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青與羅長風趕着羊羣走進范蠡的大夫府,不由驚歎道:“范蠡,你這屋子真大,一個人住得了嗎?”
范蠡微微一笑,道:“我正嫌屋子太大,我請你和長風還有你們家裡人一起來住好不好?你們家裡還有什麼人?”
阿青毫無心機,如實道:“我家就是我媽跟我和長風三個人,不知道我媽肯不肯來,長風還要去山裡打獵,沒有獵物就沒錢買糧買布。”
范蠡有些迷,他看羅長風跟阿青也不像是兄妹,從之前兩人的行爲來看,倒像是小夫妻。
可阿青又分明是個未出閣的少女,而羅長風又住在阿青家中,這就讓范蠡有些搞不清,他們之間究竟是什麼關係了。
不過也無須去考慮那個問題,他需要的,只是他們的劍法,當下笑道:“從今天起,我時時叫人送糧送布給你媽,長風也不用辛苦的去打獵了。”
阿青聞言歡喜的道:“范蠡,你真是個好人。”
范蠡笑了笑,讓阿青將羊羣趕入花園之中,請羅長風到涼亭歇息,又命婢僕取出糕餅點心,就在花園的涼亭中殷勤款待。
衆僕役見羊羣將花園中的牡丹、芍藥、芝蘭、玫瑰種種名花異卉大口咬嚼,而范蠡卻笑吟吟的瞧着,全然不以爲意,無不駭異。
阿青喝茶吃餅,十分開懷,她直接視范蠡如無物,當她覺得什麼糕餅可口,便要給羅長風喂一塊。
范蠡也不尷尬,東拉西扯的與阿青羅長風閒談,當然,大多時范蠡是在跟阿青說話,羅長風惜字如金,他問一句,羅長風才答一句,從不主動說話。
待阿青吃得差不多,范蠡這纔開口笑問道:“阿青姑娘,教你們劍法的那位師父是誰?”
阿青好奇的看了范蠡一眼,笑道:“你也說我耍竹棒是劍法,看來這真的是劍法了,我沒有師父,這是我自己會的,長風的師父已經死了。”
范蠡見她神情坦率,並無絲毫作僞之態,緩緩點了點頭,只是對於阿青所言,她自己會的劍法這件事有些詫異,心下暗道:“這小姑娘莫非當真是天降異人?”
羅長風終於主動開口,解釋道:“阿青實乃天賦異稟,世所罕見,她的劍法,是在與一頭白猿以竹棒打鬧時,攻防趨避之間,自行領悟出來的。”
范蠡聽了羅長風的話,不由聳然動容,驚異的看向滿臉欣然笑容的阿青,她聽出羅長風是在誇她,所以高興。
她的高興與開心,就是能來得如此簡單。
羅長風看了看已經被羊羣糟蹋得一塌糊塗的花園,對范蠡道:“範兄,你家的大草地呢?若只是這花園,可經不住羊羣吃上幾天的。”
“咳咳……”范蠡聞言尷尬的清咳了幾聲,心下不由有些啼笑皆非,這位小兄弟要麼不說話,一開口就能嗆死人啊!
范蠡訕訕的笑了笑,隨即神色一整,道:“那我就不作贅言,有話直說了,其實我請二位前來,是有求於二位。”
“那吳國劍士是如何欺侮我越國人的,你們乃是親眼所見,吳國仗着自己兵強馬壯,絲毫不將我越國放在眼裡,處處欺壓我國百姓。”
“所以我想請二位傳授我越國劍士劍法,操練出一支無敵於天下的大軍,到那時,便再無任何人敢於欺侮我越國百姓。”
羅長風神色一動,他原本還以爲,范蠡是想招攬他們,做他府上供養的門客,爲他效力。
卻沒想到,他竟是想讓他們給越國當總教頭,爲越國訓練軍隊。
如此一來,雖然同是爲他人效力,這效力的對象卻大不相同,前者是爲一人效力,後者卻是爲國效力,這身份待遇,可不能同日而語。
阿青聽了范蠡的話,忿忿不平的道:“吳國人的確可惡,長風,你答應范蠡好不好?我只會自己使竹棒,卻不會教,可你會呀!”
