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面前這位身材魁梧,帶着一頂並不合寸,鑲嵌着象徵充滿權勢與財富的珍珠瑪瑙禮帽,看上去甚至給人有種滑稽感的老人。在場這些可以說動一動手指頭就足矣令諾克薩斯晃動的貴族們卻沒有任何一個人敢去挑釁面前這位永遠年紀,只有五十出頭的老者。
這位足足掌控了諾克薩斯權柄四十年,未來也不知將再掌控多久的霸道、暴戾集於一身的統治者走過之處,沒有人敢以或優雅或嬉笑的語氣言論,頓時熱鬧的大教堂,因爲這位老人的光臨,一片寂靜。
伯納姆?達克威爾這真是一個令貴族們又憎惡又敬畏的名字。無論舊貴族亦或近百年來興起的新貴族,均如此。
站在人羣中並不算起眼,在帝都貴族圈內有着吸血鬼伯爵的培科斯基低眉順眼望着從他面前走過的這位渾身上下沒有流露出任何暴戾、乖張、怪癖氣息的達克威爾將軍。一直以面前這位掌控諾克薩斯權柄的老人爲偶像的培科斯基沒有任何掩飾的流露出眼中的敬畏與狂熱的崇拜。
口中以自己能聽到的聲音輕嘆道:“這纔是真正的上位者主宰者啊!”
尊貴的紅衣大主教,早在十幾年前就已經名揚帝都的海閣亞酥含笑望着向他走來的這位老對手,臉上露出會心一笑,手中端着還沒有喝完的紅酒水晶高腳杯,徑直迎了上去。
一場簡短直接的碰撞。
狼人公爵以及剛纔和海閣亞酥言談正歡的貴族們都不由屏住呼吸,或激動或玩味的望着這場時隔十三年後的老對手間碰撞。
海閣亞酥紅衣大主教與手握諾克薩斯權柄的伯納姆?達克威爾之間的恩怨雖並未在諾克薩斯傳得沸沸揚揚,甚至很少有人知道關於這兩人的恩怨。但消息總是在不經意間流傳自一些有心貴族耳中。
據說當年海閣亞酥當選爲紅衣大主教後,雄心勃勃,將目標盯上的可不是黑神品修士崇敬極致,仰望不已的牧首權杖,而是那佇立在神聖教廷中心,當之無愧的精神皇帝的教皇皇冠。
隨後半年後某一天,早已掌控諾克薩斯權柄的達克威爾將軍忽然登上普羅米羅旺大教堂。隨後與神聖教廷教皇、紅衣大主教海閣亞酥一起徹夜長談,隨後過了半年,覬覦教皇皇冠與牧首權杖的海閣亞酥紅衣大主教就宣佈於教皇事務廳埋首整理歷代教廷典籍。
倘若着這其中沒有任何原因,海閣亞酥這位野心勃勃的紅衣大主教就放棄了僅有一步之遙的權杖與皇冠。這句話說出去就算再智商低下的貴族也絕對不會相信。
不出意外。也沒有辜負衆人的期盼,伯納姆?達克威爾將軍在海閣亞酥紅衣主教面前停了下來,那如阿爾卑斯山終年不化冰雪,唯有一種冷漠刻板表情的臉上露出了一絲雖然淡但卻可以看見的笑意,往原本距離就跟近的海閣亞酥面前再走進了一步。一向對繁瑣的教廷禮節不敏感也不喜歡的達克威爾做了一個非常完整且非常繁瑣的隆重教廷禮儀。而後望着海閣亞酥,笑着說道:“十三年前海閣亞酥你在教皇事務廳埋首於苦澀玄奧的教廷典籍,以求得到主的指引與啓迪,今天怎麼有空理會俗世之事呢?”
海閣亞酥微微一笑,拄着魔法杖,平靜說道:“主憐憫我,啓迪了我這位除了虔誠以外沒有任何可以值得造就品質的愚鈍教徒,因此在主的牽引下,我明悟了我的方向,故而再臨俗世。”
伯納姆?達克威爾肅容。問道:“冒昧問一句:大主教您已經撰寫完成了那本著作嗎??”
