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江的“路兄”一出口便引來兩人的詫異。
路仲遠詫異於李江阻止自己說出花無缺的身世。
而花無缺則詫異於“路兄”這個稱呼,他以探尋的目光在李江和路仲遠兩人身上來回掃視,腳下也悄悄退了兩步,和兩者拉開點距離。
兩人都沒在意花無缺的小動作。路仲遠問道:“海川道長,爲什麼?”
李江給他使了個眼色,抹身就走。
路仲遠懂李江的意思,是叫自己走遠點說話,於是他對花無缺道:“無缺,你就在這兒等着,我去去就回。”
花無缺點了點頭。因爲他也想知道答案,此人如果真不是燕南天,他覺得有必要告訴小魚兒,免得他上當受騙。
李江走得很遠,路仲遠連趕幾十步才追上他。
在一處怪石嶙峋的地方,兩人停了下來。
路仲遠迫不及待問起了原因。
李江不答,反而提出了問題,“路兄,你怎麼看花無缺?”
路仲遠沒想到李江問起了與此時不相干的問題,但他該有的忍耐力還是有的,遂思忖了下說道:“無缺人品方正,不恃武功盛氣凌人,而是待人和氣謙遜……”
李江突然打斷道:“想不到路兄這麼欣賞他。不過,你卻是看錯了他!”
路仲遠沒有說話,不解地注視着李江。
李江侃侃而談:“花無缺待人確實和氣,只不過是因爲他是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態俯視世人;他和任何人都能談笑風生,是因爲對他來說,任何人都沒有區別;他對所遇之人都很尊敬,但心裡決不會認同;他對每個女孩子都很溫柔體貼,但也並不是因爲喜歡她們,只是把她們當做花園裡的鮮花觀賞罷了。”
路仲遠的聲音顫抖起來,結巴道:“無缺……怎麼……怎麼會是……這個樣子?”
如果不是因爲天冷,李江真想從空間裡拿出扇子來扇上幾下,以襯托自己指點江山糞土萬戶侯的氣質。
他暫時只能甩了甩袖子負於身後,擡首望天聲音低沉悠遠道:“這不怪花無缺,他從小受着移花宮冷峻的教育影響,加之性格內斂含蓄,以致外表看起來比較缺乏普通人平常的情感。”
接着李江聲音徒然升高八度,決然道:“但是,你如果僅以爲他就是個外表溫和內心冷漠的人卻是大錯特錯了!其實他隱藏在內心之內的卻是如岩漿一樣的火熱!”
“你到底想說什麼?都把某給繞糊塗了!”路仲遠臉露憂色道。
李江嘴角噙起一絲微笑,不急不緩道:“路兄稍安勿燥,且聽貧道慢慢說來。”
路仲遠回了望了眼仍等在原地未動的花無缺,生怕他跑了,跺腳埋怨道:“你倒是快說啊!”
“好好,路兄真是着急。我之所以這樣說花無缺,是因爲沒有觸及到他的底線。”
“什麼底線?”路仲遠立即追問。
“他的父母是誰?”李江提問。
“江楓和花月奴啊!”
“怎麼死的?”
“自殺!” шшш• тт kán• Сo
“爲了什麼?”
“……”
“爲了愛與自由!花無缺是他們的兒子,他身體內流淌着的是他們的熱血,繼承的是他們的悍勇!”
“所以?”
“所以當有人踐踩到他的底線時就會忍無可忍。他這時會將自己的棱角和鋒芒展露於外,變得熱血剛強。而什麼是他的底線呢?”
李江自問自答道:“我想至少有兩條,一是他對於卑鄙手段和歹毒行爲的深惡痛絕;二是他對一份真摯感情的嚮往。這個底線便來自於他的內心。他的內心是正義和善良的,他的內心柔軟、包容、溫柔又渴望溫暖,他表面上情緒起伏不大,但內心深處卻波濤洶涌,他的血是熱的,骨頭也是硬的,因此他是一個內秀之人。”
路仲遠聽完這番話後,久久無語。
半響後他喃喃道:“怪不得無缺和小魚兒會成爲朋友,還那麼關心他的生死……”
李江擺手道:“小魚兒這個不能完全說明問題,他倆是兄弟,湊在一起會有血脈上的隱隱共鳴。你得看其他人。”
“嗯嗯,我看得出他很喜歡一個叫鐵心蘭的女子,可他爲了不奪人所好,連我以生死相威脅也決不妥協。”路仲遠又想到了一個例子。
李江轉回頭,緊緊盯着路仲遠道:“這就對了。路兄,你現在再想想能告訴他身世的真相嗎?”
路仲遠長嘆一口氣,頹然道:“不能。他知道後必定會去尋死,然後死在邀月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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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兄能想通最好。不過,你可以把真相告知小魚兒,這小子機靈不會露出破綻的。”李江勸解道。
說起了小魚兒,路仲遠的臉上不自覺露出了微笑,搖頭道:“我雖然沒見過小魚兒,但我聽無缺說過他好多事。他真得很聰明!”
李江也想起了在那座花殿裡油嘴滑舌、鬼鬼祟祟的小子,嘴角也翹了起來。
這時,路仲遠突然一拍腦袋,急聲道:“糟糕,道兄剛纔叫破了我的本姓,待會兒如何給無缺解釋?”
李江不以爲意道:“你直說即可!別再瞞他了,你別忘了他是誰的兄弟?”
路仲遠也點頭道:“嗯。只能如此了。”
路仲遠嘆着氣和李江又一起返回。
花無缺看着他倆回來,眼光瑩瑩、臉色輕鬆卓立原地,一點也沒有不耐煩的模樣。
但是,他自以爲掩藏的很深的動作,在李江的眼裡卻如火炬一般耀眼。
他的腳尖踮起,全身肌肉緊繃,好似一有不對立刻便會向後飄飛遠楊。
路仲遠當然也看到了,經過李江的分析他着重觀察了花無缺的細微動作。此時他有些好笑,心想果真是小魚兒的兄弟,都是一般的聰明。
路仲遠怕嚇走了他,主動開口坦白了自己的姓名,以及與燕南天的關係。
當聽到路仲遠不惜譭棄本身的相貌也要入江湖爲兄弟背鍋,還欲制止江湖即將生起的大敵後,花無缺終於放下了戒備深深躬身一禮,說道:“路大俠的俠義之舉無缺銘感五內。請路大俠放心,我絕不會向其他人泄露這個秘密。”
路仲遠看了一眼李江,心裡大爲佩服他的眼光,捋着短鬚哈哈大笑道:“無缺,我相信你。現在你可以走了,我不會再看管於你。”
花無缺溫潤一笑,絲毫沒有因爲自己重獲自由而高興,反是關心起了其他人,道:“前輩,你是還要上山找小魚兒嗎?”
“不找啦,我知道他不會出事!”路仲遠笑呵呵說道。
花無缺像腳下生了根不走了,緊皺眉頭問道:“爲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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