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慕容復還是微微嘆了口氣,伸手點了溫青青睡穴,將她輕輕放到牀上睡着。
如果換成別的女子,他大可順勢而爲,圖那一夕之歡,可眼下是個暗戀他的女子,他實在不忍傷害。
屋外原本準備迴避的雙兒見到這一幕,不禁鬆了口氣,暗想,相公光明磊落,如此美色當前也能潔身自好,足見大豪傑之行徑。
“雙兒!”卻在這時,她耳旁響起慕容復的聲音。
雙兒擡頭一看,慕容復已經站在身旁,不禁臉色微紅,“相公什麼事?”
“好好守着她,如果酉時還沒醒,就叫醒她,我出去一趟。”慕容復瞥了屋中溫青青一眼,說道。
雙兒乖巧的嗯了一聲。
出了張府,慕容復長長吐了口氣,自語道,“看來我還是太仁慈了……”
說完轉身朝燕山鎮走去。
約莫半個時辰後,高升客棧後院,金蛇營駐地正廳,慕容復與袁承志分賓主落座,小廝奉上香茶。
袁承志喝了口茶後,微笑道,“公子怎麼一個人過來了,難道是拙荊沒有招待好公子?”
“拙荊?”慕容復一愣,隨即反應過來是溫青青,沒由來的心裡有些發虛,嘴中頗爲客氣的回道,“不,她招待的很好。”
都招待到牀上去了,能不好麼?
袁承志愣愣看着慕容復嘴角那一絲莫名的笑容,總覺得他有什麼深意,但具體的他又想不明白。
這念頭在腦海中一閃即逝,轉眼他便拋諸腦後,開口問道,“但不知公子此來所爲何事?距離殺龜大會開始尚有數個時辰,倒是不必着急。”
慕容復沉吟道,“我來想要袁大俠一個承諾。”
“哦?”袁承志不解。
慕容復稍稍猶豫了下,說道,“此事恐怕袁大俠也拿不定主意,不如請貴軍軍師出來一敘。”
袁承志聞言眉頭微微一皺,慕容復這話已經有輕看他的嫌疑了,但他也清楚,論到陰謀詭計,利弊算計,他確實不大擅長,故而即便心有不悅,他還是喚來僕人,小聲耳語幾句。
不一會兒,一個鬚髮斑白的老道緩步踏入廳中,遠遠便傳來他爽朗的笑聲,“勞慕容公子過問,老道不勝惶恐之至。”
來人正是金蛇營的總軍師,木桑道人,慕容復當即起身拱手行禮道,“多日不見,木桑道長愈發出塵,我等凡夫俗子能夠得見,實乃一大幸事。”
“師父請坐。”袁承志急忙讓開主位,持弟子之禮,招呼木桑道人上座。
木桑道人卻是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君臣在上,師徒在下,豈能亂來,你坐回去!”
說完後,他自顧自的在袁承志下首坐下,袁承志無奈一笑,坐回原位。
雙方寒暄幾句後,慕容復開門見山的說道,“殺龜大會上,我可以代表神龍島支持金蛇營,併力保袁兄坐上總盟主之位,但你們也要付出足夠的利益才行。”
木桑道人愣了一下,不解的看向袁承志。
而袁承志也疑惑的看向慕容復,“這交易一事,不是早就定下了麼?”
他不好意思說出何鐵手答應陪慕容復睡一晚之事,只好這般含糊其辭的說道。
慕容復搖搖頭,“此事權當兒戲,就不必提了,而且我也沒有得到應有的報酬,如果想要我神龍島出力,必須另外拿出讓我心動的東西,否則免談。”
袁承志面色變了數變,默然不語。
木桑道人疑惑的看着二人,顯然不知道當初慕容復提出的條件,其實在金蛇營中,他雖然負責出謀劃策,但卻很少插手實際行動,幾可說是不聞不問,這也是他爲了樹立袁承志的權威刻意而行。
一時間,廳中氣氛靜得詭異,約莫一刻鐘過去,袁承志才緩緩問道,“卻不知慕容公子想要什麼條件?”
