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方興未艾,恰恰是彰顯財富和個性的最佳時代。
生產力上來了,造物豐沛,人們的思想尚未被科技的成規束縛太深,於是藝術與塗鴉之間的距離顯得比紙還薄……
凱恩覺得,這個時代的艾澤拉斯人類文明所表現出的朋克風,很大程度上就是這麼來的。
他現在就在觀看花樣百出的朋克風造物——蒸汽汽車。
這裡是薩雷斯莊園,時間是傍晚,太陽已經隱到了西邊林木之後,暮色漸起,薩雷斯大宅卻是因大量的魔法浮燈已經在施放光明,而顯得異常醒目。
以山繆爲組織領袖的秘社聚會在今天舉行,從半下午開始就有成員陸陸續續抵達,到了這時,已經基本齊聚,各式各樣造型奇葩的蒸汽車的停駐,令偌大的草坪區都顯得擁擠。
此時目注這一幕的,還有命運之子三人組,不同於凱恩藉助法身斜下45度的天神視角,奧拉夫站在農莊莊邊的一座土丘上,以新掌握的鷹眼術眺望,薩科站在大宅內某落地窗前一副審視之姿,而雅卡莉,則是利用基於洞悉萬物天賦的‘洞察之眼’,無視物質阻隔,在休息廳中飲着茶,就將外面的情況看的清清楚楚。
三人的心思也是各異。
奧拉夫想的是,山繆的這個秘社成員,盡是些權勢名流,其整體能量非同尋常,若是肯發力,他的父親沉冤得洗或許有望,但反過來,如果他的父親鋃鐺入獄,幕後的主因之一,恰恰還是因爲跟這個秘社直接或間接的有所牽連呢?
薩科同樣判斷出秘社成員非富即貴,他也從奧拉夫那裡大略知曉了一些山繆的情況。對於山繆到底是不是半獸人,他並不關心,他想的是,既然山繆能通過一系列手段,將這些權貴聚集在一起搞事,爲什麼自己就不可以呢?
他現在也有了控制他人的超凡手段,讓他剛正面挨個控制難度確實大了點,但若是藉助山繆的渠道呢?比如說在晚宴的食物中做文章……
雅卡莉則是通過觀察,篤定了她之前的一些判斷。在她的視野中,這些參與集會的人,都已經腐化墮落,他們身體中那宛如樹木根鬚的血脈,有相當一部分已經黑化扭曲,甚至一些人的心臟,都已被黑色的根瘤取代,泵動着污濁的血液,這種人已經不能能算是正常的生命,被淨化之焰燒成灰,纔是其應當享受的救贖。
審視、裁決、淨化、救贖,自己來勁兒的使命感……毫無疑問,這都是泰坦系統洗腦程序所帶來的影響,然而雅卡莉已經是身在此山中,並沒有覺得這有什麼不對。
暮色漸起,但這一次,奧拉夫卻沒有急着進入大宅。
在卡戎的指點下,他要親眼見證這片奇特土地、隨晝夜交替而切換環境狀態的異景,加深瞭解,這也算是爲將來能夠自由來去做準備。
隨着夕陽的最後一抹光芒消失於天際,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覺在夜色的降臨中直入心脾。
由於有所準備,特意按照卡戎傳授的法門提高了靈感,感受跟昨日同一時刻那種大象無形式的隱晦體驗完全沒有可比性,而代價就是,哪怕事先做了一番心理準備,仍舊被天地偉力的宏大浩渺震懾到了。
用他在事後跟卡戎交流時的話說:“你讓我細心體會,但當時我的大腦中一片空白,如果非要說有什麼情緒的話,那就是恐懼,源自內心深處的、難以言喻的恐懼。”
卡戎寬慰說:“無需自責,這並非是因爲你不堪造就。恰恰相反,你還能正常的思考,也沒有留下明顯的後遺症,這就說明你的心志之堅定,遠超常人。讓你感受那一刻的天地變幻,主要目的就是錘鍊意志。”