海閣亞酥點了點頭,神色謙卑,不帶驕傲。
細心聆聽兩人對話的貴族們以表面上大多都不動聲色,但熟悉內情的貴族們心中卻震驚不已。當他們再次望向海閣亞酥時,眼神比起先前已經明顯不同,多了一份發自內心的尊崇與敬畏。
海閣亞酥在教皇事務廳整理教廷典籍,再次出現,不少貴族都已經想到作爲神聖教廷權利中心的紅衣大主教海閣亞酥用十三年時間整理教廷典籍,已經撰寫了一本引以爲傲的教廷著作。
神聖教廷存在瓦洛蘭大陸已經有數千年曆史,期間神聖教廷又分裂成了梵蒂岡教廷與拜佔奧教廷。因此教廷內許多官方典籍之中許多教義有不少相互矛盾的地方,雖然諾克薩斯的拜佔奧教廷的教士一代代努力,不斷修正解釋,但還是存在不少尖銳不可以調和的矛盾之處。
也正是因爲如此。歷代教士都希望以撰寫一本本著作來填補或者說修正教廷那矛盾不可理的教義,因此也就順理成章誕生了一位位被信徒頂禮慕拜的聖徒。
倘若海閣亞酥撰寫得這本書能修正解釋拜佔奧教廷的矛盾教義,書籍能夠得到官方認可,那麼海閣亞酥紅衣大主教在死後很可能會被追封一個聖徒的稱號。
而生前,因爲這本著作,海閣亞酥將會更加靠近那權杖或皇冠。
“或許海閣亞酥紅衣大主教的頭頂上可以再添一個稱號:‘聖徒’。”
聖徒並不屬於神聖教廷任何等級。但聖徒卻足以和牧首或教皇平起平坐,甚至聖徒在信徒心中比教皇和牧首還要高上一個席位。
隨後伯納姆說道:“可否讓我第一個閱讀那本典籍??”但海閣亞酥卻拒絕了,說:“我其中一個教子正在閱讀了我撰寫的典籍,因此十分抱歉!”
伯納姆哈哈一笑,沒有一點平日的暴戾與怪癖,揮手說道:“無妨,真期待已經空缺了三十年的聖徒再次光照諾克薩斯!!”隨即伯納姆?達克威爾就與海閣亞酥錯身而過。
站在培根家族當代家族等一羣貴族中間,那位歷經風雨見過大風大浪的狼人公爵埃爾基洛望着伯納姆與海閣亞酥兩位大人物聽着那平淡的談話,早已經八風不動,波瀾不驚的心也止不住掀起萬千波瀾,洶涌澎湃,一種在很久很久以前,大約在少年時代在祖父的帶領下面見諾克薩斯至高無上的大帝時那種恐懼、敬畏、崇拜的情緒再一次浮現。
擦了擦額角的汗滴。擡頭望着還站在原地,握着着裝着婆娑里拉純正葡萄酒的水晶杯的海閣亞酥。海閣亞酥淡淡望着伯納姆那雄壯的背影已經矯捷離開的步伐,自言自語道:“我用十三年在教皇事務廳一間狹小的房間內磨練我的耐心,我用十三年時間面朝着堆成山的教廷書籍分析我的戰場,我用三十年年時間用一隻筆在一塔白紙上勾勒我的戰役,十三年準備,三十年等待,伯納姆,你已經準備好面對我的挑戰了嗎?”
這一瞬間,埃爾基洛從這位修長消瘦的教士身上感覺到了一股和伯納姆?達克威爾身上相同的偉岸氣息。
相隔大約只有一百多米,埃古斯丁大教堂一處已經遠離了貴族中心的僻靜角落,一位看上去隨時要入土的滄桑老人對着貴族圈內赫赫有名的吸血鬼伯爵培科斯基說道:“小子,看上你祖父的面子上,我再提醒你最後一句話,你若真想爬到伯納姆那個貴族圈內就必須記住一句話永遠不要去搶主角的風頭,有時候主角並不一定就是掌控權柄的伯納姆?達克威爾,有時候主角是一個你從來沒有注意過的人物?而這時候手握帝國權柄的伯納姆?達克威爾只不過是一位非常顯眼的綠葉而已!甘心當一枚綠葉。”
“因此他是我見過最聰明的晚輩!”老者望着那向着一處偏僻不引人矚目角落走去的伯納姆輕聲嘆道。
培科斯基老實誠懇的低下頭,望着這位早在他祖父時代就已經是叱吒諾克薩斯的風雲人物的老者,心中崇敬之至。
培科斯基家族的祖父留下一句令培科斯基至今都引以爲信條的話語:“我的繼承人,安靜做康斯坦丁家族的一條忠實的狗吧,不管他要你做什麼,哪怕是要你去刺殺教皇或大帝。”
眼前這位在諾克薩斯並不起眼,但卻是諾克薩斯無數次洗牌的幕後導演的睿智老人就是隸屬於已經在瓦洛蘭大陸傳承了近千年的康斯坦丁家族,大陸上最智慧的家族之一。
已經五十幾歲的培科斯基如一個懵懂的小孩子站在老人面前如學童一樣的低下頭,誠心虔誠試探性問道:“這次伯納姆閣下就是埃古斯丁大教堂內的一片最燦爛的一片綠葉??”聲音頓了頓,又補充道:“海閣亞酥紅衣主教大人也是?”
拄着柺杖,一身深藍色典雅貴族服飾的老人張了張口,剛準備說,一聲熟悉的聲音在寧靜的埃古斯丁大教堂內的禮堂內響起。
“奧古斯都呢?”
所有人順着聲音望去,伯納姆?達克威爾站在一羣坐在被貴族們冷落排斥角落,即將接受伯納姆授勳的授勳英雄們面前,他望着這羣人,開口說着那句令所有人回頭的話語:“奧古斯都呢?”
培科斯基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輕聲道:“原來這纔是真正的主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