慕容復緩緩伸出兩根手指,嘴中說道,“兩尊副盟主之位。”
此言一出,木桑道人與袁承志懼是吃了一驚,袁承志刷的一下站起身來,“這不可能,副盟主之位總的只有三尊,如果袁某僥倖得居盟主,那天地會的胡大俠和陳大俠必定是副盟主,還有一尊則需要各方勢力都信得過的代表充當。”
“換言之,袁某選不中總盟主,那也勢必要爭一位副盟主出來,根本就沒有多餘的,怎麼可能留給公子,更別說兩尊之多了。”
他一番言辭頗爲低沉嚴厲,顯然已經極力壓抑着心中怒意了。
而慕容復則是淡然自若的坐在原地,彷彿完全與他無關的樣子。
“承志,”最終還是木桑道人率先打破僵局,朝袁承志和聲說道,“稍安勿躁,世事無絕對,倘若能夠勻出空位,讓與慕容公子也無妨,倘若勻不出來,咱們也可想別的辦法,慕容公子並沒有說一定要副盟主之位。”
聞得此言,袁承志登時冷靜了不少,面帶歉然之色的拱了拱手,坐回原位。
慕容複意外的看了木桑道人一眼,心中不禁想道,金蛇營能有今天,這老道至少有一半功勞。
隨後木桑道人又看向慕容復,“慕容公子,反清同盟存在的意義及價值,想必你已經想到一二,但須知一旦人心散了,所謂的反清同盟不過一個笑話,故而有些事強求不得,否則只會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徒增煩惱。”
“這老道還給我說起道來了?”慕容復愣了一下,不動聲色的聽他繼續說下去。
木桑道人嘆了口氣,似是自嘲的說道,“實不相瞞,眼下的反清同盟不過一盤散沙,恐怕在公子看來,不過一羣烏合之衆,想要將他們凝聚起來,殊爲不易,盟主及副盟主的位置就顯得尤其重要。”
慕容復登時恍然明白過來,老道的意思明顯就是在說他慕容覆沒什麼號召力,強行佔據,只會適得其反,將反清同盟弄散,最後什麼也得不到。
“好你個奸猾的老道,罵人都拐着彎來。”慕容復暗自腹誹一句,反脣相譏,“既然如此,那不如讓天地會總舵主來坐這總盟主位置好了,以那兩位的聲望,一定能夠將這盤散沙聚攏起來。”
木桑道人面色微窒,沒想到慕容復說話這麼直接,略一尷尬之後,也就十分自然的說道,“事在人爲,如果不去爭取,難道等着自我消亡麼?貧道修道一生,爭的便是那冥冥中一線生機。”
慕容復聽他說得越來越玄乎,不禁暗暗翻了個白眼,嘴中說道,“既然道長都這麼說了,在下爲何就不能爭上一爭?”
木桑道人還想再說什麼,慕容復卻一擺手,“好了,在下今日並不想與前輩論道,方纔前輩有句話說的很對,世事無絕對,在下要那兩尊副盟主,也並非完全爲了一己之私,二位且聽在下說完,再做決定不遲。”
“公子請說。”袁承志急忙道。
慕容復眉頭皺了皺,似乎有什麼事猶豫了下,半晌後才鬆開眉頭,說道,“這其中一尊副盟主,乃是爲大明皇室準備的。”
“什麼,大明皇室!”袁承志二人懼是一愣,彼此對視一眼,不明白慕容復這話什麼意思。
只聽慕容復繼續說道,“我有一徒兒,名叫朱媺娖,乃是大明朝長平公主。”
“長平公主還活着?她在哪裡?”袁承志騰的一下站了起來,滿臉不可思議的望着慕容復。
“承志坐下,稍安勿躁!”木桑道人在一旁提醒道。
袁承志這才意識到自己失態,臉色微微一紅,坐了回去。
慕容復繼續說道,“不錯,她如今化名阿九,統領前明舊部王屋派,依仗王屋山與清軍周旋,直至月前才被清軍攻破。”
“阿九……竟然是她!”袁承志似乎認識阿九,臉色陡然變得複雜無比。
而木桑道人卻是沉吟道,“就算你說的都是真的,又如何能夠證明她的身份?”
慕容復微微一笑,“不用證明,她此前是青竹幫程老爺子的徒弟,對於程老爺子的來歷二位應該清楚吧。”
二人聞言一震,好半晌後才恍然失笑,木桑道人笑罵道,“這老小子,藏得可真緊啊。”
接着他又說道,“如果阿九真是長平公主,佔據一尊副盟主之位,倒是最合適不過。”
隨後便閉嘴不言,意思很明顯,不能再多了。
不料慕容復又說道,“其實你們可以在總盟主之下增設一職,那便是天下反清同盟總軍師,我想這個位置,一定也有很多人會爭的。”
他的意思很明顯,多出一個總軍師位置,那副盟主之位便會空出一個。
“這……”袁承志二人登時愣住,總軍師這個職位,他們還真沒想過,誰都知道,職位過多,豈非等同分權?
袁承志當即便要出言反對,木桑道人卻搶先一步說道,“這總軍師一職是爲何物,有何職權?”
慕容復淡淡一笑,“出謀劃策,無權無勢。”
木桑道人捋了捋頦下長鬚,沉吟不語,袁承志面色陰晴不定,也沒有說話。
慕容復慢悠悠的喝了口茶,見二人猶豫不決的樣子,不由略帶嘲弄的說道,“好處都讓你們全佔了,天下哪有這般好事,該說的在下已經說完了,如果事不可爲,那在下也不想趟這趟渾水。”
“好,我們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