聽卡戎這麼說,奧拉夫就基本明白了。錘鍊意志,說的直白些就是靈魂修煉,這是爲了超凡覺醒做準備。
若是沒有凱恩扮演的布洛克斯傳授超凡領域的常識和一些小竅門,奧拉夫自忖這種時候是不會多想,甚至對卡戎的幫助心懷感激的。
但有了凱恩的傳道解惑,就大大不同了。
凱恩傳道時,雖然連帶聊天跑題也不過是幾十分鐘,含金量卻是頗高,可以說,但凡是他正經講出來的,句句箴言。
奧拉夫又是三人中,最把這些道理說法當回事的。
他清晰的記得,布洛克斯告訴他,分辨堂正大道與歪門邪道的最簡單辦法,不是看超凡色譜,因爲超凡之力本身只有屬性之別,沒有正邪之分。
也正是因爲如此,布洛克斯並不像尋常超凡人士,見了黑暗一系就立刻喊打,又或畏之如虎蛇。
布洛克斯說,分辨正邪的最簡單辦法,是看得失、看進度。
正道滄桑,穩健的、循序漸進的、斬獲平平,但代價也小,靠着日積月累強大的,一般來說就是正道。
走正道,即便是選擇黑暗之路,也不會太坑。
布洛克斯還特別強調,這裡的‘坑’,是兩方面,一方面是指對靈肉的損害,另一方面是對思維意識的扭曲。
靈魂變得不完整,不穩定,精神力永久性損失等等,這是一般意義上對靈的傷害。
熱意識的扭曲,更爲隱晦和可怕,具體可以參考墮落放縱導致的性情人格的改變……
正是因爲對布洛克斯的這些說法深以爲然,此時此刻的奧拉夫知道,卡戎從某種角度講,可以說小小的坑了他一把。
爲了錘鍊意志,而不惜冒險,以及留下可能是永遠都無法彌補的後遺症。
更重要的是,在這之前,卡戎並沒有講明白其中利弊,而是玩了文字遊戲,代價一筆帶過,好處反覆強調。
用惡意的思路去猜測,卡戎並不在乎他的是否會因此留下永久後遺症,甚至斷了上進之路,而只在乎他的靈魂綜合指數能不能儘快達到某個標準,從而成爲超凡者。
再結合卡戎以前說過的:“你的血脈中隱藏着巨大的潛能,一旦激活,大有可爲。”
以及布洛克斯說過的‘肉體是第一工具,同時也是養魂器’的說法。若說卡戎對他也是有所圖謀的,那麼具體圖謀什麼,就顯得一目瞭然了。
奧拉夫就問:“這麼說,我應該多在這裡逗留些時日?”
卡戎的回答卻堪稱滴水不漏:“機會確實很難得,不過修行無止境,事有輕重緩急,一切還是應該圍繞‘如何能儘快解救你父親’這一目的展開。”
奧拉夫卻是不肯買賬,心說:“說的很動聽,可現在一方面我實力低下,做不了什麼,另一方面貌似時機不對,需要耐心等待,那麼看起來最正確的選擇,還不就是虛與委蛇、白吃白喝,暗中儘快提升實力?”
奧拉夫心念一轉,便又問:“既然黃昏能夠錘鍊,那麼黎明是不是也可以呢?”
“呃……”卡戎沉吟了片刻,才道:“實不相瞞,理論上是可以的,但相關的法門,我卻沒有掌握,沒辦法幫到你什麼。”
奧拉夫一聽這,愈發堅定了選擇。因爲布洛克斯除了給他闡述過正邪,也指點過正負。
其實就是‘人是陽光生物,無論是從軀體的屬性、適性,還是文化傳承所倡導的德行標準所形成的人文環境氛圍、對意識認知的影響,都更偏向於正……’那一套。
奧拉夫同樣深以爲然,所以如果讓他選超凡屬性,會選擇偏正向的。
從這個角度分析,究竟是該沐浴在晨曦中,被晝的光明震撼,還是沉浸在昏黃中,被夜的黑暗震懾,就很容易選擇了。
奧拉夫覺得,選擇正,跟他的性情,跟他的三觀,都更爲契合,而負,或許跟卡戎更契合?