范蠡聞言大喜,以羅長風對阿青的寵溺,有她開口,想必他不會拒絕。
果然,聽了阿青的話,羅長風沉聲道:“好,吳國劍士殺了老白,我就讓他們用整個國家來陪葬。”
阿青感動的抱住羅長風,歡喜的道:“長風,你真好。”
羅長風輕柔的拍了拍阿青的背,重新看向范蠡,道:“你給我些時間,我整理出一套可傳授的法子,只要能學會我劍法的一成,我敢放言,三千越甲可吞吳。”
范蠡聞言欣喜若狂,站起身來,深深一揖,道:“范蠡在此,代所有越國百姓,謝過小兄弟。”
狂喜過後,范蠡腦海中又有些凌亂,若夫差知道,僅僅是因爲他手下劍士,在街上隨手宰了一隻羊,結果葬送了整個國家,不知會作何感想。
那史書上,不知道又會怎樣寫,但無論怎樣寫,夫差都會成爲一個千古笑柄,想到此,范蠡是滿心的嘲諷,又帶着那麼一絲幸災樂禍。
……
下午,越國王宮。
越王勾踐聽完范蠡的彙報,霍然起身,雙目灼灼的看着范蠡,問道:“他們人在何處?”
范蠡道:“已經回家,長風小兄弟說,需要一些時日整理劍法,將之形成可傳授的法門,三天後便會給臣下答覆。”
勾踐滿意的點點頭,道:“很好,等他來時,直接帶他來見寡人。”
“是,大王,那吳國劍士在越國殞命,此事還需給夫差一個交代,我們……”
勾踐來回踱了幾步,目光一閃,道:“你將八名吳國劍士到會稽後發生的事,鉅細無遺的寫下,向夫差表明我越國絕不敢起犯上之心,要怎麼寫,我想你該知道。”
“至於他們的死,就說他們到城郊遊玩之時,因調戲民婦,惹到了幾個劍術極高的遊俠兒,被其殺死,我國正全力緝捕兇手。”
“關鍵在於,只要我們拿出了他想看到的態度,其他事夫差根本不會在意,此事只需過些時日,他自會拋諸腦後。”
范蠡心悅誠服的躬身道:“大王英明。”
……
羅長風的確要整理劍法,他不可能將自己的劍法,毫無保留的傳出去,因爲勾踐是個什麼樣的貨色,他清楚得很。
的確,勾踐臥薪嚐膽,最終成功逆襲,後世人將他當成華夏民族不懼失敗與屈辱,敢於拼搏的楷模形象。
但除此之外,勾踐其實挺不是個東西,這傢伙只能與人共患難,卻不能同富貴。
鳥盡弓藏,兔死狗烹這件事,就是他幹出來的,而他也是這句話的由來。
這是他的鐵桿心腹范蠡親口說出來的話,原話是: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越王爲人長頸鳥喙,可與共患難,不可與共樂。
勾踐使用文種的“滅吳九術”,最終成功覆滅了吳國,可他回過頭來,就幹掉了文種。
好在范蠡一早就看清了勾踐的本質與爲人,帶大軍打到姑蘇後,就偷偷帶着西施溜了,這才保住一條性命,否則,他同樣會步文種的後塵。
所以羅長風得給自己留下一條後路,他會傳授足以令越甲天下無敵的劍法,但絕不會讓他們達到,能威脅自己的程度。
這其實很容易,在這個時代,武功本就還比較原始,不成體系,遠遠比不上後世那般精妙。
就像少林五祖世界那些清廷鷹犬,他自己殺起來如砍瓜切菜,但若放到這個時代,一百人足以平A一千人。
他只需要將越甲訓練到這種水平,便足以讓勾踐與范蠡滿意。