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王通壽宴

“這位就是婠兒妹妹吧,真是風華絕代,明豔動人,難怪會被相公看中。咱們以後就是好姐妹了,妹妹不用這麼客氣。”蘇荃拉着婠婠的手走進來,一臉親切地說道。“妹妹吃過飯了嗎,來,嚐嚐姐姐的手藝。”

婠婠的心裡翻涌着滔天巨浪,但臉上卻沒有顯露分毫,此時她已經確定眼前這位紅衣女子就是傳說中的無上宗師‘明玉仙子’。

在蘇荃走過來時,婠婠下意識地想要閃避,但還沒等她閃開,就已經被蘇荃抓住。

齊放問道:“婠兒,我看你進來時神色匆匆,是不是有什麼事?”

婠婠心裡還在吃驚,堂堂的無上宗師竟然像家庭主婦一樣燒菜做飯,真叫人不敢想象。聽到齊放的話,她立刻道:“婠兒發現邊師叔不見了,想到他會來找你,就急忙趕過來,人家怕你有危險。”

齊放眉頭一挑,大大咧咧地道:“是嗎?你夫君我英武蓋世,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區區一個邊不負算得了什麼。但看你的神色,不像是爲我擔心,倒像是來找我麻煩。”

婠婠露出一副自憐自哀的表情,幽幽地道:“齊郎你又冤枉人家,婠兒真的是爲你擔心。你還這麼說,實在太傷人家的心了。”

齊放在心裡翻個白眼,道:“我只是開個玩笑而已,婠大姐你說來就來,說走就走,有沒有想過你家夫君也很傷心。這下好了,咱們扯平了。”

蘇荃輕聲道:“邊不負就是外面那個人嗎,原來是婠兒妹妹的師叔。她讓我殺了,有什麼問題嗎?”

婠婠把腦袋搖的像撥浪鼓一樣,抱着蘇荃的胳膊,甜甜地道:“沒關係,這種人死有餘辜。姐姐你不知道,邊師叔實在太壞了,整天打人家的主意,婠兒又不敢拿他怎麼樣,只能一直躲着他。這次姐姐殺了他,實在是幫了婠兒解決了一個心頭大患,婠兒感激你還來不及呢。”

蘇荃憐惜地道:“婠兒妹妹實在是太可憐了,有什麼事情就跟姐姐說,誰再敢欺負你,姐姐就幫你教訓他。”

婠婠的眼中閃着一抹晶瑩的淚光,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道:“姐姐對我真是太好了,這世上除了師尊,就只有姐姐對我這麼好。”

齊放和蘇荃對視一眼,均看到對方眼中藏着的笑意。

婠婠飽滿而水潤的嘴脣也微微地抿了起來。

……

這天,齊放和王世充乘着鉅艦從黃水河道順流而下,不數日便來到東平郡內。

傍晚,賓客陸續而至。

齊放跟着王世充拜會了此府的主人王通,與其寒暄一番,隨口做了一篇詩賦,便被其驚人天人,立刻讓人在自己身旁加了一把椅位,請其入座。

廳院前側本來只有三個座位,分別是爲王世充、歐陽希夷和王通自己準備,此時又加了一把,顯示出對齊放的看中,認爲他有資格與自己平起平座。

華燈初上,酒宴開始。

齊放坐在王通身旁,和他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雙耳卻已經豎起,聆聽廳中賓客的閒談聲。

這時,兩道聲音傳入他的耳中。

“你看,那個官兒應該就是這裡的主人了,他旁邊那兩位老先生一個氣勢威武,另一個意態飄逸,兩人都有一種卓而不羣的特殊氣質,應該就是仙女師傅說的一流高手了。”

宴會的廳院中,有兩個十七八歲的少年躲在人羣的角落裡,雙目放光地四下張望着,一臉眉飛色舞,不時地小聲交流。

“嗯,他們旁邊那個人比咱們也大不了多少,看上去也沒有什麼特殊之處,不過能坐在大官兒身邊,八成是什麼皇親貴胄或者門閥子弟。”另一個人說道。

齊放心中一動,側頭望去,便見到兩個穿着粗麻衣衫的少年躲在一根石柱旁,在滿院華衣錦服的賓客中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這二人的面容清秀俊朗,身形挺撥,氣宇不凡,虎目中神光內斂,身上散發着一種異樣的魅力,一看就不是平凡之輩。

“九陰真經。”

齊放的眼睛一眯,在他們身上感應到了修練《九陰真經》所特有的氣息,二人的身份已經不言而喻。

“短短兩個月的時間就將九陰真經練到這種程度,雙龍不愧是雙龍,只要一點火星就能綻放萬丈光芒,確實是世間罕見的武學奇才。更重要的是他們還是天命所歸,氣運所鐘的人物,越是折騰,武功進展越快。”齊放暗暗想到。“是時候加快劇情的進程了。”