本就有這樣的想法,現在又聽卡戎以不知爲由,不肯傳授相關的法門,自然就愈發的認定了選擇。
不過他也沒有就此將卡戎懟到對立面,而是以自己內心焦慮,願意不惜代價提升爲由,決定冒險。
他還以自嘲的風格,解釋了下自己爲什麼不淡定了,一是確實需要力量,二是等待時機很煎熬,三是小夥伴都起飛了,他卻還是凡身,反成了拖累,着實是忍不了了。
他還表示,他覺得超凡修行雖然針對不同屬性的力量,有不同的方法,但許多理還是有相同之處的,尤其是基礎部分,因此他願意以同樣的方法,提升感知之後,去感受黎明的到來,這樣每天就有兩次體悟機會,錘鍊效果翻倍!也許1+1大於2也說不定。
說法這麼充分,卡戎被懟的無言以對。關鍵是它給自己定的人設,就不是那種霸道型,而是協商型,這種時候說什麼‘你就得按我的來’明顯就是砸人設,最終也只能另尋辦法。
而奧拉夫在得逞之後,卻終於做出了一個重要決定。
他認爲光也罷、暗也罷,正也罷,負也罷,這些都不是他能掌控的,只能是見招拆招,儘量做他認爲對的選擇。
既然如此,那麼現在他認爲最對的選擇,就是信布洛克斯講的理,走布洛克斯傳授的道。
這道,簡稱,星空觀想法。
聽起來有那麼點高大上,其實這個掛的逼格也就一般,因爲它是正道,進展並不是那種立竿見影式的,甚至可以說,是那種大多數命運之子等不起的道,不趕趟。
奧拉夫之前也是本能的覺得,這尼瑪,走這道等我有所成,我老子墳頭草都幾米高了。
但經過了一連串的事件的刺激後,他的想法有了極大的轉變。他意識到,無論他有多高強,總會有事不在他掌控之內,他真正能選擇的路,其實只有兩條,第一條,靠刷臉解決問題。第二條,承認絕地反殺的概率渺茫,腳踏實地的做一名復仇者。
就像泰蘭德·語風在泰達希爾被部落燒燬後說的那樣:“我無法讓我的同胞們復活,但我可以爲他們報仇。”
奧拉夫的這個選擇毫無疑問是極爲重要的,畢竟大多數命運之子的風格,就是莽出個未來,一次次在山窮水盡中迎來柳暗花明,用一連串沒有任何複製可能的奇蹟,閃瞎所有講邏輯的人的雙眼。
結果現在命運之子不莽了,要玩臥薪嚐膽了,時代的大潮會因爲他的這個選擇,就減緩嗎?顯然不太可能。
命運作爲導演,可不喜歡這種動不動就‘俺覺得、俺以爲’的貨色做主角。
這是我的戲,你得按我的劇本演,你以爲你演臥薪嚐膽的復仇者就合理了?
合理,那從來就不是重點。
一句‘發生即道理’就能將所謂邏輯合理懟的欲哭無淚。
你不按我的劇本演,我讓你比《平凡的世界》還虐,憋一輩子大招想聽個大動靜,最後卻是個蔫兒屁!
奧拉夫是否會就此失去命運的垂青、成爲蔫兒屁,凱恩不太清楚,但他敏銳的捕捉都了命運法則的驟變。
面對這逼格數一數二的至尊法則,就算是他也不得不給予足夠的尊重,畢竟這裡是人家的主場,而他雖然也很有排面,卻終究不過是個窮遊者。
於是在那個剎那,凱恩直接就瞬移回了仙宮。
仙宮的一個重要用途,就是幹這個的,庇護所,屏蔽一切法則干擾,有了這層隔膜,至不濟,凱恩也能拍拍屁股走人。
羅薩琳作爲命運之子,有着超越實力上限的特殊敏感性,但凱恩真身離開時,她產生了莫名的心靈悸動,下意識的就看向布洛克斯。
當然,不可能看出什麼問題,雙方的實力層級相差太多,哪怕是凱恩留個影分身、思念體、迴響,糊弄羅薩琳也絕對是手到擒來。
不過命運法則就沒那麼好糊弄了。
奧拉夫的重大改變,很大程度上是受布洛克斯的傳道解惑影響,因此因果之力、命運反噬之力等法則,徑直就向布洛克斯這個角色撲來。
想要跟這個宇宙的生靈互動,就必須有‘存在性’,對法則之力而言,這就是個能夠針對的座標。
因此,不願被魔獸宇宙的法則之力污染,而牽扯太深的凱恩閃了,布洛克斯這個角色卻是跑不掉,直接就被‘上色’了。
這下,布洛克斯這一存在,就彷彿沾了湯汁的飛來肉,也算是這口燉肉鍋中的一份子了,想要徹底洗乾淨湯汁中的味道,難度不小,可若是不洗,命運就開始爲之排戲了,從此沒了旁觀搞事者的逍遙。
凱恩自然是有些小生氣。不過也不是太驚訝,當初不肯老實追劇,非要偶爾下場當攪屎棍時,就已經對眼下這種可能有了心理準備。
從眼前的實用角度分析,這樣反倒忌諱更少了,只要人設不超綱,那就能可着勁的折騰。
但從長遠看,布洛克斯相關的一系列信息,包括技術什麼的,都成了魔獸宇宙這口鍋裡的菜,具體值不值錢,就看怎麼比了。
而且,布洛克斯也就此對立,不再是他的僞裝。不是他無力掌控,而是布洛克斯已經被這個宇宙的法則之力侵染,這種殼如果他還用,那麼就會用的越多,損失越大,畢竟他的言行,甚至思路,都能以信息的形式,成爲鍋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