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從前很少會有這種全民關注的事情，這幾個人真是好運氣。”
在看到直播間的熱度不斷上漲後，李清照忍不住發出了感慨。
九州各國習俗不同，愛好也南轅北轍，所以很難統一。
即便是從前高大全所做的那些作品，也很難做到所有人通吃。
不過現在，降妖五人組成功做到了全民關注。
這幾乎是史上從未有過的事情。
對此高大全並不覺得意外，淡淡道：“時勢造英雄，因爲妖亂大地，九州需要英雄脫穎而出，他們就出現了，不過是妥協的產物，不值得稱讚。我更喜歡自己親手創造的奇蹟，而不是這種必須存在的事情。”
聞絃歌而知雅意，李清照立刻猜到了高大全的意思：“你是說世界盃？”
“不錯，那纔是真正全民會真心喜愛的盛事，至於現在，如果沒有那些興風作浪的妖怪，誰又會關注他們？”高大全搖頭，發出了自己的感慨：“一個人存在的價值，應該是自己來證明，而不是因爲別人的需要。這五個人，現在還都走在取悅別人的路上。什麼時候，他們懂得做自己，纔是真正的成道。不過他們都接受過靈山的洗腦教育，我看是難了。”
張貞娘和白素貞聽的雲裡霧裡，但是李清照作爲高大全的秘書，是知道一些內幕的。
她明白高大全的心思，所以想了一個計策。
“我看他們幾人的實力都不算強，在九州遠稱不上縱橫無敵，更不要說橫掃妖族了。但是妖怪也不傻，他們不敢得罪靈山的人，除非給他們一個足夠的理由。”
李清照既然這樣說了，顯然就是已經想好了對策。
果然，見高大全感興趣，她把高大全拉到一邊，瞞過旁人低聲道：“不如我們散佈消息，說只要吃了金蟬子，小妖能夠立刻化形，大妖能夠長生不老，甚至還能夠解開奴印。金蟬子雖然武功被廢，但是他肉身仍在，功德仍在，只要傳出去，一定會有人相信的。”
高大全怦然心動。
這是一條毒計，但是若是那些真正爲非作歹的妖怪和降妖五人組相安無事，即便他在背後鼓動也無濟於事。
所以這條毒計可以說是正中他下懷。
他只擔心一點：“人爲財死鳥爲食亡，如果這個消息傳出去，一些惡人怕是也忍不住會對降妖五人組下手，那就丟人丟大發了。”
“我們散佈傳言的時候言明對人類無效就是了，如果這種情況還有人利令智昏，那就是死不足惜了。而且反正是全程直播，你也會一直關注，我們可以將這種情況扼殺在搖籃之中。”李清照對此早有準備。
高大全忍不住握住李清照的手稱讚道：“易安，你真是我的好幫手。”
李清照白了高大全一眼，只是掙扎了一下，就沒有再動。
這件事情既然是李清照提出來的，那高大全也就派李清照去辦了。
當然，他也知會了其他武神一聲，務必要讓這條消息在最短的時間內傳遍九州。
本來，降妖之路就是一個鍍金之路。
但是在發生了這件事後，這條路頓時變得兇險莫測起來。
妖怪的智商，普遍比人類要低。
但是妖怪的慾望，和人類一樣會吞噬心智，讓妖怪鋌而走險。
金蟬子只有一個，沒有人想和其他妖怪分享。
所以覬覦金蟬子的妖怪前赴後繼。
降妖五人組也開始遇到妖怪源源不斷的騷擾。
不過最開始上陣的，永遠都是不成氣候的小妖。
在驅逐這些妖怪的過程中，鬥戰勝佛孫悟空圈粉無數。
他做事雷厲風行，出手毫不容情，又是天生的嫉惡如仇。
經過了聚光燈的放大，孫悟空幾乎成爲了全民英雄，被無數人追捧。
他的直播間人數，甚至超過了用上帝視角一直關注他們五人此行的官方直播間。
孫悟空是個爽快人，別人喜歡他，他就喜歡別人。
而且他本來就是爲了降妖除魔才下的靈山。
在直播過程中，孫悟空說過一句話，瞬間衝上了熱搜第一。
