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幾天,康熙派人召見高先達進宮面聖。
康熙的面色不是太好,說道:“看來你上次說的是真的。”
高先達不知道康熙說的是哪件事,只能低頭道:“奴才對聖上一向是赤膽忠心,沒有隱瞞。”
“如此甚好。”康熙點頭道,“我已經得了奏報,廣東提督吳六奇確實被人給殺了。而且他在此之前,確實與天地會過從甚密,他確實是被天地會給策反了,怪不得廣東那邊都已經快被反賊給佔領了。”
“這個吃裡扒外的狗賊!”高先達罵道。不過他的心裡還是對自己的這位義兄表示了一絲遺憾。
吳六奇並不是一個契約者,也沒有任務在身。他都已經做到這個位置上了,可謂是高官厚祿,完全沒有必要在這個身份上再去和天地會的人勾結。
如果吳六奇不被歸辛樹殺掉,那麼現在看來,康熙很長一段時間,是懷疑不到他的身上的。
康熙說道:“廣東是重災之地,尚可喜這個老傢伙年齡已經太大了,最近正在報請退居關外,留他的兒子來繼任做平南王。可惜他的兒子尚之信不是一個能安心做王爺的人。想來會有變動。”
康熙在這個時候突然給高先達講起了廣東的形勢,還說起了平南王什麼的。
高先達心裡就是一動。
果然,康熙說道:“瑞棟接旨!”
高先達連忙翻身跪倒。
康熙說道:“朕封你爲廣東提督,補吳六奇的缺。你本是正一品的官職,便兼任廣東水軍提督,統管廣東一省的水路兩軍總兵務。”
高先達道:“陛下,臣何德何能,難以當次大任啊!”
康熙溫言道:“我知道你不願意離不開我。但是吳六奇既然已經被反賊策反了,那麼廣東一省現在便非常的危險。縱觀滿朝文武,或許只有你能勝任,彌補這個危局。”
高先達道:“謝謝陛下的信任,可是奴才並未去過廣東,對那邊的情況並不是很熟悉啊。”
康熙說道:“朕以爲是你主動提出要求,要替朕分憂,征討臺灣的反賊。朕委派給你一省的兵馬,沒想到你竟然退縮了。真是太令朕失望了。”
高先達連忙道:“回聖上的話,臣不是退縮了。只是廣東有平南王世代守衛,又有兩廣總督、廣東巡撫等人,臣人微言輕,即使是補缺到任,恐怕也做不了什麼事情啊。且不說征討臺灣,便是想調動兵馬,恐怕都力有未逮。”
“沒想到你竟然知道和我討價還價了。”康熙說道,“我知道你的擔憂。你一屆京官,到嶺南偏遠之地,人生地不熟的,自然是難以發揮力量。而且有平南親王在,我就是封你個*****你見他們也要低一級。總督、巡撫主管一省軍務、民務,如果不配和你,你什麼事情也幹不成了。”
高先達只是笑笑,不說話。
康熙說道:“這個簡單,你現在官居一品。其實我派你以提督的身份過去,而不是委派成兩廣總督,好像是降職發放。但是這正是爲了麻痹他們。如果你直接去頂替金光祖去當兩廣總督,尚之信會對你有疑心的。這樣,朕再給你一道密旨,一把尚方寶劍,自朕以下,可以先斬後奏。自你以下的軍政官員,你可以自行委派。”
高先達連忙跪倒磕頭:“謝主隆恩!”
康熙對高先達現在已經可以說是信任之至了。自古以來也沒有幾個能獲賜尚方寶劍的。他有了這個東西之後,權力可比紀委書記大多了……
另一方面,這個軍政官員自行委派,便是有了人事權力。他就是在廣東建立一個小朝廷都沒有人節制。康熙給了這麼多條件之後,高先達如果還是反對的話,估計就是殺頭的罪名了。
高先達當然不敢不接,但是他知道,越是這樣,越是說明眼前的形勢嚴峻。
因爲康熙也是有着自己的小算盤的。
表面上朝廷現在是大一統的狀態,但是其實康熙剛剛從鰲拜手中接管朝政,對整個國家的控制還不是很強。各省督撫中,都有鰲拜的親信,還沒來得及全部挖出來。
另一方面,吳三桂鎮守雲南、尚可喜鎮守廣東、耿精忠鎮守福建,還有孔四貞及其夫君孫延齡鎮守廣西,被封爲平西王、平西王、鎮南王和定南王,號稱清初的四大天王。
也就是說整個南方沿海地區都是控制在藩鎮手裡的。就連總督和巡撫也是依附於當地的王爺。
平西王吳三桂作爲其中最大的藩鎮,控制這整個雲南、貴州乃至四川的地盤。他甚至還有任命官員的權力,這些官員被稱爲西選官員。
西選的官員和朝廷選派的官員都具有上任的權力,往往是誰先到任,誰上任。但是因爲吳三桂地處西南,路途較近,往往能夠先得到消息,所以西選的官員數量要遠遠多於天選官員。
另外臺灣的延平郡王府,也時不時地派兵騷擾一下內地。天地會的主要活動範圍也是集中在福建和廣東。所以一直以來都不安定。所以在這些個省份,無論鎮守的是三藩,還是臺灣,朝廷本身對南方根本沒有什麼控制能力。
康熙派高先達去接替吳六奇的空缺,高先達如果真的能在廣東有一番作爲,甚至進攻臺灣,剿滅天地會,那自然是一件好事。可如果他沒有什麼作爲,那也沒有什麼負面影響。就算是給三藩攪和一下,讓他們安心朝貢,也頗有效果。
康熙甚至不害怕高先達謀反。因爲就算是反叛,後果也不會比現在更壞。何況康熙對高先達的忠心以及能力還都是蠻信任的。
不過康熙對高先達還是玩了一個心眼。他沒給高先達派兵……
提督主管一省軍務,可是廣東省的大部分兵馬是掌握在平南王的手裡的,小部分兵馬是掌握在原提督吳六奇手裡的。高先達作爲一個新上任的提督,手裡只有那麼幾個親信,連一個可用的兵都沒有。
他雖然手裡有尚方寶劍,想要順利上任,恐怕也沒那麼容易。
但是高先達也不敢多問了,到了這個情況,高先達再多說一句,都容易捱罵。聊不好就容易被殺頭,他只能乖乖低頭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