兩人練的並非九陰真經的速成篇,而是按照正篇,修無到有的一點一點修練而成,根基紮實,真氣精純。

徐子陵和寇仲似是感覺到了齊放的目光,不約而同地向他看去。

齊放衝兩人點點頭,露出一個友善的笑意,然後收回了目光。

兩人對視一眼,均看到對方臉上的驚駭之色。

“陵少看到沒有,這纔是真正的高手,定是你剛纔的話被他聽見了。”寇仲小聲地道。

“還好他沒有要找我們麻煩的意思。”徐子陵長長地吐了口氣,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有些後怕地道:“仲少,咱們趕緊溜吧。”

“爲什麼要溜,咱們又沒做錯事,陵少不要這麼膽小好嗎,在沒看到石青璇表演之前,我是不會溜的。”寇仲硬撐道。

就在這時,一副書生打扮的東溟公主單婉晶走到兩人身邊,將玉手按在他們肩上,冷笑道:“看你們這兩個小賊往哪跑?”

徐子陵和寇仲聽蘇荃的話,在山中苦修了一個多月,感覺自己的功夫大有長進後纔出來行走江湖。兩人商量了一下,決定幹一單大買賣,販私鹽!

兩人到海沙幫販鹽,結果被其黑吃黑,憤怒下決定對他們展開報復,破壞了他們針對東溟派的計劃,與東溟派搭上頭。之後又碰到李世民,決定幫他偷賬本,並且成功得手。

徐子陵和寇仲此時的武功已經達到二流高手的級別,但與二流高手中也算頂尖的單婉晶相比,還差了一大截。

他們的打鬥驚動了在場的賓客和主人公。

人羣中一片譁聲,迅速讓出一大片空地,將徐、寇二人和東溟派諸人暴露在廳院之中。

王通剛要說話時,齊放突然開口道:“姑娘可是東溟公主單婉晶,他們兩個是我一位好友的弟子,可否看在齊某的面子上,放他們二人一馬。”

接着向單婉晶傳音道:“我已經幫你把邊不負宰了,總該給些面子吧。”

此女雖然做男裝打扮,但是從她精緻秀麗的五官和白嫩如玉的面容上可以看出來,她若換上女裝,必是一個一等一的絕世美女。

“什麼!”單婉晶花容失態地驚呼道。

與此同時,徐子陵和寇仲也齊聲叫道:“你認識我們師傅?”

齊放向二人點點頭,道:“你們師傅就在洛陽……”

還沒等他把話說完,一陣驚呼聲突然從門口處傳來,接着兩個大漢凌空仰跌進來,賓客潮水般退來,空出近門處大片空間。

下一刻,一個二十四五歲的青年男子走了進來,此人臉孔狹長,高鼻深目,輪廓分明,額頭處紮了一條紅布,身上穿着一件黃色的武士服,外加一件皮背心,腳下蹬着羊皮靴,腰間懸掛一刀一劍,體態挺撥英偉,渾身上下透着一股異域氣息,看起來不似中土人士。

“好!”

一聲長笑從歐陽希夷口中傳出,接着這位與寧道奇同一輩份的武林前輩大聲道:“英雄出少年,來人與突厥的畢玄究竟是何關係?”

‘畢玄’這個名字好像擁有奇異的魔力一般,這兩個字一出,本是嘈雜聲一片的廳院頓時安靜下來。

異域青年臉上露出驚訝之色,精光一閃地上下打量了歐陽希夷一眼,淡淡地道:“原來是‘黃山逸民’歐陽希夷,難怪眼力如此高明,不過在下非但與畢玄毫無關係,還是他欲得之而甘心的人。”

“小子憑什麼連畢玄都要緊着你的小命?”人羣中傳來一道陰柔的聲音。

異域青年聳聳肩,灑然一笑,道:“這種事情沒有解釋的必要吧。”

這傢伙也是個炒作高手,把自己強行和畢玄捆綁在一起,來提高自己的聲望,也不管別人願意不願意。

“聽說不久前,畢玄的大弟子顏回風被一名出身於大漠的馬賊宰了,出手之人名爲跋鋒寒,想來就是閣下吧。”齊放悠然的聲音響起。

跋鋒寒的目光如利劍般向齊放投去,臉上露出凝重之色,沉聲道:“閣下是何人?”

“在下齊放,‘百花齊放’的齊放。”

齊放輕輕地撇了他一眼,嗤笑道:“閣下被人迫的在大漠無法生存,只能逃到中原避難,爲何不好好地躲着,還要到處尋釁挑事,究竟是活的不耐煩了還是以爲我中原人士善良好欺?”