“如果說活着是一種修行，那斬妖除魔就是我的修行法門，因爲我是鬥戰勝佛。”
絕大多數人，都是很單純的。
看到一個和自己毫無關係的人在做着正義的事情，他們就很容易感動。
進而狂熱的喜歡。
再加上九州官方暗地裡的推波助瀾，孫悟空簡直成了正義的化身。
而在背後導演這一切的，正是高大全。
李清照是他最直接的助手，看到高大全這樣設計一個單純boy，她都有些忍不住了。
“你有些過了，我仔細觀察過，這五個人裡，孫悟空是最單純的一個，也是最嫉惡如仇的一個。設計他，我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李清照專門趁高大全拍戲的空閒時間，義正言辭的對他提出了抗議。
高大全失笑。
孫悟空的人格魅力確實不是蓋的。
做賈寶玉的時候，就那副熊樣還能惹的那麼多出彩的女人追捧。
現在成了鬥戰勝佛，連李清照都開始爲他鳴不平了。
有些人就是天生有一種感染力，他的激情和正義會不自覺的影響到你。
這樣的人，你會不忍心傷害他。
不過，高大全現在已經不是凡人了。
他很明白一件事，你不捨得傷害他，總有人捨得的。
“易安，我並沒有做什麼。”高大全解釋道。
李清照點頭：“你確實沒有做什麼，但是你放大了孫悟空的言行，將他樹立成了一個標杆。你把他架的太高了，而一個鬥士，是不容許絲毫虛僞和妥協的，我認爲這樣做是在毀他。”
“你錯了，我是在幫他。”這個鍋高大全不背：“我曾經看過一個電影，有一個我很喜歡的演員說過一句話：作爲一個人，你不讓他知道生活的真相，那就是欺騙。什麼叫大惡？欺騙就是大惡。”
“他憑什麼不設防啊？他憑什麼不能受到傷害？憑什麼？是因爲他單純？他傻？你爲什麼要讓他單純到底？生活要求他必須要聰明起來。”
“說出這段話的那個人，最終還是沒有做到知行合一。他發了善心，他保護了那個傻子。然後他自己因爲保護那個傻子死了，死的時候，他的妻子還懷着他的孩子。”
李清照當然沒看過《天下無賊》，但是聽完這一段話，她沉默了。
良久之後，她才道：“我總感覺，我們這樣做對他來說太殘酷了。”
“生活從來就是這樣，一個人的成熟，必然會伴隨着代價。就算我不做，他日後一樣會遭到重創。你知道的，我根本還沒有着手安排，等我真正出手，那才真叫生活的殘酷。”
李清照確實知道。
現在的這些妖怪，都是利令智昏的野怪。
九州不在乎，靈山和天庭也不在乎。
但是，在開場戲過後，降妖五人組即將踏上真正大妖的地盤。
他們真正的考驗，纔剛剛開始。
而他們真正遇到的第一個大妖，是黃風怪。
很多人都在關注降妖五人組的進展，而他們驚愕的發現，當碰上真正的大妖之後，一向戰無不勝的降妖五人組，又恢復了在通天河上的虛弱。
草原，地廣人稀，是九州人族相對實力較弱的一州。
不過卻給妖怪提供了絕佳的佔山爲王的地盤。
降妖五人組從從神州出來之後，就到了草原。
草原是九州當中僅次於漢土的妖怪聚集地，大妖無數。
黃風嶺的黃風怪，不知是幸運或者不幸，最先和他們接觸上了。
而還沒有用黃風怪出手，黃風嶺的其他小妖就把金蟬子抓到了自家的洞府內。
包括鬥戰勝佛孫悟空在內的四人，毫無辦法。
黃風怪不是妖王，但是他有一手“呼風”的神通，只要張口一吹，就算是準妖王孫悟空也抵擋不住。
網友們習慣了孫悟空的戰無不勝，突然有些接受不了他的束手無策。
“只會打小妖算什麼本事？”
“那些小妖普通的武者都能應付，請他們來不是對付黃風怪這種大妖的嗎？”
“總不會再請武神出手吧？”
“什麼都要靠武神，還請他們有什麼用？”
不得不說，世人是健忘的，並且也是無情的。
