地之時,忽然滋啦一聲,虛空中好似有什麼東西被撞破,頃刻間,無數劍絲蜂擁席捲而來,那一瞬間,她只覺身處刀山劍海,下一刻便要被絞成肉泥。
“回來!”忽然耳邊傳來慕容復的怒喝聲,緊接着一隻白色大手憑空出現,一把將她拉了回去,虛空中無數劍氣斬在空處,一陣扭曲後,恢復平靜。
“你不要命了,我此前交代過什麼?”慕容復聲音中夾雜着絲絲怒意,方纔若非他及時出手,哪怕再晚上半息,或是距離再遠上那麼半尺,阿珂現已香消玉殞,他豈能不怒。
阿珂被抓回來之後,摔坐在地上,某處被撞得生疼,臉色隱隱發白,手腳冰涼,顯然還沒有從方纔的驚嚇中回過神來。
慕容復見得她這副模樣,心下一軟,也就沒有多說什麼,陳圓圓小跑過來把她扶到一邊。
與此同時,屋外已是一片大亂,天地會、金蛇營、沐王府十數人與王府高手乃至李自成、胡逸之正打得你來我往,原本幽靜的小院一時間變得十分熱鬧起來。
其中陳近南、袁承志、沐劍聲等與王府追來的高手纏鬥着,將其死死擋在院牆外,另外分出三人分別進攻李自成和胡逸之。
李自成本是農民出身,但後來當上義軍頭領,戰場上學得一身本事,武功倒也不弱,份屬一流,胡逸之就更不用說了,雖然他先前與慕容復拼了一招耗費大半內力,但憑藉一身精妙刀法,以一敵二仍然佔據上風。
“二師兄,枉師父對你給予厚望,說你是我們師兄弟三人中天賦最高,資質最好的人,沒想到你竟然投靠大漢奸吳三桂,若是師父他老人家得知,只怕會大失所望。”小院東邊院牆上,袁承志口中十分痛惜的說道。
在他對面丈許處,站着一個五十來歲的漢子,一身莊稼人打扮,形貌質樸,甚至還有幾分老實憨厚的樣子,此人赫然是“神拳無敵”歸辛樹,同時也是袁承志的二師兄,說起來二人還是第一次見面。
歸辛樹聞言臉上閃過一絲愧意,但馬上消失無蹤,“事已至此,多說無益,就當師父他沒有我這個弟子,你也沒有我這個師兄。”
“哼,說得輕巧,”袁承志罕見的激起滔天怒意,“沒有師父,你一身本事從何而來,既要脫離師門,一身武功也當盡數歸還。”
話音未落,他身形暴掠而出,中途擊出一拳,有如石破天驚,聲勢浩大。
歸辛樹動作也不慢,當即握拳迎了上去,二人招式一模一樣,威勢不相伯仲,周圍空氣被擠壓得發出“砰砰”爆裂聲,四面瓦礫翻飛,好不駭人。
且說另一邊,陳近南同樣對上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婦女,此女面容說不上嬌俏,但十分樸實,眉宇間英氣逼人,正是歸辛樹之妻,江湖人稱歸二孃。
陳近南一劍逼退歸二孃後,急忙說道,“歸二孃,賢夫婦在江湖上素有名聲,懲奸除惡之事不曾少做,怎的如今投靠了大漢奸,若有什麼難處不妨說出來,陳某必定傾力相助,還望止息干戈,不要做無謂的爭鬥了。”
歸二孃冷哼一聲,“陳總舵主的大名小婦人也聽過不少,可惜我夫婦所求,你傾其所有也辦不到。”
眼見陳近南還待再說,她手腕一抖,一縷寒星疾向他面門射去,同時口中說道,“不必多費脣舌,道不同不相爲謀,還是手底下見真章吧。”
她與歸辛樹在家之時,無日不對掌過招,勤練武功,掌法之凌厲狠辣,自負武林中少有敵手,這些年駐守王府,所遇之人武功都稀疏平常,難得遇上陳近南這等名頭極響之輩,迫不及待的想試試自己的功力。
陳近南無奈,只好手起一劍迎了上去,事已至此,他也不打算再留手,因爲再拖下去,王府追兵趕到,便再也無法脫身了。
事實上,他之所以會尋到此處,還是因爲韋小寶在給他王府地圖時,曾偷偷告訴他,如果事不可爲,又無法逃脫追兵,這裡有一個對吳三桂極其重要的人物,抓到她便可安全逃離。
原本以他光明磊落的行事準則,是不會做出這等下作之事的,韋小寶說出此話的時候,還被他怒斥了一頓,奈何此次刺殺失敗,天地會精銳大損,連帶這金蛇營、沐王府等幾個重要反清勢力也傷了不少元氣,若他們這些首腦人物再被一網打盡,幾可說反清無望了。
迫不得已之下,他纔會按照地圖標註,帶着袁承志等人逃到此處,只是他不知道的是,這所謂的“重要人物”會是陳圓圓罷了。
院門口另一處戰場,沐劍聲和溫青青分別對上一個男子和一個女子。
男子約莫三十來歲,女子稍顯年輕,才二十一二,身材高瘦,相貌頗美,杏眼含威。
四人中就數沐劍聲武功最差,而與他對上的中年男子輕功造詣頗高,身形忽上忽下,打得他暈頭轉向,若非溫青青力壓那女子一籌,致使中年男子不得不偶爾分心幫忙,恐怕他早已落敗。
女子使了一對鐵鉤,招數凌厲,出手狠辣,但無論她出什麼招數,都會被溫青青輕易化解,甚至幾度陷入危險之中,生性高傲的她氣得臉色漲紅,目中滿是怨毒之色,恨不得生吃了溫青青。
忽然女子瞥見溫青青露出一個破綻,當即毫不猶豫的倒轉雙鉤,點向其會陰處,這一下若被打中,一來一回可是雙重傷害,溫青青必受重創。
通常這樣的招數,都是落招下擋,不過因爲對方兵刃帶鉤,一旦伸手去擋,兵刃便很容易被勾走。
電光火石之間,溫青青只得往後翻了個跟斗,即便如此,仍然被勾到一塊布料,差點春光外露。
避開這狠辣一招後,溫青青有些惱怒,“瞧你長得千嬌百媚,怎的心思如此狠毒。”
女子得意一笑,“什麼狠毒不狠毒,咱們是生死之爭,又不是擂臺比武,誰要跟你客氣,你能打敗我就儘管來啊!”
“呵呵,”溫青青冷笑一聲,淡淡道,“好,原本看在貴師門的份上,我還不想傷你,既然如此,那就休怪我無情了。”
“大言不慚。”女子尚未開口,旁邊那位中年男子卻是譏諷道,“就憑你也知道我們的師門?還妄言不傷害我師妹,有能耐你儘管使出來。”
就連沐劍聲也疑惑的看了她一眼,“你知道他們的來歷?”
“這有何難,”溫青青笑了笑,朝二人說道,“你們的武功路數中無不包含混元功的影子,屬華山隱宗一脈,看你們的年紀,應該是‘神劍仙猿’穆老前輩的徒孫,他老人家有三個傳人,你們的大師伯只有一個弟子,我曾見過,那麼你們應該是‘神拳無敵’歸辛樹的弟子了。”
二人聞言微微一愣,面面相覷。
只聽溫青青繼續說道,“你們一個輕功不俗,一個擅使雙鉤,應該是‘沒影子’梅劍和、‘飛天魔女’孫仲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