“哈哈哈……”

跋鋒寒發出一陣長笑,虎目中精光大作,雙手搭在刀劍之上,氣勢頓時一變,如同出鞘的利刃一般,予人一種鋒芒四射的霸道感,朗聲道:“原來是被稱爲中原武林第一青年高手的百花公子,在下此來中原便是爲了挑戰各路高手,磨練武藝,向畢玄報仇。今日遇到閣下,真是再好不過,跋某倒想見識一下百花公子究竟有何不凡之處。”

“大言不慚,出去!”

齊放冷哼一聲,擡手一揮,放在他身前桌案上的一隻酒盅“嗖”地一下飛了出去,在空中滴溜溜地打轉,發出一陣輕微的‘嗡嗡’聲,如疾矢般向跋鋒寒射去,而盅內的美酒卻一滴未灑。

“嗆!”

拔劍聲響起。

聲音響起時,一道熾目的白光閃過。

跋鋒寒閃電般地拔劍,一劍斬在酒盅之上,速度快到極致,廳中的大部分人甚至都沒發現兩人已經交上了手。

只聽“嘭”的一聲,酒盅在齊放的內力和跋鋒寒的劍氣的激撞下,爆成一團粉末,碎得十分徹底,連一個指甲蓋大的碎片都沒留下。

跋鋒寒只覺一股強勁到不可思議的力道從酒杯上傳來,手掌微微顫抖,虎口已經震裂,不由自主地向後退去,直到右腳跟磕到門檻時才止住身形。

“哧哧”聲大作。

在酒盅爆炸時,盅內的酒液飛濺而出,化成無數液滴,如一片暴雨般向跋鋒寒橫灑而去。

跋鋒寒剛剛止住身形,暴雨已經來到身前,他怎敢小瞧這些液珠,倏地後退一步,身前驟地出現一片由無數刀影組成的光幕,將液珠全部擋了下來。

雖然接下了這一招,但他整個人卻已經退到了大門之外。

跋鋒寒看着腳下,不由怔怔出神。

齊放將酒盅擲飛後就沒有再理會他,似乎早就預料到了結果一般,將目落投向對面的屋頂,朗聲道:“青璇大家既至,何不現身相見?”

聽到齊放的聲音,廳院中頓時喧譁起來。

“青璇大家到了嗎?”

“石大家在哪,讓我看一看她!”

廳內衆人擠作一團,伸着脖子向屋頂爭相看去。

就連主座上的三人也站起身來,擡頭向對面的屋頂望去。

就在這時,一道動人的簫音響起,好似空谷中迴響的幽幽鳥鳴,又像是山澗流水的浪花聲,帶着一股遠離塵世的超然氣息,讓人彷彿置身於曠野叢林之間,聆聽來自於大自然中的美妙音符。

被塵世的紛紛擾擾所垢染思緒一下子變得清澈下來,齊放感覺的靈魂好像離體而出,隨着風飄然遠去,融化到天地之間。

齊放放空心神,默默體會着這種奇妙的狀態,太上感應錄自然而然地運轉起來。

廳中諸人皆露出沉醉之色,肅立傾聽,整個世間好像一下子變得寧靜下來,只剩下動人的簫聲。

……

不知過了多久,簫音停下來。

“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

齊放悠悠地嘆了口氣,這短短一曲的功夫,他的神魂之力竟然增長了一大截,抵得上數月苦修。

“多謝齊兄稱讚。”一道清柔甜美的聲音從屋檐之上傳來,美妙得簡直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王通雙目中隱現淚光,仰首悲嘆,聲調蒼涼地道:“得聞石小姐此曲,以後恐難再有佳音聽得入耳,小姐蕭藝不但盡得乃母真傳,還育出於藍,王通拜服。”

歐陽希夷威棱四射的眼睛中亦透出溫柔之色,高聲道:“旋仙駕既臨,何不進來一見,好讓伯伯看你長得有多少像秀心。”

石青璇動人的聲音再次響起,幽幽地嘆道:“相見爭如不見,青旋奉娘遺命,特來爲兩位世怕吹奏一曲,此事既了,青旋去也。”

話音落下,一道幾不可聞的衣袂拂掠聲傳來,場中恐怕也只有齊放一人能聽到。

廳中諸人立時鬨然,紛紛出言挽留,變得一片混亂。

齊放向王通、王世充和歐陽希夷一拱手,道:“諸位告辭,我要去追青璇大家了。”

人影一閃,齊放沖天而起,直升起五六丈高,在空中停頓一下,似在尋找石青璇的芳蹤,接着便衣衫一振,化做一隻大鳥般急掠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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