當你一直對他們好的時候，他們就會把這種好當成理所當然。
而只要你稍微做的有一些不好，就會被很多人指責。
這樣的行爲，與忘恩負義其實沒有什麼不同。
但是孫悟空是一個實在人。
說的再準確一點，他就是一個聖母。
他是真的認爲自己有義務降妖除魔，身爲鬥戰勝佛，這是他的工作，他也從中受益——自從走上這條路之後，他明顯感覺到自己比以前更強了。
就如他所說，他的修行法門就是降妖除魔。
而一旦做不到，他就會心生愧疚。
不過孫悟空也必須要承認，自己是真的對付不了黃風怪。
黃風怪的實力與他相差無幾，但是“呼風”的神通，卻讓他無可奈何。
孫悟空想到了求助，但是他沒想過求助九州武神。
他一直將自己看成是靈山的人，這個時候，自然也應該要找自己人幫忙。
關鍵時候，豬八戒私下給了孫悟空提示：“這是黃風怪，由靈吉菩薩負責看管。”
孫悟空一怔：“你說他是被奴役的？”
八戒點頭：“師兄你在靈山一心修行，很多事情都不甚瞭解。黃風怪本是靈山腳下的老鼠，因爲偷吃了琉璃燈裡的清油纔開通了靈智，後來被靈吉菩薩收服。你只需要去找靈吉菩薩，便可收服此妖。”
八戒說這話的時候，是關上直播設備說的。
但是孫悟空還開着。
孫悟空的直播間瞬間沸騰。
“原來是靈山養的妖怪。”
“有主的妖怪還吃人，靈山上的不都是佛祖嗎？”
“勝佛，這是怎麼回事？”
“勝佛，我們要一個交代。”
網友們要一個交代，孫悟空本人卻懵逼了。
過了很久，孫悟空才表態：“你們放心，靈吉菩薩是一個正直的人，他一定會秉公處理的。我先去尋靈吉菩薩，讓他來收服此妖怪。”
網友們接受了孫悟空的表態，他的信譽度一直很堅挺。
不過此刻正在關注他的高大全卻笑了：“真是單純啊，靈吉菩薩本人都不見得比黃風怪強，他捨得放棄一個大天位級別的大妖？”
“如果他以靈山的利益爲重，定然會捨得。如果他以自己的利益爲重，肯定捨不得。”老夫子一針見血得出了結論。
兩人此刻都在神州。
拍攝《白蛇傳》的事情，高大全暫時交給了南柯，他培養出來的弟子，現在已經開始掌鏡了。
降妖五人組第一次和大妖碰撞，他必須要全程關注，隨時準備出手。
不過在此刻，他和老夫子達成了共識：“如果靈吉菩薩要放黃風怪一命，那就讓他帶走。黃風怪活着，遠比死了更有價值。”
一個活着的黃風怪，能一直提醒九州百姓，靈山保護了一個吃人的妖怪。
他們能殺，但是他們不殺。
這纔是對靈山公信力的最大挑戰。
若佛祖親自負責此事，他一定會斬了黃風怪。
但是，他將想要之事的處理權下放給了觀音菩薩。
雖然觀音菩薩的實力強於靈吉菩薩，但是在涉及到切身利益的時候，靈吉菩薩表現的寸步不讓。
“悟空，黃風怪是在靈山腳下成的精，要如何處置他，還要看佛祖的意思，我先帶他去見佛祖，你看這樣可好？”
靈吉菩薩出現，當場收服了黃風怪，卻提出了一個讓孫悟空爲難的要求。
“菩薩，黃風怪作惡多端，理應伏誅……”
他話沒有說完，就被豬八戒打斷：“菩薩說的是正理，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金蟬子也點頭讚許：“八戒說的對，我們要給他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沙僧和白龍馬沒有說話，但是沉默本身就是最好的回答。
孫悟空沉默了。
他看着自己直播間被“退訂”刷屏，第一次嚐到了心痛的感覺。
活着，就是一種修行。
而他，這一次修行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